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救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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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是午夜,当克洛德疾驰赶到通往司法宫监牢的小门前时,那个守门者正笼在宽大的袍子里,处在半梦半醒的睡态。
“我是巴黎若萨的副主教,堂·克洛德·弗罗洛。”那不速之客的嗓音冷冰冰的。
然而,或许是秋夜的雨最能勾起内心深处的乏困,就连一向凶狠的克尔柏洛斯[1]也没有多少兴趣再去纠缠那猝然闯入者的身份了。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狱卒并未听清那荆棘丛般缠绕的一串头衔与名字,只透过他那双朦胧的睡眼瞥见了一个骑在马上、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飘忽黑袍幽灵。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时,那道影子已经消逝不见,连同着那匹黑色的马也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而他没等到狱卒的准许,便已踏入了那层层向下通往地狱的石阶。
……
中世纪建筑物凡属完整的,大抵地上地下各占一半,只有像圣母院那样打地桩的建筑物例外,其余宫殿、堡垒、教堂,无不有双重地基。譬如大教堂,可以说地下还有一座大教堂,非常低矮、幽暗、神秘、又瞎又哑;而上面的大殿则是通红透亮,日夜回荡着管风琴和鸣钟的乐音。有的教堂地下是一座墓穴。宫殿和堡垒的底层,往往是地牢,也有的是墓穴,或者两者兼备。这类巨大而坚固的建筑,我们在别处解释过其构成和“增殖”的方式,它们不仅有地基,而且可以说有根须,四处往地下延伸,构成厅室、走廊、楼梯,一如地上的建筑。因此,教堂、宫殿、堡垒,都有半截埋在土中。一座建筑物的地下室又是一座建筑物,不过那是走下去而不是登上去的。地下各层之于地上各层,恰如岸边的树林和山峦投向镜湖的倒影。
圣安托万堡垒、巴黎司法宫、卢浮宫,这些建筑的地下部分是监牢。这些监牢又一层层深入地下,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黑暗,区段越深就越阴森恐怖。但丁描述地狱,最好的样板莫过于此。地牢排列成漏斗状,斗底通常是一间密牢,那是但丁安置撒旦,社会安置死囚的地方。一个不幸的人一旦埋葬在那里,就永远告别了天日、空气、生活,就“抛却一切希望”,走出去的话不是上绞刑架,就是上火刑柴堆。有的就死在里面腐烂掉,人间司法称之为“遗忘”。死囚感到头上压着一堆石头和一群狱卒,把他和人类隔开,而整个牢狱,整个庞大的堡垒,无非是一把结构复杂的大锁,把他锁在人世之外。
被判绞刑的爱斯梅拉达,就是囚禁在这样一个斗底,由圣路易挖掘的地牢,小塔的密牢里,头上压着司法宫的庞大建筑,这样做无疑是因为怕她越狱。殊不知可怜的苍蝇,连最小一块石头也拱不动!毫无疑问,要摧毁一个如此柔弱的生命,何须这样大动干戈,这样施刑和折磨?
她囚禁在里边,被黑暗吞没,被深深埋葬,被牢牢禁锢。谁若是见过她在阳光下欢笑跳舞,再见她落到这种境地,一定会不寒而栗。这里像黑夜一般寒冷,像死亡一般寒冷,头发再也没有清风拂弄,耳畔再也没有人声,眼前再也没有一缕天光,身子被锁链折成两段,蜷缩在一个水罐和一块面包旁边,身下的一点草浸在牢房渗出的水所积成的水洼里,她一动不动,几乎没有气息,甚而感觉不到痛苦了。孚比斯、太阳、中午、天空、巴黎街道、博得掌声的舞蹈,继而那老婆子、匕首、鲜血、酷刑、绞刑架,这一切还总在她脑海中浮现,时而好似金光灿烂的欢歌幻景,时而又像奇特怪诞的噩梦。然而这一切,完全成了消失在黑暗中的一场朦胧的挣扎,或者高高在地面上演奏的一种遥远的音乐,在这苦命的姑娘所跌入的深渊里,再也听不见了。
她被囚禁到这里之后,始终处于非醒非眠的状态。她在这种悲惨的境地中,在这间密牢里,再也分不清苏醒和睡眠、现实和梦幻、白天和夜晚了。这一切都虚无缥缈,在她头脑里混淆起来,都破碎了,飘浮着,向四处扩散。她再也不能感知,不能辨识,不能思考了,顶多似梦非梦,精神恍恍惚惚。一个活人,从未这样深深陷入空幻中。
久而久之,她肢体麻木,冰冷,僵硬了,有两三回头顶什么地方的盖板掀开发出声响,她也没有注意。盖板掀开,也透不进一点光亮,只有一只手给她扔下一块黑面包。狱卒定时来察看,这是她与人类仅余的一点联系了。
只有一样东西还能机械地充斥她的耳朵:头上的拱顶因潮湿,从发霉的石缝中渗出水汽,凝聚成水珠,间歇地滴落下来。她痴呆呆的,倾听水滴落入她身边水洼所发出的声响。水滴落入水洼中,这是她周围唯一的活动、唯一能标明时间的时钟,也是地面上一切声响中唯一能抵达她耳际的声音。
总之,她还不时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这黑乎乎的脏水洼中出来,爬到她脚上和手臂上,吓得她浑身颤抖。
