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车祸

　　【雨丝摇曳着，墨色渲染着，模糊朦胧拼拼接接，最终，巨大的恐慌强行撕裂了林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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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蜿蜒曲折，这，难道是上坡路吗？为……为什么车子在下滑？

　　我只依稀记得，父亲好像是在喊些什么，是——诶，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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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枫语凌！快抓紧安全带！！保持镇定，不要慌！”父亲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刺入我的耳中。

　　那时，不安和恐惧吞噬着我，我努力去辨别父亲嘱咐的每一个字，结果那些字字句句都在尖叫，我的耳膜疯狂震动，我再也听不清父亲说了什么。

　　车子——好像腾空了？我在空中？

　　对，我好像还是听到了什么。“打滑，上坡？刹车……失灵！”我的脑子里刚冒出这几个词语，还没来得及让我接着反应，失重力瞬间向我袭来。

　　下面是悬崖！刺耳的声音再次扑面而来，声贝远远超过刚才。伴随而来的是从车子前视窗灌来的风，车前窗已经碎了。

　　风刷打着我的脸，迫使我微眯着眼睛，我再也看不清爸爸妈妈的脸和他们的神情，耳旁的也逐渐变得尖锐。透过缝隙看，风里夹杂着的那些玻璃碎片，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纵情闪烁着。

　　“姐！”

　　这是？“语凌！林语凌！”林语凌突然向我扑来，记忆里他已经很久没抱过我了，温暖安抚着我的心。

　　“太好了语凌，你没事。”我的意识总算被唤醒了，可是林语凌没有说话，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浸湿了我的胸口。

　　不同于刚刚的温暖，我的胸口火辣辣的，好像被点着了。

　　我努力睁开双眼，可世界都是血色的。

　　林语凌背后被一片很大的前视窗玻璃碎片刺穿，血流了很多很多，不祥的红色染遍了我的裙子。我的手心也是红的。

　　“呼呼，”微弱的脉搏，轻颤的指尖，他努力将我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我的头发一定也染了血。

　　“姐……姐姐，果然——还是和红色最配了。”

　　我听觉很好的，这回，我的耳朵捕捉到他吐出了每个字词。同时，对！我还听见了他趴在我身上起伏的心跳。

　　你听！“砰，砰砰，”这是语凌的心跳！你瞧，它安静睡着的模样是不是很可爱？

　　“轰隆——”直到最后车子落地后，周围才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刺耳的玻璃爆破声，没有血色混杂的刮风声，没有脉搏跳动的声音。

　　原本的微雨变得凌冽起来，穿过千万丈高空，洗刷一切。我怀里的破碎的拥抱也变得很冰冷，冷，真的好冷。

　　在我意识溃散之前，我还仔细看了怀里的男孩。他的头低着，黑色碎发遮掩了半张脸，不辨神色。只是，他的口微张着，如果我当时懂唇语，一定能看出，那是他说的最后那个字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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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坠落着，一直坠落着，没有着地点，没有光亮。

　　听说，快死的人会看见一生的记忆。我看见了，小时候的黑发男孩也这么抱着我，还有那个、那个是爸爸妈妈，原来这就是走马灯啊。

　　当最后一帧闪过过，世界再次变得漆黑，唯一沸腾的，是我胸口绽放的血色彼岸花。它不断强调，一直提醒我它的存在。

　　没错，没错！

　　我是罪人！是我害死了语凌！爸爸妈妈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应该也去爸爸妈妈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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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好冷。

　　明明身体在燃烧，我也是那么冷，冷，好冷！

　　我忍着剧痛睁眼后，是悬挂的药瓶，垂落的药管，还有这个死白狭小的空间，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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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怜，一家四口就一个女孩还活着。”这是女人的声音，

　　“听说，这家人原本是要去祭祖的，天可怜见的，走上坡路时，车子打滑刹车也失灵了，车子竟然半道滑落，活活冲破铁栏摔下山崖！”

　　“可不是嘛！车窗都爆破了，大人当场毙命！还有个男孩子，看着十岁的样子，大块碎片从身后刺穿！”

　　“那个女孩是被抱着的，还好没有什么致命伤，刚从死神手里抢过来，勉强留了一口气在。”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还好有一家人从山上下来刚好看见，及时叫了救护车来。”

　　“我跟着急救车看见了现场，血肉模糊，车毁人亡，女孩旁边还有做的纸灯笼，血全都溅在上面，那一块地都是血。我们以为都没救了，只有那个女孩留有一点生命特征。”

　　“那个女孩以后可怎么办啊？”

　　“没什么办法了，估计政府也得帮忙吧。”

　　嘈杂的交谈最后以一片唏嘘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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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年轻女护士推车走来，注意到她睁了眼。“太好了，小朋友你总算是醒了！”她按了按床头的指示灯，不一会儿，就一个白大褂医生走进来。

　　“小朋友这是医院，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耐心询问。

　　可是对于林枫而言，她的世界很嘈杂。换句话说，除了稀碎的声音，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确认半天后，医生给护士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护士姐姐长得很甜，哪怕只是看着她，也有种被阳光包围的感觉。

　　林枫的病床被摇起来，她这才看清楚自己身着松大的蓝白条病号服。她的口鼻被透明罩子裹住，还连了管子，管子另一头是呼吸机。

　　那名护士找了写字板，正用白板笔写了些什么东西。

　　“小朋友你好，我是温沁，是你的护士，叫我温姐姐就好。”

　　温沁将白板展示给她看，片刻后看见林枫点头，就擦完继续写:

　　“你昏迷了三天，听觉受损，但能醒来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再修养几个月就可以了，现在先多试着发声，说说话。”

　　“啊，啊啊。”林枫张着嘴，音候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干涩而疼痛。

　　“别急别急”护士姐姐忙着写，又给她找了水，喂她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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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枫在病床上看着日起日落，昼夜交替，在那之后，对于林枫来说，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

　　许多次，每当自杀的念头腾起时，林语凌在她耳旁吐落的字句就会回旋。最后，那些念头就会悄然藏身。

　　因为父母过世的缘故，有些亲戚朋友过来看过她，她的姑姑帮忙招来了护工帮忙打理。一切都安顿的很好，政府也有帮忙，她出院了就去孤儿院统一照看。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已经能简单些说话，勉强听到一些声音了。同时，她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里。

　　由于一些原因，她定期还要检查，打针、吃药、复健都是常态。林枫听觉受损严重，不得不接受唇语学习。日子枯燥，是苍白的。

　　已经快到夏天了，初夏的蝉躁的厉害，温沁开了窗，阳光挤进来，奋不顾身的扑向黑暗。

　　窗子外面是另一个世界，不过那扇窗子以内，是林枫被定格住的黑白世界。

　　“小枫儿？今天早餐喝粥怎么样？”温姐姐将声音尽量放大，让字词清晰。

　　“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林枫望着窗子的方向，眼里无神，自顾自的念着，不知道是在接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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