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少林寺共有十个堂院，其中有三院是专习教授弟子武功的。

        这三院分别是罗汉堂，般若堂和菩提院。

        其中罗汉堂主要教习拳法、棍法，而罗汉堂的首座也是达摩院高僧中拳法最好的，也就是智善的师父，行正大师。

        至于般若堂，则主要教授掌法、以及抓法，例如大小擒拿、金刚指、拈花指等，因此般若堂的首座掌法和内力最高，现在由妙慧大师任首座。

        而菩提院则是专研各类兵器的，比如长刀、铁索、白练等等不一而足。相应的，菩提院的首座即为八大高僧中刀法最好的，现由方丈的师弟妙法禅师任首座。

        午斋过后，司时跟着智善来到罗汉堂，这才发现广场上早已站了数十名弟子，只不过这些弟子都与智明一样，看起来大多十岁左右，最大的一个也才跟司时一样高。

        考虑到对方是男子，司时敢肯定自己一定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学生。

        她疑惑的看着智善，但听他解释道：“凡是刚入寺的弟子，都要先从拳法学起，而寺中拳法共有十八种，包括罗汉拳、五合拳、七星拳等等，要想将这十八中拳法全部学完，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司时看着其中那个个子最高的和尚，吞吞口水：“有多不容易？”

        智善抿抿唇，斟酌道：“这么说吧，我行缘师叔算是习武天赋极高的了，当初他将这十八种拳法学完花了四年时间。”

        “四年啊，那还好。”司时觉得这个时间还能接受，又问，“那一般人呢？”

        智善看了司时一眼，又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广场那边，道：“智明师弟从四岁开始习武，如今已过六载，拳法却还未学完一半。”

        “什么？！”司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边的智明。

        要是这样，那她要练得跟行悔一样厉害，能够自行运功压制体内毒性，岂不是要学个好几十年？！

        到时就算她侥幸活下来，至少也得七老八十了吧？

        司时大受打击，整个人呆若木鸡。

        智善不能久留，他唤了司时几声，见她回神，便安慰道：“你且慢慢学着，要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这边要开始了，你记住千万不要跟师叔们顶嘴，我也得继续去练昨日那套棍法了。”

        送走智善，司时老老实实的站到广场的最后面，她个子最高，却站在最后，一下子就引来了无数目光。

        “智空师弟！”智明冲她热情打招呼。

        自从知道自己也成了师兄之后，他最喜欢的就是叫司时的法号，还老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让司时叫他师兄，司时平日是能躲就躲，现在却躲不掉，只好勉强浮起一抹笑，叫道：“智明师兄。”

        智明嘴咧得更开，他正想摆一下师兄的谱，高台上的教习长老已经开始训话了，便只好收声站好，场内立刻便安静下来。

        教习拳法的和尚叫行年，虽不是方丈的亲传弟子，却也德高望重，如今已在罗汉堂教习拳法二十年，深受少林寺众弟子爱戴。

        越往前的弟子学过的拳法越多，因此行年也不过多干涉，往往只是稍加指点便不再理会，只嘱咐对方将招式练熟。

        司时看着行年开始慢慢往后走，而且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有种自己上课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紧张感，她吞吞口水，努力回忆自己刚才看过的罗汉拳招式，力争将招式比划正确。

        行年越来越近，司时也越来越紧张，就在她出拳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她看见行年朝自己走了过来

        完蛋了司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在脑中不停回响

        “为什么停下来了？”行年皱眉。

        司时捏了捏衣角，不安道：“等师叔指正。”

        “要指正也得你先把拳打起来，你现在就再在我面前演示一遍。”行年指了指旁边，“就像你众位师兄弟一样。”

        司时无法，只好在他的盯视下开始动作，只是她越打越没底，越打越心虚，因为她不仅发现行年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还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操场上，此刻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广播体操机器人

        “你到底在干什么？”终于，行年忍不下去了。

        司时停了手上动作，态度恭敬道：“打罗汉拳。”

        行年觉得额头上的一根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但是他深知教育弟子不能太凶，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便勉强忍耐道：“你觉得你自己打得对不对。”

        司时朝左右两边看了看，跟她站在一起的都是学罗汉拳的小和尚，她有时忘记动作和招式了便是跟他们偷师，虽然不一定神似，但肯定是形似的。

        便点了点头：“对的，我刚才打的就是‘上山伏虎’、‘苦海回头’、‘挟山超海’这三招，没错的。”

        说完她还有点得意，虽然只练了几遍，但这三招她已是全部学会，听说罗汉拳一共只有十几招，看来没过多久她就能把这套拳法练完了！

        行年见她还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忍功告破，冲她大吼道：“你那是在打拳吗？！你那是在跳舞！是在跳舞！”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其他正在练功的和尚还是第一次见行年这么生气，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出家人戒嗔，行年压下心中怒气，对司时旁边一个小和尚道：“你现在给你师弟演示一下，什么叫‘上山擒虎’，什么叫‘苦海回头’。”

