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尔卑斯

“我，我有这样的资格么？”顾弦愣住了。

    “现在的你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资格，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小鬼说：“因为那场黑暗来得太快，太迅速，我们打造永痕训练营就显得太过仓促。

    “技术方面的问题是不用担心的，帝国给予我们最高权力，科学院所有最顶尖的科学家全力配合我们，动用了所有当时最顶尖的技术，才有今天的训练营。但牵扯到一些人的方面的问题，就很考验运气了，譬如最终成就者的挑选。”

    “最终成就者是需要挑选的么？”顾弦惊讶问，“我以为……”

    “你以为最终成就者是看谁最厉害谁就是对么？”小鬼笑道：“你得考虑到，那个人在那个时候还得活着才行啊。”

    顾弦惭愧地低下了他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他心里嘀咕，还以为永痕帝国能有让人不死的办法呢。

    “反正，很多原因，有的联系不上，有的时间来不及，有的已经太老了，这片宇宙太大了……”小鬼叹气道：“如果本就是永痕机甲团的成员，那自然是最方便的。”

    他说到这里，很是骄傲地说：“顺便说一句，有资格进入永痕机甲团的，无一不是他们所操控的主力机甲的最高成就者。”

    顾弦觉得小鬼是在吹牛，又或者，有内幕交易？

    “我猜你现在在想有没有内幕交易。”小鬼骄傲地说：“绝对没有，也绝对不会有。”

    他顿了顿，重新找回话题，“因为这些原因，有一些最高成就者并不是永恒历史上的最高成就者，当然，他们仍旧是当时的最强者，所能找到的最强者。”

    小鬼说：“牛郎的最高成就者正是这样，他是当时我们能联系上的三十二座星系的最高成就者，我还记得他，他驾驶着牛郎，和团长交战了半个小时，获得了最高成就者的资格。但即便是他，也没有能够掌握鬼影重重，如果能够掌握鬼影重重，他将是永痕历史上当之无愧的最高成就者。”

    顾弦仿佛看见小鬼站在他的面前，在注视着他，“鬼影重重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到的，他在临死之前，都在感慨，想要见识一下鬼影重重到底是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让他感受到的话，那么，去领悟鬼影重重吧，等你真正领悟，我会让你在这里留下你的痕迹，让你传承他的位置。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感到欣慰。”

    顾弦被激起高昂的斗志，“牛郎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收入了训练营里，等到训练营再次开启，你会看见它的。”

    顾弦冷静下来，又问道：“训练营关闭之后，你知道之后发生事情么？”

    “你指的是什么？”

    “我在来到地狱之门之前，和血锯佣兵团的人在一起，可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鬼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训练营关闭之后，我只有短暂的时间感悟外界，之后就被封闭在了训练营里，很抱歉。”

    顾弦摇了摇头，没有感觉到挫败。

    他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便已经有了这种预感，只是如今听到确切的回答而已。

    这一人一鬼接下来就能量结构的事情进行了交流，同时小鬼指出顾弦在那个时候驾驶牛郎的不足之处。

    “还是得练，得多练。”末了，他如此指点。

    顾弦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训练营吸收能量的时候，会将一部分能量反哺给你，如果吸收的能量够多，你的身体情况会大大缓解，能正常运转呼吸法之后，千万别懈怠了修炼。”

    “我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能看得出来，不仅仅是顾弦有倾诉的欲望，小鬼同样也有，突然失去一个熟悉的人之后，才知道那种人形的空缺感是其他任何东西都难以填补的。

    小鬼说得没错，训练营会反哺能量给顾弦，他的体内始终充溢着暖洋洋的感觉，就像是他最开始感受到的一样，因为气息逆行而导致的撕裂感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种温暖的感觉下被安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顾弦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训练营已经停止吸收能量，黑夜降临了。

    能量潮汐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地面的岩浆层已经变成坚硬的温热的岩石，在地下不知道多深，更多的岩浆在凝固着，化作黑色的岩层，晶莹的黑曜石。

