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却巫山（3）

宫柳烟清点货物，没睡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今早一睁眼她莫名开始心绪慌乱。

    偌大的魔都城，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苏阶，可是苏阶人在芷萍。她研墨想给苏阶写信，可笔都没拿稳就掉在了纸上，晕染出一大片墨渍，她呆呆看着纸张，突然夺门而出。

    “小白！小白！”

    宫柳烟冲进朋来天下，“借我匹马，我要去芷萍！”

    时候尚早，朋来天下还没开始营业，几名伙计都是刚起床的模样，小白手里正巧捏了只传讯蝶，看向宫柳烟时神情有些不自然。

    宫柳烟立即冲上前夺过，传讯蝶里是苏阶的声音：“天虞山出事了，让宫柳烟赶紧过来。”

    天虞山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她娘，她……

    “哎！”小白一把搀住宫柳烟，明白情况紧急耽搁不得，当即决断，“我陪你一起去！”

    汗血宝马千里奔驰，宫柳烟抓着缰绳的手都渗出了汗，她不擅骑术，得亏有小白护着。

    两人在路上赶了一天一夜，翌日正午两人才到达芷萍境内，略作修整之后，两人到了军营。

    苏阶事先打点过，两人进入军营后直奔主帅营帐，这会儿大家都在商议什么，宫柳烟进去时，众人都默了默。

    “柳烟，”苏阶站起身，“宫山死了。”

    宫山死亡不是大事，但是有目击人称是行凶者是宫柳烟生母柳宫氏，方长老带着人上云峰时族长却不在，族长夫人为护着柳宫氏和捕役大打出手，场面极度混乱之下，族长夫人和方长老都身受重伤，而柳宫氏则被赶来的康长老扣押。

    “不可能！”宫柳烟竭力控制着情绪，“我娘早就把一身的净灵之力传给了我，莫说杀死宫山，单是孤身闯进大牢都被不可能！”

    苏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控制住了局势，舆论只能往对我们不利的情况倒。”

    ——怎么就那么巧？方长老上山的时候族长刚好不在？族长夫人和方长老重伤之际，康长老又刚好出现了？且不提云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如此这般把柳宫氏控制住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间接拿捏住外面的苏阶吗？

    消息是传讯蝶经由空间通道传递给苏阶的，当苏阶收到时空间通道已经严重损坏，又是什么人拥有损毁空间通道的能力？

    “康长老！”

    宫柳烟大喊，神情紧绷之下她的思绪非常清晰，但是身子却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

    苏阶握住她的手：“我在，宫柳烟，你是我的学生，我完全信任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一定倾尽全力救你母亲。”

    她是定心针，有她在宫柳烟就有信心，宫柳烟吐了口气，道：“宫山占用残障人物资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这种事情也不止他一个人在做，我一直知道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那不单单是一个组织，他们盘根错节，是宫氏一族的沉疴宿疾！”

    天虞山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奢华富足，宫氏一族注重门第身份，尤其是血统，老一派人并不肯将那些体内流淌着人族血液的人当作“族人”，他们被边缘化，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踏入思惘峰修行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因为只有灵力高强者才能守卫天虞山，守卫者们拥有权利，有了权利才能经济充裕。

    可就算是这唯一的出路，对于这群被边缘化的人来说也是有门槛的，宫柳烟是在认识宫山之后，经他安排才进入思惘峰修行。

    在别人眼里所谓的“倒贴”对她而言，却是讨好宫山的手段，她曾深爱那个男人，但这其中也不乏趋利避害。

    她一直不知道宫山背后的人物是谁，只是跟他待的久了，多少会注意到，他们一家人在提到“康长老”时的闪烁其词。

    宫柳烟：“当初控告他和多名女子有染时的资料是我递上去的，可是宫山丝毫不惧，就算是我说动了其他受害者他仍然无所畏惧。为什么？就因为官府的上面是康长老！可为什么一牵扯到残障人物资他就入狱了？因为这条线是方长老和康长老共同牵着的！”

    苏阶收到消息时宫芽儿也在场，她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一直在努力跟上大家的思维，听宫柳烟这么说，她道：“你说了这么多，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康长老啊，在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来，就觉得全是你的主观臆测。”

    苏阶朝宫芽儿看了眼，宫芽儿脸腾红，连忙退了下去。苏阶正色道：“的确，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康长老，但是我确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我们该会会这位从未露过面的长老了。”

    空一拨动着佛珠，微阖的眼睫轻震，他双手合十：“苏施主，十二个时辰后，天虞山的结界将荡然无存。”

    苏阶心头大震！

    佛门预测大都成真，而此前空一只能估算出大概的时辰，是因为时日隔得远，如今能测算出距离时辰，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小白立即道：“宫婕宫妍宫妙都在路上了，她们的马没我们快，估计要到天黑才能到！”

    来不及等他们了，苏阶当机立断：“宫柳烟、宫芽儿、宫珉，你们现在就去守着天虞山西侧结界。”

    被喊到的宫珉有点意外，因为他是灵力最低的那个，一方面因为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而有些忐忑，另一方面又因为能在紧要关头被苏阶拍出来而心神大震。

    “叶晗凌、端宴河、沧赫，你们守东面。”

    “空一师兄，妙法师兄，劳烦你们帮我守着北面。”

    “剩下的，”苏阶看向楚诠，“就由我们守着正门。”

    楚诠接着道：“每组各带两千士兵，每两个士兵相互配合，各拿一个移动阵门——这回，我们要跟恶鬼们硬碰硬了。”

    正午时分，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暗无天光的地牢内却阴风阵阵，炎秋幻化成形，像是听到了远处营帐中的声音一般，他阴冷地笑：“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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