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林媛扭头，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顾承淮使了个眼色，传递出的意思就三个字：“继续装。”

        林媛觉得顾承淮上辈子一定是马戏团里的一只猴，训练有素的那种，给他一根杆子就能顺着向上爬。

        可惜，躺在病床上的徐萍萍似乎对这便宜‘二宝’格外上心，一边数落着自家儿子一边哄着顾承淮嘘寒问暖。

        甚至在林媛喂着吃过晚饭睡着之前嘴里还在念叨着。

        林媛原本是担忧徐萍萍的身体状况，现在看来更需要担忧的是她醒过来后再一次见到顾承淮又会闹出什么误会。

        最后确认了一遍医院晚上的看护工作。

        林媛对着坐在走廊长椅上的顾承淮——

        “回家。”

        到了家里，顾承淮被迫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林媛则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明明离开这个地方还没几个小时，只是天色暗了下来而已，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仿佛回到了昨夜的剑拔弩张。

        “阿姐，你……”

        “别叫我阿姐，我可没有你这个便宜弟弟。”

        林媛毫不客气，她觉得有必要好好和顾承淮聊一聊。

        现在知道顾承淮存在的人越来越多，并且还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能放任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

        顾承淮的身份本就难以捉摸透，说简单点是他父母执行任务时‘收养’的孤儿，可在那之前呢？没人知道顾承淮的经历。

        把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怎么想付出的风险都要比得到的回报要大得多。更何况，林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顾承淮的身上得到对她有用的消息。

        顾承淮最怕的就是听到林媛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什么关系，他来到林媛身边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留在她的身边。

        “我说过的，只是让你暂时留在这里，并没有承认我们之间有任何的关系。”

        林媛的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决，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撇清关系。

        顾承淮身侧的手掌不断捏紧，等指甲扣入皮肉的痛楚传来才逐渐松开。

        “不承认也没关系的。”顾承淮看着书房的方向，“在赶我走之前，我还想看看爸妈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那个东西。”

        躺在桌面的文件夹被轻而易举的打开，在此之前似乎很难想象到它经历了如何严密的层层封锁保护，本以为里面会有许多高保密级别的资料但当真正打开时才发现，被这样加密保护的只是一段被提前录好视频。

        那样的音容相貌对林媛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当视频传来声音的那一刻林媛的泪就像断线的珍珠那般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

        林媛用双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可掩饰不住的悲伤还是透过呜咽声传了出来。

        顾承淮在赌。

        他没有骗林媛，他的确不知道视频的内容，但这也是他最后留在林媛身边的机会。

        林媛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想放声大哭又不能的样子像一件易碎的瓷娃娃，生怕旁人一触碰就会破碎、会分崩离析。

        “对不起阿媛……”

        “……爸爸妈妈不能陪你的日子，就让小淮代替我们陪你吧……”

        “……你要平安顺遂、从心所欲的活着……”

        “……你要记住，爸爸妈妈对不起太多人，唯独没有辜负的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拍摄时间：5月20日视频时长：13:14】

        “阿姐……”

        顾承淮好像又后悔了，林媛双手环抱着膝盖埋头窝在沙发的角落，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一晚上过去了，外头天已蒙亮，可林媛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整个人全然一副失去生气的模样。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通手机电话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林媛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没办法，顾承淮接通了电话。

        【媛媛！你病好点了没？今天来学校吗？昨天你让我帮你请假，还好是你……不然老赵指不定直接冲到你家里去了。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唐霜姐，是我。】

        【顾承淮？媛媛呢？】

        【对不起啊……她可能……】手中突然一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林媛的手中。

        【可能什么？啊？】

        【可能晚点来，尽量不迟到。】

        电话那头的唐霜听到林媛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免还是担忧。

        【媛媛，可以不勉强的。】

        【我没事，你放心。我这里还有点事，霜霜，学校见。】

        说完，林媛挂断了电话。

        顾承淮再次搅拌了一下锅里的泡面，眼睛却压根儿没有看着手上的动作，透着厨房的玻璃门观察着林媛趴在外头的饭桌前写着些什么。

        就在前不久，林媛突然来了精神。于是乎——

        “我饿了。”

