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却巫山（2）

“无论是在哪儿，我都想试一试。”宫芽儿收好记录本，抬眼对上宫珉的视线。

    宫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芒，很小却很亮，他从那光芒中感受到了脱胎换骨的力量。

    宫芽儿：“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想着，人活这一辈子，总得为什么奔赴一次吧？星空，花海，或者是睡梦里闪闪发光的自己，总要有那么一次吧？”

    师父说了，只要是努力过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后悔。

    ****

    翌日晌午，苏阶等人到达芷萍，倒也不急着去地牢慰问炎秋，而是在沧赫的带领下大致参观了附近民居，这也是宫芽儿极力促成的，沧赫觉得于己有益才欣然应允。

    凌志和叶晗凌都很讨厌这样的做法，觉得沧赫是在居功自傲，没参观一半就托词离开。

    苏阶的模样看着比楚诠还要上心，见到几个小孩子缩在墙角探头探脑，她还会笑着招呼他们，楚诠借机打趣她颇有国母风范。

    苏阶脸一红，旋即又淡然神色：“我可是亲眼见过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模样，难免触景生情。”

    参观完一圈，沧赫还就近给他们办了接风宴，菜色无一不简单可口，和昨日客栈的菜式相得益彰，苏阶看了就笑：“芽儿真是把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

    前一日吃多了荤，今天难免想吃素，可苏阶又是无肉不欢的，所以这些菜式多是半荤。

    楚诠也觉得这丫头心思巧，夸道：“她出来一趟成长了不少。”

    “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啊。”苏阶吃了块竹笋，接着道，“他们在思惘峰时每一步都被安排好了，反而失去了动力和梦想，来到魔都城，看到周围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多少都会受到感染的。”

    其实宫芽儿跟了苏阶这么久，思维已经被训练出来了，只是缺那么一个契机，只要这个契机一到，剩下的她自然知道该怎么走。很显然，苏阶说的是另一人。

    楚诠想到什么，撂了筷子：“你让宫芽儿磨练宫珉，是想让他们……”

    眼睛眨巴眨巴，苏阶难能羞涩地捂嘴笑：“哎哟！不要说出来啦！”

    因为附近都是民居，楚诠又不拘一泥，众人都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苏阶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是楚诠也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苏阶却浑然不觉，一想到那两人如果成了，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红娘，心里那个窃喜啊……当初思惘峰对决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两人或许有戏，死敌变真爱，这也太有看点了吧！

    殊不知宫珉自始至终都只把她当作死敌，把宫芽儿当傀儡……

    进了军营后，楚诠又去看了士兵操练，等到终于挪出空来，进地牢已经是夜里了。

    本以为炎秋跟楚诠还有几分旧情，两人你来我往聊几句，多少能抓住他话里漏洞，哪知楚诠进去后炎秋一句话也不说，连化形也不肯，铁了心要他们无功而返。

    两人在地牢里耗了一夜，楚诠到底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苏阶心思渐沉，询问空一：“佛门预言，有测错过的吗？”

    空一：“不曾。”

    测算出的日期是在七日之后，虽说此前天虞山结界也被破过，但是苏阶从得知这一消息起就觉得不安。

    消息早就经由空间通道传递给族长，但是苏阶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她不知道天虞山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她抬头望向半明半昧的天际，那是天虞山的方向，她从踏入结界的那刻起就登上了最高位，她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她始终未曾留意到的？

    魔都城内，跟着伙计们搬完货物的宫柳烟这时也有所感，往天虞山的方向眺望。

    她打算先开一家小杂货铺，等有了积蓄，再开一家面坊，她喜欢吃面。

    为了节省人力，绝大部分货物都是她一人搬上搬下，日子过得比在天虞山累多了，但是她甘之如饴，因为她永远不会再为下一顿饭而担心。

    很可笑吧？她就住在思惘峰下，却过着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日子，若不是宫山，她们母女可能早就饿死了。

    “母亲。”宫柳烟在心里默念着，“您在乐居一定要好好的。”

    乐居很大，里面不止住了宫柳烟母亲，还有苏阶的另外五个徒弟，他们在潜心修炼之余，也会照顾她的母亲。

    此时尚未黎明，魔都城大街上已经有了零星几个菜农，而天虞山大街小巷却是空无一人，唯一尖锐的声响是从监牢里传来的。

    “宫山。”那人声音很粗，随手扔了粗链条，懒懒道，“出来吧。”

    墙角处，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宫山狠狠啐了口，“你们终于想得起我了！”

    那人笑声混浊：“这不是忙着避风头嘛，现在风头过了，自然接你出来。”

    宫山抓了把地上的稻草扔过去，“晚了！爷不干了！你们救不了老子，就不知道给老子送点吃的穿的吗？老子现在饿得都能抓老鼠吃！”

    “几日未见，您老脾气见长啊？”

    那人缓步朝他走去。

    宫山觉出不对，往角落不住瑟缩，换了副嘴脸：“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在开玩笑嘛！我硬抗了这么些日子没把上头供出来，不就是等着这一天？”

    那人顿了步子，似是信了他的话：“你什么都没说？”

    宫山激昂起来：“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把上面供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在这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刑你们知道吗？！”

    他扯开自己衣领，“我搭进去了半天命！你看一看！你自己看一看！”

    那人似是有所动容，上前按住他肩膀，几分叹息。

    宫山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睛，但见他如此这般觉得是糊弄了过去，心下一松。

    “可是可怜又有什么用呢？”那人陡然话锋一转，“无论你招与不招，他们都能顺着你这条线往上查，你的暴露，就是原罪啊。”

    宫山浑身哆嗦，霎时间竟是连裆部也湿了，他牙齿打架地向那人求饶，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刀封喉。

    “现在，只有你的死还能有点价值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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