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而在不远处一个背对着林媛的角落，顾承淮当然不知她此刻的所思所想，看着她的背影，一笑。

        “淮爷，你姐姐怎么和赵老头聊了这么久？”周川率先沉不住气。

        “不奇怪。她以前也是班主任的学生。”

        “这么巧？！”周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

        一旁靠在另一堵墙上的沈祁也微微侧头，瞅见顾承淮的表情，故意提起：

        “你确定之前找人顶替的事情，你姐姐没把你怎么样？”

        沈祁一句话就勾起了顾承淮某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想想那天坦白后林媛追着自己的场面……

        “没有。”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哦？”沈祁显然是不信，“不过，你姐姐长得还挺漂亮的。”

        同时，顾承淮立马感受到自己侧腰处被人击了一下，“就是啊！怪不得都不让我们去你家。”

        “阿姐她不喜欢陌生人打扰。”

        这算是借口么？

        一个同样的问题浮上两个人的心头，沈祁和周川难得默契的互望一眼。

        沈祁更是敏锐地发觉，这位在顾承淮这里不被经常提及的姐姐似乎在他本人那里有着难以衡量的地位。

        --

        等林媛正式来到教室就坐，又很快发现那个位置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一张布满细纹的脸的时候。

        她意识到，这回自己是结结实实被顾承淮忽悠了一把。

        手里紧攥着成绩单，佯装成一个正在分析孩子成绩的普通家长。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林媛实在是没有勇气抬个头，哪怕是和其他任何人对视一眼。

        赵老师仍旧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喋喋不休’，偶尔鼓起勇气又总能对上这位班主任的眼睛，每每这个时候说得又都是些不点名学生的某某劣迹。

        到了林媛进到这个教室的第42分钟，她终于在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被灌入耳朵后意识到了，顾承淮那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可是公认的‘三好学生’。”

        “哪三好？”

        “成绩好，人缘好，体育好。”

        是啊，成绩好？顾承淮稳定倒三绝对不拿倒一；人缘好？顾承淮方圆几公里的社会哥见了他都得管叫爷；体育好，顾承淮打架归打架，你敢打就敢让你被抬着担架。

        林媛结合实际，合理分析，得出结论。

        果不其然，这还只是个开端。等到会议结束，林媛又被老赵单独留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被家长包围着的人，林媛站在包围圈以外，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溜走。

        凭她对这位班主任的了解，留她下来无非就是把说过的话在重复一遍。不把你耳朵听出茧来不罢休的那种。

        还在继续徘徊不定的档口，胳膊一紧——细嫩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对方似乎没使多大力气就把林媛拽离了教室。

        林媛反应过来后，见到熟悉的背影，当下想要甩开他的控制。

        “喂？顾承淮！你放开！”

        可前面的人好像根本什么都没听见，最开始只是握着林媛的手腕领着她疾走，后来干脆带着林媛小跑起来。

        无论林媛怎样有情绪的制止，顾承淮都一样的无动于衷。

        记忆中是第一次，顾承淮不理会林媛的想法。

        林媛不晓得顾承淮究竟要带自己去哪。一开始胸腔里那股气在晚风的吹拂下慢慢还是淡了不少，林媛不再挣扎，跟着顾承淮的步伐冲破漫长的黑夜一路前行。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来到这个校园了，一片漆黑的夜，哪怕有校园路灯的微光，林媛也无法立即分辨出顾承淮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只是本着内心对他的信任，而已。

        “呼……哈……”

        “呼呼……”

        等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两人不约而同的弯下腰大口喘息了几下，因为方才同样的紧张，这一段小跑本没有做好准备，故而气息都有些不稳。

        林媛提着气，借着隔街的昏暗灯光，发觉自己应该是处在操场的某一处角落。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承淮也很快恢复过来，昏暗中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又似乎的确是笑了一下：

        “马上你就知道了。”

        夜风不在意两人的贸然闯入，仍旧涌动着去往它的远方。

        “阿姐，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待在一起了。”

        两人并肩不约而同地仰望起夜空，临攸的夜和其他的大城市一样，平时不能见到即刻星星，只是似乎今天晚上，多了几颗。

        这个问题，林媛无法回答。

        她也已经记不清了，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惬意时光终究已经远去了。

        难得的机会，林媛将曾所经历的不愉快暂时抛诸脑后，只享受这一段当下。

        慢慢的，夜空中的繁星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

        繁星满天，越来越亮。

        待林媛从幻想中回神，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下半张脸颊：

        “好美……”

