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榆树姑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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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第一眼是片荒芜。
那时没有房屋也没有树木,有的只是荒凉的戈壁滩和绵延的沙漠,间或闪过瘦骨嶙峋的狼影,或是低空盘旋的鹰翳,大多时候只是漫天的黄,单调而枯燥。
直到有一天,平地间忽然迸发出绚烂火光,伴随着强烈的震颤和山崩般的澎湃声响,全世界仿佛都短暂地融化了,而后又迅速地向外扩张……
她身上的枝叶都融在了这场火光里,只剩下黑漆漆、光秃秃的身躯,尴尬地立在空中。那时她以为她命不久矣,但不知为什么,来年春天枝桠上又长满新芽,她再度苏醒……
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很多年,她成为周遭唯一一颗幸存的树,基地工作的人会和她打招呼,偶尔有老教授途径此地,诗兴大发,还会为她吟诗作对。这样悠然的生活让她很知足也很快乐,她总会努力吸取地底的水分,结成大片的树荫供他们乘凉,哪怕叶片时不时就被吹跑许多。
她以为她的生命就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听人闲谈——
“就当个地标吧,反正也死不了。”
毫无疑问,这说的是她。她一怔,继而第一次思考,她活着是为了什么。苦思良久,仍不得答案,她产生了莫大的虚无感和深深的疲惫。她将灵魂葬入树根,陷入久眠。意识消逝的最后一刻,野兽苦心围剿,人在伏案钻研,天地间安宁如常。有她无她都很好。
她闭上眼。
在那以后,人们发现枝叶繁茂的榆树日渐枯萎,枝叶被吹得七零八落,秃鹫都不愿停歇。他们也不再于工作过后满怀期盼地望向那一抹绿意,常常冒着风沙匆匆赶回自己的住处,潦草解决晚饭。
—
“你快要死了,我给你浇点水吧。”
是谁说话?她头痛欲裂,无暇分辨。
不一会儿,有清凉的液体顺着干涸的筋脉下渗,滋润她的身躯,一种发自内心的松快油然而生。
她的五感也随之恢复,她听见有人惊讶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把自己的水给树浇!水很稀缺的!”
一道很好听的男声说:“可是它要死了。”
她的心跳开始复苏,一点点带动树身恢复生机……
“它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本来这地方也不该长——!”
那人忽然顿住。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树梢,长出了一株绿芽……
他见鬼似的指着那:“怪物!这是怪物吧!”
好听声音的主人转过身,走近摸了摸绿芽,道:“这是春天,正是万物萌发的季节,长新芽也不奇怪。你看它多漂亮。”
那是一张青涩的脸庞,透着股少年气,不难看出他的眉眼生得很好看,假以时日长成定能……
她在想些什么,他长不长成,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真的好温柔啊。
细微兴奋的感觉从树枝末梢传来,令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算了,就,稍微放纵吧。
枯了多年的榆树活了,发射基地的人都大为惊奇,这件事还惊动了植物学家,他们从热带千里迢迢来探访榆树的踪迹,但没人研究出树是怎么活的——近年来地下水位逐年下降,这一片的植被基本死绝了,连动物的踪迹都少了很多,按理说没有复生的可能。
除非,这是一棵有灵性的树。
接着有人指出,这棵树存在的时候,干什么都特别顺,后来这棵树枯了,技术就陷入了瓶颈。因为传播范围太广,这人被领导叫去谈话,强调了一番唯物主义思想,又罚他写五千字检讨才放人。
身为当事人的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那个把她唤醒的人。看他每天很早就开始工作,很晚才回家,看他被酒呛得满脸通红,也看他对女同事彬彬有礼。
如她所料,他的光芒渐渐无法掩盖,同性敬他,异性|爱他,他俨然成了一颗新星。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研究成果被人窃取,却被反将为偷窃者。
满堂都是人证,没有一个向他。
她清晰看见真正的盗窃者一脸的正义凛然,只在离去时流露出一丝嘲讽。
他身后跟出的那个人,所有人见了都微微一躬。
她若有所悟。
从这以后,所有人看到他都避如蛇蝎,曾经有多亲近信赖,如今就有多痛恨。
他有心解释,但没用,每当“真正”的原作晃过去,甩下一句状若辛酸的话,那些恻隐的目光又会重新变得鄙夷。
曾经怎么都不会生气的他变得敏感孤僻,像只见不得光的怪物,唯一保留的习惯只有看她。只是从前他都会和她说些不被回应的话,而今他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道声珍重就离去。
她决意救他。
如果在掉落深渊的途中,没有一只手愿意拽住他,那么,藤蔓也可以。
她投身为人,化名俞落,取的是初见时的意境——榆树凋落,百废待兴。
她经过层层考核进了基地,如愿以偿来到他身边,他抗拒她毫不掩饰的偏袒与爱护,却又拗不过她。
或许他自己并未察觉,他的一切拒绝都只是怕麻烦别人,骂人说得最铿锵的话也只是让她走,摔茶盏次次避过她,有时甚至会摔到自己身上,生自己闷气。
落难之时,方见本性。这已是他最糟糕的时候了,她却仍然能够一眼看清他的底色。这样的人,不该止步于此。她想尽自己所能做的,帮帮他。
在她陪伴下,他从犹豫挣扎到燃起信念,一步一步找回遗失的路,恢复意气风发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气质更为沉着了,也更耀眼了。
她知道,该离开了。没有她魂灵的守护,她的本体会在火箭爆发时顷刻化为灰烬,而他功成名就,生活美满,大概也不需要她了。
就是,她可能再也喜欢不了别人了。
—
“所以俞落其实是棵树?”李季不敢置信。
老教授笑笑不语。
李季不再多问,转身向榆树跑去。年近三十的人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本应是稳重自持的,狂奔起来却比少年人更狼狈。
老教授望着望着,叹了口气。
却说这边李季已经用尽全力,抵达树下却险些没认出来。这黑漆漆的木头是榆树吗,不,是俞落吗?
