第98章 第98章

“可以，只不过今晚我要护殿守值，恐怕没有时间，明日应是无恙。”智善想了想，点头道。

        司时也不急于这一两日，便与智善约定第二天晚课后再在一起研读《达摩秘功》。

        回到房间，她翻开经书，再次尝试按照上面说的，先将嘴微张吐气，等所有废气全都呼出之后，再慢慢吸入，同时想办法将这股气引到丹田。

        她反复试了几次，都没察觉到小腹处有什么气流涌动，便只好放弃实践，重新再学理论知识。

        按经书上所写，达摩功乃少林内功正统心法，凡是修习此功者，不仅内力会愈发精纯充沛，在外亦可强筋健骨，若是将此功练至大成，出手即可摧山碎石，威力甚大。

        司时砸吧了一下嘴，觉得那句“摧山碎石”实在有吸引力，便又强迫自己把这心法口诀继续看下去。

        “呼之去风嘘以散滞”

        喃喃背了半天，司时还是没看懂这几句口诀到底是什么意思，颓然的倒在床上。

        这些口诀实在写得太简略了，加上又是文言文，她认识每一个字，可连起来就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学习受阻，司时摸出怀里的瓷瓶，开始给自己擦药。

        要说智善给她药确实不错，她才刚抹上去，便觉得之前还酸胀难忍的大腿好受了不少。

        将瓷瓶握在手中把玩，司时这才发现这个瓷瓶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同，这个瓶子的瓶口更短、更宽一些，而那个瓷瓶却是细长颈。

        她有点疑惑，不过想到少林寺也有可能在这几年换了装药的瓶子，便又将这疑问丢到脑后。

        想到客栈，司时免不了想起顶替了客栈掌柜的顾修言。

        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人为何会出现在平城，虽然无极门最终被八大门派剿灭了，可这一切本就是风流绪的阴谋。

        而且据她观察，他们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他又是如何预先知晓风流绪的计划，然后到客栈埋伏的呢？

        怪，实在是太怪了。

        司时实在有太多事想不明白，关键是她总觉得风流绪不会就这么算了，因此对于目前的平静一直有些隐隐不安。

        第二日，司时再次跟着众师兄弟去爬山，只不过比起昨日，今天她的行动更慢了。

        然后她就发现今天的山道上多了好些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越来越多。

        今日少林有什么活动吗？

        司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漏听到什么，不过她没有剃度，不是正式弟子，重的是个人修行，寺中事务她确实不用参与，因此不知道也算正常。

        “娘，你看，这人好傻啊，他干嘛在腿上、手上绑着沙袋，而且走路的姿势也这么奇怪。”

        一个小童正好奇的打量司时，可等她回头去看时，那小孩又发现了她脸上长疤，吓得噤了声，扑到母亲怀里，差点哭出来。

        “别怕别怕，你看他穿着僧袍，肯定是少林寺的人，别怕啊，乖。”

        穿着蓝色碎花布裙的女人柔声安慰怀中的孩子，可她双眼却不停往司时仍旧黑发浓密的头上看去，显然也好奇她一个未剃度的人为何穿着僧袍。

        司时有些尴尬，她见路过的众人多是在看她的脸，便咬牙加快脚步，朝山上奔去，几乎可说是落荒而逃，如此一来倒是比昨日还快了一刻钟回寺。

        “智空师弟！”

        刚到寺门口，司时便听见这一熟悉的喊声，她不用想也知道，会这么喊她的人，除了智明不做第二人想。

        “师兄。”司时嘴角抽搐，还是喊了这一声。

        不过这次智明却不像之前那样，笑得牙不见眼，而是很有些老成持重的样子，对她道：“师弟，待会你不用再去做早课了，今天是‘自恣日’，师父命我在此迎接香客，其他长老、师兄们也都各有差事，所以今日早课已是免了。”

        “自恣日？”司时还从未听说过这个佛家盛会。

        她以前只听过佛诞日，观音菩萨成道日，却没听过什么‘自恣日’。

        “他说的‘自恣日’就是指‘盂兰盆会’。”智善恰好也出来了，他见司时一脸茫然，便解释道。

        “师兄，你看吧，师父老说我笨，原来智空师弟比我还笨，连‘盂兰盆节’都不知道。”智明看了司时一眼，笑得得意。

        “智空师弟才入门不过几日，不知晓佛门术语也属正常，你却已经正式剃度受戒六年了，若连这也不知道，那岂不是白白浪费师叔的教导。”智善好笑的摇了摇头。

        “师兄，你偏心！明明我当你师弟更久，你却总是帮着智空师弟。”智明嘟嘴控诉。

        司时无意与小孩子争宠，便岔开话题，问道：“那‘盂兰盆节’为何要叫‘自恣日’？”