        “真的好美。”顾承淮侧低着头，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人波动的心，那就足够了。

        夏夜的风越来越急，林媛单薄的衣衫已然抵抗不住，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顾承淮后退一步披在林媛的肩上。

        “晚风凉……咳咳，”单手捂住嘴唇假意咳了两声，“阿姐还是当心点。”

        说到这个，林媛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略带怨念地开口：

        “还不都是因为你……”

        顾承淮哑然。

        一直到现在林媛还是没有弄清楚当初唐霜是为了什么送给自己一件衣服，而她又是在何种情况收下了它。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再怎么说，这条碎花吊带小裙子也算是排上用场了，她林媛可万万不能做始乱终弃的事。

        回归正题，林媛置身于这样一片荧光闪烁的夜空之下。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换回了理智。

        “顾承淮。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故意的？”

        一旦林媛开口就喊顾承淮的名字的时候，往往不是心情不佳，就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而认真严肃起来。

        很明显，今天必须是前者了。

        对着不远处一个建筑物的阴影处，顾承淮趁着林媛的注意力暂且集中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打了个手势。

        那边，沈祁和周川借着微光勉强看清了顾承淮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回头给顾承淮比了个大拇指，接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暗影处。

        顾承淮一副懵懂的样子：

        “什么意思？”

        “今天的一切，包括现在。”

        到了这种时候，林媛方才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有些停滞的思维又重新转动起来，一点点细节线索串联起来。

        有一种预感，钩织成了一张大网。

        他顾承淮就是故意让她来参加家长会，目的就是捉弄自己，而现在又蓄谋安排了这样一场表演，目的又是来和她道歉。

        哼哼，她倒要听听这小鬼还能如何辩解。

        然而，顾承淮不能预知到林媛内心的剧本，但他也同样预感到了一些，他的阿姐好像哪里又误会了一点什么。

        “我从来没想要过骗你。”顾承淮直视着林媛的眼睛，眼神中的执拗与真诚愈发滚烫。

        “因为你今天是故意叫我来受打击的吧？”林媛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到想听听顾承淮还能怎么辩解。

        打击？

        顾承淮不清楚老赵一开始都和林媛说了些什么，不过，能让林媛用到‘打击’这个词，想来也可以猜个大概。

        “是吧？我家的‘三好学生’？”林媛存心用这样刺激的语言，就是想看看顾承淮接下来的反应。

        虽然意思是有歧义存在，不过他也不算是骗了林媛。

        “你后悔了吗？”

        “啊？”

        “阿姐是后悔今天答应我过来了吗。”

        虽然诸事不顺，也在某些时候真的很让她生气，但无论如何林媛也没有想到后悔来这一趟。

        “那倒不是……”

        “不是今天。就是以前了，是现在的我不够好了，阿姐也后悔收留我了吧……”

        “顾承淮！”林媛果断出声打住了他的话，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的话锋转变一下子戳到彼此之间最为敏感的那条神经。

        此时此刻，林媛是当真有些恼了。

        深吸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想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情……”

        冷静的语调飘到顾承淮的耳朵了，他身体不明显地滞了一下。

        “……是我忽视了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哪怕没有成就也好，只要不触犯底线，你永远是我林媛的家人。我不会放弃你的，小鬼。”

        “阿姐……”

        顾承淮没想到，仅仅是自己的一句话会那么容易让林媛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傻瓜。”林媛踮起脚尖，像偶尔曾经会做的那般揉揉小鬼松软的头发。

        这一次，顾承淮没有轻易地放走眼前的人。

        在林媛想要收回手的那一瞬间，顾承淮同样作出了反应。

        单手虎口捏住了林媛的手腕，夜里，温柔的嗓音静静在林媛的耳畔响起：

        “我相信你的啊，一直都相信……”

        “没有放弃过自己，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阿姐也相信我的吧……”

        “快轮到我成为大人的那一天，会让阿姐眼里有不一样的我。”

        那些话说得真挚，晚风不喜欢撒谎，少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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