他试着唤了两声,没有人应,回过头去,老教授已经不见了。他望了眼自己的狼狈样,不由失笑。瞧,他都傻了,竟当真以为俞落是棵树。
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他看见焦黑枝桠间的一抹白,刚刚走近,那身影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恍若幻梦。
又一年春,华国发现一个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西北发射基地每天都灯火通明,为发射探测系统做准备。
没人注意到焦黑的树木历经秋冬的洗礼,又恢复了原有的洁净,树木之上,残枝生长,焕然如新。
树枝轻轻抖了抖,探出俞落的脑袋,她坐在树梢上警惕地四下张望,没看到可疑人物,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保持人身久了,不出来放风实在是太难受了,奈何去年李季守得紧,她完全不敢离开树身。开春李季工作忙碌起来,她摸清他过来的频率,才在今天决定出来透透气。
想起李季,她叹了口气。他每次来找她气压都低得可怕。她猜测他是怨她走时不打招呼,可当时她本体受到威胁,来不及和他道别就被烈焰融化了。等她恢复意识,错过了最佳的道别时间,就不敢再贸然找他了。
算了,难得出来,不要想着他了。她一闪身跳下树,思绪也在一瞬间活泛起来。去哪好呢?先吃个饭,换件新衣服,还是去外地旅个游?
这么想着,下坠之势忽然一滞,山雨欲来的声音响在耳边:“树上的风景这么好看,要躲我大半年?”
俞落头皮一炸,就要跳开,却被他抱得更紧。手臂的轮廓如铁,将她牢牢禁锢。
直到被他抱走,她仍处于懵圈状态,他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基地新分了宿舍,距离工作地点很近,正值下班的点,基地同事惊讶地发现万年单身的李季居然抱着一个姑娘回来了,再一看那姑娘的脸,没事了。
在那样的境况下还不离不弃,不是真爱是什么?大家都表示很懂。
俞落震惊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救她?这都是什么眼神?
直到关门前,她还在试图和他邻居眼神暗示,却被他摁入胸膛。
“这是你女朋友?”邻居好奇道。
“嗯。”
“什么时候结婚?”邻居又问。
“下个月。”
“那恭喜啊。”
“谢谢。”他打开指纹锁,抱着她走进玄关。
带上门后他没开灯,直接将她压在门上语带控诉:“为什么不辞而别?”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俞落措辞了半天,刚“我”了一句,剩下的就都被他吞了。
她惊得闭上眼,用力揪着他的衣摆,他看一眼,微微一叹,放轻了动作,一点点地啄吻她,也细致,也生疏。
她晕乎乎地想,他好像也是第一次唉。
灯亮时,俞落一张脸红扑扑的,原本有些寡淡的五官添了艳色,既妩且媚。她习惯了沉默着只是做事,眼下状况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几次张口,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好在李季和她相处了太久,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讲:“你一定想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我无法回答,因为等我察觉,就已经是眼下这样了,只是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凭白耽误你,就想着做出点成绩来再向你表白。但等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却消失了。”
俞落一脸错愕。最后那段时间,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了,每每她端着饭去找他,他都是草草把饭吃完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她确实没看出来他喜欢她。
于是她摇头道:“报恩吗?大可不必。当初救你我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凭本心去救,也不用你还什么。真要还就少伤我的同族。”
“抱歉,我对你有图谋。”
她不安地往后挪了挪,却只是从他大腿挪到膝盖处。这也提醒了她,他们是以怎样的亲昵姿态抱坐着。
他环住她的肩膀防止她跌落,虔诚地望住她的眼睛,道:“很早以前我就想,如果能看你一辈子就好了,现在看着你我却想,如果能抱着你一辈子就好了。我没有和人谈过,也没有和树谈过,但想和你长命百岁。”
俞落整棵树都不好了。他真是,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李季等了许久,心渐渐沉寂,忽然,一阵小旋风扑到怀里,她小小声地说:“我也是。”
也是一样,想和你长命百岁。
他一怔,旋即回抱住她。
窗外清光皎皎,夜色满地,正是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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