        小和尚乖乖应下，走到一片空地旁，开始练起来。

        刚才若他还因为场地限制而有所收敛，此刻他便似猛虎入山林，出招又快又猛。

        但见他身正如松，臂似灵蛇，每次冲、点、迫都极有章法，勾脚贴地横扫时力发千钧，兔起鹘落间刚柔相济，看得司时连连赞叹。

        “啪啪啪！”司时鼓掌，“真是太厉害了！”

        行年叫回小和尚，又问司时：“现在你知道你哪错了吗？”

        司时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要想让她跟这位“小师兄”一样，轻轻一扫腿，地上落叶都飞起两丈高，出拳击树，惊走飞鸟一片，她恐怕是做不到。

        “师叔，我知道了，不过我没有内力，恐怕做不到。”司时实话实说。

        行年却摇头，道：“不是内力，刚才他根本就没用内力。”

        咦？

        司时也好奇了，追问：“那为什么这位师兄刚才不过轻轻一圈拳，为何能将如此粗壮的大树震得发颤？”

        于是行年便开始给司时讲解其中的要诀。

        原来要想练好罗汉拳，首先要做到“三正”，即身正，行正，拳正，这是基本功，要下苦功夫才行。

        再就是掌握罗汉拳出拳的手法，这里的手法不止是要招式正确，更要知道如何出拳，出拳过后如何收回，如何借力打力，重的是神而非行。

        行年给司时讲了一大通，她听得双眼发亮，正想试试，却听行年道：“你身子太弱了，以后每天多跑一个时辰的山路，午斋后也早点来，现在过去那边扎马步。”

        司时只好收回想试试的话，老老实实开始扎马步。

        扎了一下午的马步，司时两条腿已经抖如筛糠，晚斋后，她跟着众人开始做晚课，腿却怎么都盘不下来，好容易盘下来了，等结束后，她想起又起不来了。

        正在原地挣扎，半空中突然伸来一只手来，司时抬头，正是智善。

        “谢谢。”司时拉着他的手起身。

        她腿上使不上力，几乎是吊着对方起来的，可智善却并不觉得吃力，脸上笑容依旧，仿佛拉着他使劲往下拽的不过是片羽毛。

        起来后缓了好一会，司时才彻底站稳，想到明日又要继续早晨爬山，下午扎马步，她十分担心明天能不能起得来床。

        智善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从袖子里掏出个瓷瓶：“这是寺内专门配置的药，对于练功过乏导致的腰背酸软最有用，你将其在手心揉开，再抹在腿上，明日便会好受上许多。”

        司时接过，她拔开瓷瓶的盖子闻了闻，有一股凉凉的药草香，很好闻。

        “多谢师兄。”司时冲他甜甜一笑，把瓶子揣入怀中。

        智善见她笑容灿烂，想到今天听到师弟们说的话，顿了顿，道：“你脸上的疤虽不能全部祛除，但寺中也有专门祛疤的药，如果你想让它看上去淡一些，明日可去药王院师叔那里取。”

        司时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他不说自己都快忘了。

        自从进了少林后，确实有不少弟子曾偷偷打量她的左脸，还有人小声议论她到底是怎么伤的，最离谱的猜测是，其实她以前是江洋大盗出身，毕竟光是这条疤看着就很吓人，要是去打劫，也能勉强唬住人。

        司时听说后哭笑不得，谁说和尚不八卦，谁说和尚没有想象力了。

        不过如今容貌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现在只想好好练功，如果能活下去，以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其他的还真没时间考虑。

        因此她见智善皱眉，反而摆摆手，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智善怕她是不信，便指了指她的手背，道：“之前你在客栈被烫伤，我曾托掌柜给你送过一次药，那里面便有除疤的药材，你看你手背上不就一点痕迹也没留吗？”

        嗯？他给自己送过药吗？

        司时努力回忆，她只记得她被冷秋霜泼水烫伤之后，林穆清给了她几两银子去买药，后来出门遇见掌柜，他曾给过自己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可他没说是智善给的啊，而且似乎两种药的味道闻起来也不太一样。

        “原来那药是师兄给的吗？我敷上那药之后两日便好了，一点疤都没留，果然少林寺的药就是灵验！”

        司时想到那药的疗效，觉得明天早上自己大概又可以爬起来了。

        智善似没察觉她话中的疏漏，只道：“既如此，那你便早点回去歇息吧。”

        司时点点头，见智善离开，她突然想起一事，赶忙叫住他：“对了师兄，不知你可有时间，我看《达摩秘功》的心法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能不能请你帮我讲讲。”

        “可以，只不过今晚我要护殿守值，恐怕没有时间，明日应是无恙。”智善想了想，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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