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溺者

你是从一个小乡村出来的。大学勤工俭学，没想到毕业了面试却频频碰壁。

        在不知道第几次面试失败后，你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到一家地处市郊的公司，不抱希望地填完表格，然后，被安排进一间办公室。

        “梁晚？”隔着两台电脑，富有磁性的声音伴随着18c的空调风拂向你。

        “是。”你的手不安地扭在一起。

        “做过服务员，还收过银？”好听的声音继续问。

        “是的。”你别过眼。

        “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一份工作呢？”青年的目光从简历挪到你身上，平和含笑。

        “因为不想一辈子只做那些。”你盯着桌上的娃娃，一板一眼地道。那时候你还没有意识到那是手办。

        话题堵死，安静了片刻，他又问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你面试的这个岗位需要具备什么素质吗？”

        “扎实的文字功底，熟练使用办公软件……”

        你回答了许多似懂非懂的问题，以为要像往常一样被拒时，hr说，你被录取了。

        于是你成了他的助理。

        最开始的几日最为难熬。这是家卖电子产品的公司，而你在过往人生中少有接触。你不会用相机，也不会平板、果机的操作。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也因此，他对你的容忍度总是格外的高。

        一次聚餐，他终于说明了招你的原因。因为你眼里有光，不甘平庸。

        同事笑说，难道不是因为脸吗？

        他说，别这样说，她会生气的。

        你一怔。确实，他很了解你，你的自尊心是很强的。

        后来喝酒玩真心话，你设下埋伏，他不假思索就中套，同事惊讶：“你对她一点不设防的啊。”

        他很聪明，旁人问时，他从来警惕又警惕，他只是没想到你会坑他。

        你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是有洁癖的。而那时，他绝大多数的电子产品全都经过你之手，包括面试时见过的娃娃。只要你想碰，他都会给。

        但你偏偏克制。你知道人是不能够有特权的，因为贪欲是无限的。所以你从不乱动他东西，只有在替别人找东西的时候，会寻去他那儿。

        他变得越来越忙，在一次发现他拾起水杯却没喝到水时，你对他说：“我帮你倒吧。”然后你就接管了这项任务。无论多忙，他都能有一杯温水喝。他对你也愈发不设防了，你说什么他都答应，让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从来没有人，这样好说话。

        那天他领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进来，你恍然，你为什么从不敢对他有想法，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们是。

        就好比有人大二大三就能进入知名企业实习，而你要兼职端盘子维持生活。你们是不一样的。

        而你不想陷入自卑。你的生命确有你生命的意义，不需要他人，甚至是他盖棺定论。你并不有求于他，所以不用自惭形秽。

        哪怕你仍忧心着生病的他是否有好好休息，你也不会、不能多说。

        后来工作日益繁重，他的存在更多是指点你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目标。你沉浸在工作中，慢慢的，就只专注于工作了。

        后来你追根溯源，你思路会跑偏的原因，大抵是特殊性。如果没有种种特殊性，大概也就不会有幻觉。

        怪你学生时代和男生的联系实在太少，以至于完全不习惯如何正常的与一个男性相处。但或许，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就不会再有所谓幻觉吧。

        你记起来。你想要陪伴的，一直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是能够相濡以沫的人。而不是一个已经活得很好的人。因为他更爱自己。他已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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