关到这里有多久了,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记得在什么地方宣判什么人死刑,然后她就被人拖到这里来,等到清醒才发现,周围是黑夜,一片死寂,寒气袭人。她爬行察看一下,只觉铁环嵌入她的踝骨,铁链哗哗作响。她辨认出四周是墙壁,身下是被水浸没的石板地,铺了一堆草。然而既没有灯,也没有通气孔。于是,她坐到草堆上,有时换换姿势,就坐到地牢石阶的最后一级上。有一阵子,她在黑暗中试图计数滴水的分秒,但是病弱的头脑支持不住,很快就中断了这种可悲的努力,重又陷入呆痴愚钝的状态。
隐约间,她终于听见头顶有响动,比往常声音大,不像狱卒给她送面包和水罐时那样。她抬头一望,只见一道发红的光,从地牢穹隆的那道门,或者那块盖板的缝隙中射进来。与此同时,沉重的铁件轧轧作响,生锈的铰链也咯吱叫起来,盖板翻转掀开,于是,她看见一盏灯、一只手,以及一个人的双腿,不过活门太低,她还看不见头,而且双眼被灯光强烈刺痛,只好闭上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时,活门已经关上了,风灯放在一级台阶上,一个影子独自站在她面前,身上的黑袍遮到脚面,头上黑风帽遮住他的脸。这人无论面孔还是双手,什么部位也看不见,简直就是长长的裹尸布立在那里,觉得里边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对着这幽灵似的东西,注视了几分钟,双方谁也不讲话,活像对峙的两尊石像。地穴里仿佛只有两样东西是活的:因潮气而劈啪作响的灯捻儿和拱顶落下的水滴。单调的滴答声,切断不规则的噼噼啪啪声,也搅动映在油污水洼里的灯光,形成一个个同心圆的光波。
终于,女囚打破沉默:
“您是谁?”
“教士。”
这个词、这种语调、这种嗓音,令她不寒而栗。她的头脑太过混沌不清,甚至于没有辨认出那道声音究竟来自于何人。
他的身影在爱斯梅拉达的面前若隐若现,透过那袭宽大的黑袍,她恍然间已经望见了他身后那条波光闪烁的冥河。
“啊…”她发出令人心碎的哀吟,枯涸的眼又重新被泛起的泪水微微润湿,“您是来带我走的吗…渡河而去…”
教士以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卡戎[2],也不是来载你渡冥河。”
“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死亡。”
“噢…”女囚说,“很快了吗?”
“明天黎明。”
她的头,刚刚高兴得抬起来,一下子又垂到胸前,喃喃说道:“还有这么长时间!就在今天,对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说,您极为不幸啦?”教士沉吟一下,又问道。
“我很冷。”女囚回答。
她双手握住脚,同时牙齿打战,这是不幸者感到冷时的习惯动作,曾经在罗朗塔楼的隐修女也是这样。
教士风帽下的眼睛似乎环视了整个地牢。
“没有灯!没有火!泡在水中!太可怕了!”
“是啊,”她露出一副由灾难带给她的惊奇样子,回答,“白天是属于所有人的,为什么只给我黑夜?”
教士又沉默片刻,才问道:“您知道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吗?”
“我想我原来是知道的。”她说着,用瘦削的手指按按眉头,仿佛要帮助回忆,“可是现在我不清楚了。”
突然,她像孩子似的哭起来:“我要出去,先生。我冷,我害怕,还有虫子在我身上爬。”
“好吧,跟我来。”
教士说着,抓住她的胳膊。不幸的姑娘本已冻彻五脏六腑,然而这只手还是给她冰冷的感觉。
“哦!”她咕哝道,“这是死神冰冷的手。——您究竟是谁?”
教士掀起风帽。姑娘一瞧,那熟悉的苍白面孔映入了她的眼帘。
“恐怕这个时间能找到这里来的,也只有他了吧。”仿佛恢复了些许神志,爱斯梅拉达病弱模糊的眼睛这才清明了几分。
然而此刻,他的形象却像一把刀,一点点地划割着这个将死者的灵魂——
她爱他,而他让她入地狱。
他把她推向一个又一个灾难,直到惨遭酷刑,这次出现却把她从麻木状态中拉了出来。遮掩她记忆的重重幕布仿佛撕开了,她的悲惨遭遇的所有细节,从法路代尔店里黑夜的场面,直到小塔法庭她的死刑宣判,都一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不像先前那样朦朦胧胧,一片模糊,而是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一目了然、活生生的,惨不忍睹。关于这些事的记忆,由于极度的痛苦,已有五分淡漠,几近遗忘了,可是眼前这个阴沉的面孔,又把这种种记忆唤醒,如同隐形墨水写的白纸一靠近火,字迹就清晰地显现出来一样。她心上的一道道创伤,仿佛重又开裂,一齐流血了。
爱斯梅拉达只觉得自己正被命运无情地嘲弄着,当所倾慕的人将她压在王权的车轮之下碾碎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地牢、与这场秋夜的冷雨。
“呵,怎么…”爱斯梅拉达有些冻僵了的苍白双颊上牵起了一丝讽刺的微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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