    也许是因为能量潮汐的净化，天空变得澄净，没有杂尘。

    今天在这里能看见一片璀璨的星河，还有两颗靠得很远的月亮，那是地狱之门俘获的两颗卫星。

    顾弦躺在地上，地面就像是由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组成，散发着深邃的、璀璨的、晶莹的光。

    他像是躺在宝石层上。

    地下尚未冷却的岩浆仍旧给他带来温热的感觉，能量潮汐褪去之后，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索性躺在这里，什么都不想去做，唯有那种温热的感觉给他带来一丝快慰。

    耳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弦下意识扭头，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他穿着已经碎成了破布条的衣服，头发乱得像是鸟窝，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是被顾弦吓到了，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顾弦。

    顾弦抬起身子，坐起来，那孩子吓得转身就跑，却在什么地方滑了一下，“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他抱着自己的腿，仰着头伤心地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扭头看顾弦有没有追上来，一边一瘸一拐起身，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松鼠，在雪地里踩出脚印，朝深邃的树林钻进去。

    他第三次扭头的时候，顾弦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提着他脖子后面那还算完好的布条，把他提在手上，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自己。

    小孩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顾弦，甚至连哭都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弦问他。

    “阿尔卑斯。”

    “什么？”

    “阿尔卑斯。”小孩结结巴巴地说：“我爸爸告诉我，这是联邦母星上面一座美丽的山峰，他是从一块糖纸上面看见的，那里有白色的房子，红色的屋顶，还有绿色的树林。”

    顾弦问：“你爸爸在什么地方？”

    “死了。”

    顾弦沉默了，“你没有母亲或者兄弟么？”

    “没有。”小孩的声音很细，他这个年纪，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回答显得很天真。

    “你是出来找吃的的么？”顾弦问。

    阿尔卑斯点了点头。

    “你找到吃的了么？”顾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觉得有点饿了。

    虽然抢小孩的吃的让他很不好意思，但事急从权，他决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算是报答他的一饭之恩。

    阿尔卑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找到东西。”

    “你以前都是到这里来找吃的么？”

    “对，以前这里会有山，还有很多人，会扔好多不要的东西，我会偷偷去捡。”

    他说的应该就是神殿的那些人了。

    “他们已经不见了，以后也别来这里了。”顾弦说：“能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么？”

    阿尔卑斯很不情愿，但他似乎能意识到这是他无法抗拒的要求，委屈地带着顾弦走，走了约有三四个小时，在一处地洞的深处，顾弦找到了阿尔卑斯的藏身之所。

    这个地洞有很狭小的口子，之前似乎是什么动物居住，里面是小小的洞穴，顾弦在里面只能弯着腰，根本站不起来。

    地洞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很多东西完全没有用处。但阿尔卑斯太小了，他还不能分辨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没有用的，他几乎是把自己能搬进来的东西都要搬进来。

    除了一些水和食物被放在另外一边，地洞大半都被一堆没有用的垃圾占据，其中有飞车的方向盘，损坏了一半的发条玩具，坏掉的能量电池……

    顾弦在打量着这些东西的时候，突然感觉阿尔卑斯轻轻的碰了碰他。

    他扭头，看见阿尔卑斯捧着一袋小包装的已经过了保质期的真空保存的卤肉。

    “我有一次运气很好，翻到了它，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其它的，只有这一袋，我一直没舍得吃，我把它让给你吃，我都给你，你不要吃我好不好。”阿尔卑斯用很小的声音说话。

    顾弦愣在了那边。

    他没有得到顾弦的回应，看上去有些害怕。

    他把那袋还没有他巴掌大的肉放在地上，一点点往后退，缩到了角落里，一边小声的吃着东西，一边在舔着什么。

    顾弦能清晰地看见他吃的是什么，舔的是什么。

    他右手拿着一半已经腐烂的萝卜，在啃上面的萝卜缨，一边舔着左手手心，手心里捧着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灰黑色的盐粒。

    顾弦突然觉得自己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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