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追光的少年

顾弦强忍着悲伤，把那袋肉递还给他，揉着他的脑袋，轻柔地说：“阿尔卑斯，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阿尔卑斯不知道顾弦口中的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年幼的他也根本理解不了这句话，他不知道宇宙的广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名字叫“地狱之门”的监狱星上，他的生活里只有他死去的父亲，从未见过的母亲，还有父亲给他留下的这个地洞。

    他缺乏一切正常人都会知道的知识，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求生了。

    年仅四岁的他知道白天不能出去，夜晚才能出去；出去的时候要穿好衣服，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凭着上一辈的基因，加上自己的锻炼，同样养成了地狱之门的人特有的铁胃钢肠，他可以吃腐烂的食物而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求生上面，他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他那个叫做“阿尔卑斯”的名字。实际上，他也只是在重复父亲的话，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联邦母星。

    已经死去的父亲仅仅是带着他活着，没有把他抛弃或者……已经足够负责和仁慈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教他其他的事情。

    以至于他现在听到顾弦的话，以为顾弦是要带他离开他的地洞。

    父亲在临死前告诉过他，千万不要随意离开地洞，离开意味着死亡，意味着被人吃掉。

    他一下子吓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弦说：“阿尔卑斯，你看见之前出现的那团光了么？”

    能量潮汐这个话题成功地吸引了阿尔卑斯的注意力，哪怕他再怎么害怕，也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追光好不好。”顾弦拉着他的手，“我是从光里面来的，我不会吃人，我带你去追光好不好？”

    阿尔卑斯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他被“追光”这两个字吸引，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顾弦说：“我们要先去吃东西，来，把这些东西都吃了，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吃。”

    他看着阿尔卑斯狼吞虎咽地吃完肉，扔掉他还在舔的包装袋，带着他走出黑暗狭小的地洞，来到璀璨的星空下。

    他的身体依旧还没恢复，但训练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好处，至少，那些基地里面的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想问随便哪个基地里的人“借”一点吃的东西，想来任何一个基地的人都不会不同意的。

    ……

    段家主恭恭敬敬地退出大长老的房间，在合金门关上之后，他在门外虔诚地在胸口画十字，“愿神保佑大长老。”

    他这么说着，同样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很快，有人拦住了他，“段长老，”那人朝着这位新晋长老鞠了个躬。

    段家主认出来人，连忙还礼，微笑道：“鲁长老，您找我还是因为变异鼠机甲的事？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么？”

    来人正是负责研究所的鲁长老，曾经是马里奥和c长老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已近中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学究，戴着银白色的眼镜，衣着很讲究，如今微笑道：“段长老给的有关变异鼠机甲的材料都已经得到验证，我哪里还有其他的问题，我来是为了蓬莱的事情。”

    “蓬莱怎么样了？”段家主问。

    他们来到大长老的神殿之后，段家主便把马里奥神殿的事情进行了适当的修改，譬如说他研制出了变异鼠机甲，却被审判所的人带人过来抢夺，马里奥长老与神殿骑士团拼死抵抗，最后却是实验室ly电池泄露，引发能量潮汐，马里奥长老心系机甲，让他和蓬莱活下来，自己却死在神殿之中。

    当然，这些话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但已经无所谓了，毕竟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段家主。

    大长老听说研制出变异鼠机甲之后，对此事非常重视，段家主因为曾在马里奥手下呆过，又有这么大的功劳，如愿接替了马里奥，成为了神殿骑士团的长老。

    而与此事有直接关系的蓬莱，自然第一时间被送入研究所。

    当然，不是研究他，是要帮他重装机械眼。

    与变异鼠机甲有更大关联的顾弦已经死了，他们希望蓬莱能够还原出变异鼠机甲的能量结构。

    能够看见能量运转路线的变异的眼睛也许还会有第二双，只要大长老下令，神殿自然有人去搜寻，但这能量结构短时间内却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研究所的人已经陷入瓶颈很久了，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些成绩来证明他们的价值。