        “阿姐想吃什么？”

        “煮泡面吧。面不要太软。”

        然后顾承淮就来了这厨房，计算着煮面的时间不能太久，捞起来、端过去。

        “放着吧。”林媛头也不抬头继续动笔专注地埋头写着些什么。

        顾承淮想偷看，然而林媛的一只手把原本一览无余的的一张白纸挡得严严实实。

        “好了！”

        沾着满满一页墨迹的白纸在空中挥舞了一瞬，然后，落到了顾承淮的眼前。

        林媛颇为得意地开口：

        “小鬼，不是想留下来吗。姐姐给你个机会，签了它。”

        林媛单手拉过桌子上的另一碗泡面，毫不客气地落筷开始嗦面，唔，厨艺合格！

        顾承淮盯着林媛吃面的动作顿了两秒，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注意力集中在那张白纸上，等顾承淮通读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抬眼与林媛对视——

        林媛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顾承淮：这真的不是卖身契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顾承淮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点了点头。既然都已经不要脸了，那就死皮赖脸到底。

        林媛又笑：“我就知道！反正互利共赢，血赚不亏。这样我才好放心的收留你嘛。”

        顾承淮：亏大了！简直是把自己整个后半生都卖给你了。

        其实林媛鼓捣了这么久的不是别的，就是一份关于她和顾承淮的协议，大致的内容和意思是：

        【甲方：林媛】【乙方：顾承淮】

        甲方收留乙方直到成年且有独立经济能力为止。

        结束收留关系后，乙方每月向甲方支付一定金额的款项用于归还甲方收留期间为乙方支出的金钱及其利息。

        本协议恒久有效，一经生效，不得反悔，且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其实在顾承淮看到这份协议之后一直想问一句林媛她上辈子是不是个奸商？

        可就在落笔的前一刹那，顾承淮还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

        因为他只想留在林媛的身边，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得失。

        林媛当然知道这份协议的最大受益者是自己，所以当他看到顾承淮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她莫名生出了一点愧疚。

        说到底，顾承淮还是一个小孩不是

        虽然，林媛看得出这个小鬼没那么简单。她存的一点私心，除了万一哪天顾承淮成了亿万富翁看在自己收留了他那么久的份上她下半辈子是不愁了，就是无论是顾承淮、周瑾、白彭飞还是她的父母，似乎都想要这个小鬼留在她的身边。

        那么她也想看看，究竟为什么要他留下来，或者说他留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清了清嗓子，林媛最终还是稍稍心软了一点：

        “你既然答应的那么爽快。那么我……咳咳，给你三个机会，写三个你的要求。”

        顾承淮抬眸对上林媛有些闪躲的眼神，这算是他的阿姐良心发现了？

        笑笑，想了想，提笔。

        林媛歪头想看看顾承淮究竟写了些什么要求，却发现整张纸被顾承淮的臂弯挡得严严实实，暗自腹诽了一句：“小气。”

        索性就扭过头去，她也不是非稀罕着要看。

        “阿姐还有多余的白纸吗”

        林媛听到声音，转头努努嘴唇，示意房间里有。

        “那好。我去拿顺便誊抄一份。”

        林媛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鬼居然还挺懂行。突然一下子，原本被浇熄的好奇之火又‘腾’的一下复燃起来。

        【乙方要求：】

        1允许称呼甲方为‘阿姐’；

        2不许再以任何理由驱赶乙方离开；

        3照顾好乙方的亲人。

        “小鬼，你还有什么别的亲人？”

        “没了。”顾承淮眼神先是暗了一下，“但有阿姐。”

        林媛愣了愣，过了三秒，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顾承淮的脸第一次被除了叶芝仪以外的人捏，但捏他脸的人仿佛也是第一次，丝毫没有要控制下手的力度的意思。

        “泥……窝……黏……”

        林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勉强松手，“顾承淮，你告诉我，你肯定不是爸妈的私生子，对不对？”

        顾承淮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居然是自己又被怀疑了身份，别人家都担忧是不是亲生，只有自己这里情况刚好相反。

        “你可以把我当成是捡来的。”

        “这可是你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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