        此时到的香客尚不算多，智善也有时间给司时解释，便将其中缘由一一说来。

        “盂兰盆节”本是两大“佛欢喜日”之一，另一个便是“浴佛法会”，而这两个佛家盛会又有所不同，因为‘盂兰盆节’除了要举行佛家特有的祝祷仪式外，所有的僧人还要在这一日进行‘自恣’，即忏悔自身罪过。

        按规矩，少林寺的僧众们也要在这天举行集会，然后所有参与的僧人都需邀请别人揭发自己的罪过，然后被揭发者要对自己犯过的过失进行忏悔。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互相检举揭发，然后集体赎罪悔罪的盛会，据说能诚心圆满完成此会的僧众，会后再以食以百味，则可惠及七世父母，度其苦厄。

        “这样啊，那我需要参加吗？”司时想到自己满头的小辫子，有点心虚。

        “你乃少林寺俗家弟子，本不用守‘十戒’，因此这‘自恣日’的集会并不强求你参加。”智善温和道，“不过你若自愿到场，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呐，就是你昨天教我的口诀我还没参透呢，午斋过后还得去学拳，就先不去了，呵呵。”他话未说完，司时就连连摆手。

        这么重要的日子，司时想着还是不想去冒犯佛祖了，就让他老人家过个舒心节吧。

        智善看着她笑而不语，倒是智明似突然开了窍般，他夸张的对着司时叫道：“智空师弟，你别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吧？若是真的，你最好早点去戒律堂自省，否则挨揍事小，被逐出少林可就麻烦了。”

        司时瞪了他一眼，见他嘻嘻笑开，她却笑不出来，只冲两人摆摆手，自己则回了房。

        今日少林寺很确实很热闹，由于是佛家盛会，因此有许多的善信都来此进香。

        道场设在了少林寺的大雄宝殿，佛坛被摆在正中间，黄褐色的幡悬挂于宝殿两旁，刻有陀罗尼经文的六角经幢也重新用金笔描过，一顶绣有宝莲的十字金刚杵佛盖，此时正高高悬挂在大殿正中，整个道场看起十分庄严。

        各堂院的首座皆换了袈裟，此刻正跟在妙通身后绕坛诵经。

        等诵完经，妙通再手持檀香，带着僧众与善信们一起朝佛祖下拜，念完最后一段经文，“盂兰盆节”的上半场便算是完成了。

        司时虽不想参加晚课的“自恣”，但参拜佛祖的仪式却是跟着一起完成的，因此等妙通命僧人将善信和少林寺准备的斋饭都平分给众人时，她也拿到了一份。

        由于所有的食物都要平分，所以不管是少林寺自己做的，还是外面善男信女们带来的，几乎都是均匀的分给每一个人，因此司时的钵中几乎什么都有。

        她数了数，钵中光是谷物就有七八种，另外还有一些被分得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糕点，一些被切碎的蔬菜，林林总总竟然装了满满一钵！

        因为不用分辨哪些是饭，哪些是菜，所以司时便将其当炒饭来吃，只不过才舀了一勺她就脸色大变。

        坐在她旁边的智明也是满脸的纠结，虽然每样东西都很好吃，可是把它们放在一起就真的很难吃了。

        他见司时面色发青，似要吐出来，赶紧捂着她的嘴，道：“师弟，受食是必须要吃完的，你可千万不能吐，否则佛祖要怪罪的。”

        司时强迫自己把口中五味俱全的“食物”咽下去，她转头看向智明，不可置信的道：“你们每年都要吃上一次这种饭吗？”

        智明点头：“对啊，所以为了避免食物过杂，膳房的师兄们几乎都只做主食，喏，你看这高粱米就是膳房的师兄们煮的。”

        说着他还拿勺子拨了拨碗底，“可惜到访的善信们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总是会做各种各样口味的斋饭。”

        听他说完，司时又低头看向钵中五颜六色的食物，只觉头顶乌云一片，早知道她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智明见她可怜，便把自己的秘诀传授给司时：“不过你也可以试着一次吃一种颜色的食物，这样它们是同一种味道的概率会比较大，只不过有点花时间。”

        可不就花时间吗？要想把这混杂在一起的斋饭分开，基本就跟在黄豆里面挑绿豆，绿豆里面挑芝麻差不多。

        智明说完也不再管司时，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只是那表情看着不像是在进食，反而像是在跟谁拼命。

        司时没有他那么丰富的经验，咬牙吃了几口，便再吃不下去，只好捧着钵回了房，开始一点一点的把同种颜色的食物放在一起吃。

        等她终于吃完，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寺中的善信们早就下山去了，可少林寺却还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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