    “已经帮他装好了机械眼，用的是最好的，是从西龙星走私过来的，托的大长老的关系，很不容。”

    “多谢多谢。”

    “应该谢谢大长老才是，当然，他也有这个价值。机械眼移植很成功，估计再过三天，他就能度过排斥期，这是他在这三天里要服用的稳定药剂，你拿着。”

    段家主把东西接过来，笑道：“真是麻烦鲁长老了。”

    “哪里的话。”鲁长老笑道：“以后还要靠你帮忙呢，你带来的那些资料，有一些地方有所缺损啊。”

    那些资料是段长老和顾弦约定好，让顾弦偷偷录下的。

    段家主用同样的笑容回敬他，“那我抽空拜见鲁长老，和您多交流交流。”

    “一定来！”

    “一定，一定。”

    “去吧，去看看蓬莱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就好。”

    鲁长老笑了笑，对他的小心不置可否，自顾自转身离去。

    很快，蓬莱出现在了这里。

    他的眼球已经替换成了高精度的机械眼，内置有特殊的感应装置，能够以最快速度读取敌人的各种信息，判断出他们擅长的战斗方式和弱点。

    他的眼球共有三层，如今层层递进转动，中心的红色瞳孔盯住了段家主。

    “适应得怎么样？”

    “还行吧。”蓬莱的声音冰冷如刀，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握拳感受视网膜传递到神经的画面，“有一点失真，有的时候会有雪花纹。”

    “毕竟这里是地狱之门，花再大的价钱，能弄进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过照这里的情况看，你已经很走运了，知足吧。”

    “嗯。”蓬莱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没有第一次和顾弦见面时候张嘴闭嘴“小爷”的神气，像是稳重了很多。

    “他们没问你什么事情吧？”

    “都是按照事实说的。”蓬莱看了他一眼，他说的事实是他和段家主来的路上商量好的。

    “嗯。”段家主点了点头，“跟我来。”

    “去哪儿？”

    “去检验一下你的成果。”

    “成果？”

    “新装的机械眼啊，还有顾弦花了那么多药物给你锻造的这体魄啊，都得好好检验一下。”

    “我不去。”蓬莱顿住了脚。

    “怎么，害怕了？”

    “不害怕。”

    “那为什么不去？”

    蓬莱不说话。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神殿，来到一片广场上。

    段家主把他拉到一边，确信周围没有监控器，用最低的声音笑道：“那天你在门外，也听见了顾弦和我说的话，如今他虽然死了，可他的愿望却从来没有变过，你难道不想帮他完成遗愿么？”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可事情并没有朝你们预料的方向走。变异鼠机甲没有帮老师获得胜利，老师也死在了能量潮汐里，大长老也没有要让位给你的意思。我不想死。”

    “他没有退位，那么我就更需要你的帮忙了。顾弦已经死了，我现在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他说：“我虽然很讨厌顾弦，但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他觉得你行，能收你做学生，那么，他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这番话似乎给蓬莱带来了一些触动。

    “来吧，想想那些和你一样的孩子，他们虽然是罪人的后代，但凭什么要生活在这种地方呢？犯错的是他们的长辈，不是他们自己，你难道不想让他们逃出这片地狱么？想想你自己吧，有多少人正和当初的你一样，被鬼爪豺这样的人抓住，挖掉眼睛，然后再吃掉，和你不同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顾弦。”

    段家主的声音能蛊惑人心，“不要让顾弦失望啊。”

    蓬莱终于被说动了，“在哪里。”

    “就在前面，有一个斗兽场，是平日里被神殿关押的人决斗的地方，神殿里的人愿意去当观众，花一些食物当门票进去看一看，下几根香烟的赌注。”

    “走吧。”

    “我为你挑了一个对手。”段家主说：“那人连赢了十场，他撕碎了十个人的脖子，你害怕么？”ω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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