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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千年 ( 九 )


“……信……先……?”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深褐色的瞳仁里满是茫然,还有一丝惶惑,像是只初来乍到的小鹿一般。

        凌双隽愣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护士快步上前,看了眼心电监护仪,又去检查吊瓶的液位,一边问道:“有什么地方不适吗?”

        凌双隽见她又开口说了一句,护士询问的目光望过来,八成认定他是家人朋友之类的,可尴尬的是,他完全听不懂。他站在床边,一时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女孩稍抬起头,微弱的呻吟了声,这时护士在调点滴的速度,见她动了,马上吩咐道:“先别动,医生很快就来,你才刚做完手术,还缝合了很多伤口。”

        女孩皱了皱眉,她抬起左手,迷惑的看着手腕上的针头,晃了几下,顺着胶皮管看到挂着的吊瓶,她拉了一下,没拉动,药瓶轻磕在勾架上。

        “哎,叫你别动。”护士一手把药瓶扶住。

        女孩看了她一眼,像没听到似的,又拉了两下,这次明显用力了些,把护士惹急了。

        “哎别动啊,针头要出来了!”护士朝着站在一旁的凌双隽喊,“喂家属,怎么回事啊,别站那儿不动啊,赶紧帮忙!”

        “啊?啊,好。”凌双隽走上前,不知道怎么下手,他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蒙。

        女孩抬头看向他,皎若明月的脸颊好似又白了一分,她上身此时已经坐了起来,看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一眼,又动了几下腿,一双柳叶眼里惊惶之色更浓。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举起右手,随即便看到了手里的珠子,凌双隽此刻离她很近,能察觉到她拿着珠子的手忽然不明原因的在发抖。

        “……呃,你镇静点,”凌双隽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或者该做点什么,“对了,警察在,警察就在外面,你不用怕,有什么你可以给警察说。”

        “肖哥,肖哥!”凌双隽又回头喊道,“她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听不懂,广东话吗?”

        没等门外的肖安开口,曹冉的声音响起,“不是广东话,是客家话,但是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冉姐!那太好了,她刚刚说什么?她醒了我就没事了吧。”凌双隽松了口气。

        没等曹冉答话,那先前被支走的年青民警也到了门口,见他站在床前,开口就质问道:“你是谁?”

        “呃……”凌双隽一窘,正想说家属,瞥见曹冉隐蔽的冲他摇摇头,赶紧闭嘴。

        那民警就要进门,又有一个医生带着护士赶了过来,高鼻深目,皮肤白皙,胸前挂着名牌,名牌上注明了他的名字和国籍,“edmund·doppler,germany。”

        “你们都在干什么?出去!出去!”他挥手就要身边的护士赶人,“家属也先出去,警察同志,你要问话也等我先检查完。”

        他的汉语很流利,只是语调有些古怪。自第一次太平洋防御战后,随着各国间合作的加深,汉语也已经成为了第二大国际通用语言,只是外国人学中文都有这个通病,发音学好了,音韵普遍不好。

        凌双隽顺势就往外走。

        却在这时,一个让在场众人都意想不到的状况,突然发生了。

        凌双隽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护士急促的惊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女子的厉喝,他来不及分辨那声音里蕴藏着的强烈的情绪,就见肖安朝自己大吼了声:“快趴下!”

        下意识的刚做了个弯腰下蹲的动作,凌双隽就感觉头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横着飞过,径直砸向门口!

        那民警反应很快的把最前边的医生拽倒,后面的肖安把曹冉拉到身后,就见一个吊瓶撑杆一头捅破了门上的树脂玻璃,另一头的铁制底座在墙上砸出了个杯口大小的窟窿,然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几人面面相觑。凌双隽缓缓回头,见病床上的女孩半蹲在床上,左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她意义不明的又说了一句话,黛眉紧拧,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润,刚才还带着惊惶和茫然的眸子里,此刻赤红一片,剩下的只有愤怒,和……悲伤。

        凌双隽退了一步,掉头去看曹冉,后者在肖安身后尴尬的说了句:“别看我,我只知道是客家话,听不懂!”

        用手护住头脸的民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愕然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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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绡不知道此刻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好像很久,又仿佛只得一刹那。她意识恢复后,看到的只有洁白一片的房间,一些不明意义的东西,还有穿着奇异服装的男人,和女人。

        ……神仙么?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我……应该是死了吧……

        ……人死后,魂魄不能回到故乡么……

        她迷惑的看着门口穿着白色裙装的女人走过来。

        ……手上是什么……为什么有痛感……

        ……她们在说什么……古怪的语音,好像能听懂,又完全听不懂……

        她抬起头,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身上的衣物换过了,而且胸前清凉一片,因为战斗不便,她在军中一直戴着束胸,十几年早已熟悉的束缚感,此刻没有了。她心底深处忽然一阵惊慌。

        许久不曾有过的不安,就像回到了她第一次初上战阵的那一刻。那一年她十六岁,对面是胡人黑压压的军阵,她同样的不安,心底深处的恐惧让她抓着枪的手心里汗渍渍的。可那时候,她身边有坚定的战士,有朝夕相处的伙伴,身前有父帅披甲的高大身形,现在,只有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手边也没有弓,没有枪。

        ……手上……有什么东西……

        珠子。

        记忆潮水般涌上来。

        门口又来了几个人,依然是她听不懂的话,红绡的头涨疼得厉害。然而她的目光很快便落在进门的一个白皮肤、高鼻深目的男人身上,此人像是在发号施令,而身侧那几个汉人模样的男女对他很是尊敬。

        胡人!

        ……黑衣武士,生死截杀,叫佛图澄的僧人,……贵霜国!

        ……臣服,或者死亡!

        我被擒了!

        战争中的女人被擒获会是怎么一个下场,她比谁都清楚,更何况还是她这样一个女人。她宁愿被千刀万剐、万箭穿心而死,也不愿被胡人生擒。

        来不及再仔细检视自己的身体,红绡迅速弹起身,爆发出一声悲鸣!那是她满腔的不甘,和悲愤。她抓起手边的铁皮杆,朝着门口扔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牺牲,一路的死战,难道到了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红绡跳下床,冲向门口!先前那个护住胡人的男人一手向她抓来,这一抓在她看来绵软无力,她矮身避过,脚下稍发力,合肩就把他撞飞在墙上,门口另一个看起来更精悍的男人挡住去路,双手并掌来取她双肩,红绡双臂格开,顺势沉腰弓步,右臂一式猫洗脸护颜,左臂屈肘迅速撞向来人胸肋!

        那人瞳孔一缩,抬膝挡住她肘击,又猛向后仰头,避过她向着下颏挥去的一记右拳———

        红绡依然去势不减,迅速再进一步、起右腿踢向他脚踝,这次那人没避让开,身体一歪失去重心,只来得及双臂护胸,被红绡随即跟上的一记凶猛的肩靠撞开三四米远,躺倒在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就在一阵慌乱的叫嚷声里,红绡已经冲出走廊,往一处无人的方向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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