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提到案子，白彭飞和周瑾斗嘴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被搁置到了一边。

        自从四年前那件意外发生，要说整个警队最正常也是最不正常的人当属这位白警官了。

        不仅本人选择无缝衔接回到了临攸市公安局，连职位也只是恢复到和原来平级而已。对于一位年逾四十的一线警察来说，这样的成绩算得上是平庸。

        几乎所有人都在替他打抱不平，只有白彭飞一个人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普通刑警的工作。

        甚至主动请愿调来了曾经的竞争对手，如今的刑侦支队长周瑾的手下。

        “又是一桩陈年旧案。四年前就应该被发现的尸骨却被掩藏到了今天，这是最大的疑点。”翻阅过大致的案卷之后，白彭飞初步做了个分析。

        “没错。”这一点不只是他。很多人也已经注意到了。

        然而单凭这一点，很难真的找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白彭飞目光一扫注意到桌子上另一份白皮文件——是上午法医那边最新送过来的验尸报告。

        一具男性尸骨，死亡年龄初步预估计在40到50岁。死亡时间至少有十年以上，……

        阅读到某一行时，白彭飞的瞳孔突然放大。

        ……尸骨中检测到微量泥土残留痕迹，初步分析为被人为清理过。

        这是……这意味着，很可能，这具尸体在被封入混凝土之前曾经被什么人，大概率或许就是凶手掩埋在什么地方。

        “这份报告，你看过了吗？”

        周瑾点点头，早在拿到报告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细致地阅读过了好几遍。

        “十分钟之后队里有个会，你也来参加。”

        --

        临攸第一中学。

        教学楼远处操场的一块场子，或弯腰或蹲的人群里有那么两个人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别人干活，他站着；别人看他，他看花。

        “我说淮爷，你啥时候也喜欢上欣赏这些花花草草了？”

        周川抬头望天，连带着环顾四周，他们站着的地方是被厚厚的塑料膜和支架搭建起来的一座大暖棚。

        这把午后的大好时光，按照常例他此刻应该在篮球场上大展身手。

        想到打累了就能喝到女朋友亲手递过来的矿泉水，周川觉得就算累死在场上也是值得的，至少比在这菜园子里浪费时间有意义得多。

        顾承淮没回答周川的话，眼神不时地打量着这片暖棚里其他人的工作情况。

        半晌，才冒出来一句。

        “想女朋友了？”

        “想。”周川毫不避讳，这都一上午没见到他家阮阮了，他当然想。

        “去吧。”

        哈？周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盯着顾承淮的脸愣住了。

        这样一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点什么关系的是他们两个。

        “还不走？”

        又一次听到了顾承淮的回答，周川才算真正反应过来。眼神一亮，拔腿作势就冲出了暖棚。

        只是不到一分钟，某个人又灰溜溜折了回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的女朋友好像告诉过他今天中午约好了和朋友去画室画画。也就是说，不会来篮球场看他打球了。

        似乎早就料到周川会折返一样，顾承淮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反而是难得顺便揶揄了一句：

        “被女朋友抛弃了？”

        看着周川像吞了一千只苦瓜一样的脸色，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恋爱人的自愈能力有时总是出奇的惊人。

        没一会儿周川就成功对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又转而把目标移向了顾承淮。

        要说这两人的关系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或许说起来很难有人相信，这个周川居然会是曾经在初中时带头第一个欺负顾承淮的人。

        也就是当年那个堵人不成反被揍的可怜小弟。

        只是如今，顾承淮凭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真的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收服了那片校区附近几乎所有像周川一样的社会混混。

        甚至还和沈祁，那个原本应该是死对头的大哥级别的人物处成了谁都羡慕不来的好兄弟。

        更富有戏剧性的是，当年顾承淮还在初三的时候沈祁已经是高二了。

        只是接下来两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沈祁连续留级两年，顾承淮居然和他成了同班同学。

        虽然顾承淮向他解释了一遍，他是为了来看看这些社团的人有没有偷懒才过来的。

        可这么一解释反而让周川更加的闹不明白，似乎这么说来就更和顾承淮没什么关系了，他既不是社团成员也不是学生会的代表，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义务免费做监工？

        想了想平常顾承淮的行事风格，周川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祁哥呢？”

        顾承淮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午休时间也快要结束了。

        “不知道。”

        周川耸了耸肩，行了，他们这学校的两位大哥是越来越神秘了。

        --

        刑警大队会议室。刚刚散会的场子，三两成群的警官挨个走出会议室的门。

        周瑾和白彭飞并肩走在走廊上，轻声交谈着方才没有结束的对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略显成熟的女音叫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周队！白警官！麻烦等一下。”

        两人同时转回头，叫住他们的人一身纯白的医用大褂，扎着随意的丸子头，在女人里头，她的个子算是偏高也偏瘦，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也不失干练果决。

        “虹姐，有事吗？”周瑾见到来人，本着礼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苏虹先是愣了愣，对于周瑾整个皮笑肉不笑甚至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可随即，下一秒又接收到另一个来自白彭飞的笑，和周瑾明显不一样的是，他的笑实在是太过于真诚，甚至……眼瞅着还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喜色？

        哪怕是整日对着各异尸体的资深法医，对于活人这样极端的表情管理也总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苏虹尽量不被注意到的叹了口气，想来队里这几天为了那件‘大学楼藏尸案’，因为一直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气氛是有些压抑了，这两位警官……也情有可原。

        尽量摆出淡然的表情，苏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刚刚接到电话。很遗憾，尸骨的dna没有记录在案。而且，根据大致死亡时间的年份排查，暂时也没有发现符合要求的失踪人口。”

        从尸骨的身份排查，这条线索也断了。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周瑾还是不免有很多失望，至少，能排查出死者的身份对破案会有极大的帮助。

        而现在，留给他们的路和时间都不多了。

        白彭飞：“得加紧速度了，案情这样进展下去。外头和上面都不好交代。”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这一次，接到电话的是周瑾。

        三分钟的对话，周瑾的脸上有了几天以来难得的惊喜。

        --

        林媛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最新收到的一条消息——

        【阿姐，别忘了晚上的约定。记得穿的成熟点。】

        眼神在这短短的一行字上来回扫视，最后还是落在了结尾的‘成熟点’三个字上。

        她平时的样子不够成熟吗？林媛一个翻身，压到了被她胡乱仍在床上的衣服，短袖t恤、休闲短裤……

        林媛这个时候才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听唐霜的话，平时应该多尝试一点穿衣的风格。

        就在林媛琢磨着如何才能顺利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叮咚又是一条新消息——

        【媛媛~是不是在纠结今天晚上去家长会穿什么啊~可别忘了我上个月可是刚刚送给你的裙子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媛瞬间来了精神从床上翻身坐起，打开面前衣橱底下最后一个抽屉。

        里面赫然躺着一件几乎包装完好的连衣裙，呼，如果不是唐霜提醒她真的该忘记还有这条裙子了。

        对着穿衣镜试了一下，林媛的刚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又微微皱起，这一件吊带碎花的连衣裙参加家长会穿，又似乎少了点正式。

        不过还好，这件连衣裙独立包装的外面另有一个小包装，里面是一件类似于小披肩的外衫。如果两者搭配起来的话，刚刚好。

        等林媛差不多收拾完毕赶到学校的时候，距离家长会正式开始还有约莫半个小时左右。

        驻足在教室门口，林媛不禁一声感叹，这一次来到母校结果已经是轮到自己开家长会了吗？

        “林媛？真的是你？！”熟悉的男音从身后响起，尽管早就做好了会在这里碰到老熟人的觉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甚至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自己当年的班主任。

        过了这么几年，她的班主任老赵除了脸上多了几根细纹之外，居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哈哈，当初看到我们班有同学的姐姐叫‘林媛’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你，后来我又以为是同名同姓……”说到这里，老赵从初见时和蔼的脸色陡然一变，“我说林媛啊，你好歹也是我带出来的优秀毕业生，这现在作为半个家长该付的责任还是要付的……”

        完了。内心暗道不妙，谁都比不上林媛更清楚这位赵老师的脾气，一旦揪住你的小辫子非得喋喋不休个不停。

        连她这个毕业多年的学生都不放过吗？还真是……

        不过，就算是这样林媛脸上始终端着得体的笑容，再怎么说，今天她的身份特殊，只是——

        顾承淮，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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