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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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换洗再回来时,便宜哥哥皱眉嘲讽她:“娇气!”
苏霁玥压下心头火气,暗暗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新衣常有,亲情不常有……
于是,那人在课堂上,与方星晢暗暗较劲,她没管。
时不时皱眉瞪她,她也只是回以礼貌的笑。
或许是她的大度“感化”了某人,梁太傅激动得老泪纵横,只道五殿下今日太乖巧了!竟一点乱都没捣!一句恶言都没说!
“滚开……不许拦我!我也要去……”
“砰!”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门扉大开,九公主气势汹汹地叉腰站在门口。
“九皇姐?”苏霁玥眨巴着眼,实在没想到她会来。
虽然梦向她揭示了九公主对方星晢的痴缠,不过梦总是破碎迷离的,倒不知痴缠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她敢打包票,九公主回去后定要挨骂的。
因此,当自己被她死死瞪着时,苏霁玥根本没想理会。
课堂上,苏霁玥和梁太傅大眼瞪小眼,几乎陷入一问一答的尴尬境况里。
梁太傅正在讲《诗经》,时不时眼神飞去那一头,但过不了多久,又会皱着眉,嫌弃地直摇头。
因为苏霁琛似乎嫌太傅太啰嗦,不耐烦地“评述”——
“这个什么‘子’是不是傻?汤拿不到了,换一碗便是,非要又击鼓,又敲缶的。”
苏霁玥看了眼手里的书,又看了眼他的书。
好像是同一篇《宛丘》不错……
由于方星晢意外地没搭腔,她一时好奇,便看了过去。
只见对方泰然自若地翘起二郎腿,将书卷拿手里扬着风,得意又鄙夷地笑道:“你看我做甚?这种事也要做诗,根本就是没事瞎胡扯。”
“怎么?”
“呵,为了碗汤从冬天等到夏天,早就臭了,就是拿到了他喝得下去吗?”
话音未落,苏霁玥和梁太傅纷纷扶额。
九公主也捧着一本诗经,见两人不认同的模样,一时护犊子起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们没脑子吗?表兄说得多对啊,再厉害的厨子做的汤,臭了便不能喝!”
她说着朝方星晢讨好似的笑着,后者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而后捂住了嘴,陷入自我怀疑中……
“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方星晢问苏霁玥。
苏霁玥扶额:“那是个通假字,念荡,是说有巫女在跳舞。”
话音未落,兄妹几人各色神情纷纷僵在脸上。
上书房内一片寂静。
三人在书房里丢了脸,各自不再多言,只是下午去了练武场,她又和教授骑射的崔太傅面面相觑。
听崔太傅小声告密:“那位从前可是动都不愿意动手的!”
说着,二人看向不停尝试,又不停脱靶的苏霁琛,见他神情阴郁,显然恨不能,将某个高声炫耀的家伙,一箭穿喉!
九公主在一旁疯狂地拍手叫好。
苏霁玥对骑射兴趣不大,就想强身健体而已。
因此,虽拿了支箭,搭在弓上,她整个人的状态,依旧心不在焉。
心里甚至默背起课文来。
“唰——”
又是一阵风直逼近前,苏霁玥余光捕捉一道残影。
下一秒,她被方星晢扑倒,而崔太傅大刀一挥!
一支箭应声折成两段。
“我……”苏霁琛站在不远处,手持弓,茫然不知所措。
待方星晢将她扶起,苏霁玥正欲询问时。
只听一声哐啷,苏霁琛将弓摔在地上,不耐烦地看过来:“不过是一箭,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你!”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苏霁玥还未回过神来,只听方星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骗子,你这周遭的麻烦事也太多了。”
未等她回应,那一头只听九公主高声呼喊:“表兄表兄表兄!我这儿也飞来一支箭,快救我呀!”
二人回头看去,却见一小太监哭丧着脸,极不情愿地颤抖着拿箭指向她。
苏霁玥噗嗤一声笑:“方表兄,彼此彼此。”
去上书房的第一日,苏霁玥过得可谓胆战心惊。
损了件新衣,还差点被扎成刺猬。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一回寝宫,她便倒在软榻上。
埋着脸,做挺尸状。
等奉珠洗好衣服再来叫她时,苏霁玥已经睡熟了。
奉珠叫来宫女,将她搬去床上。
苏霁玥半梦半醒间,感觉眼前有白光摇摇晃晃。
嘈杂的人声交错,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还有耳边一阵滴滴声,一会儿急一会儿缓。
她觉得好吵啊,心被这些声音,闹得麻痹绞痛。
几乎不能呼吸。
那阵滴滴声,越来越缓。
终于,在心痛消失之际,那阵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
“……咚咚!”
几道闷响,苏霁玥捂着胸口,猛然坐起,她浑身淌着冷汗,心跳如鼓。
低头看,自己坐在床上。
想来,刚才也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门外又有几声响,她披着外衣,想去看看究竟。
一开门,奉珠已经折回了。
她手里拿着一叠布料,面上满是困惑。
“怎么了?”
奉珠摸着那料子,道:“奴婢去开门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见,就只有这方料子。”
苏霁玥正想叫她收好,还未开口,太阳穴一阵钻疼。
她脚下顿时一软,险些倒下去。
“主子!”
奉珠焦急恐慌的面容,在眼前晃成三个。
怕她担心,苏霁玥尝试摆手说几句话。
然而,下一秒,黑暗遮盖了全部视线。
她的意识骤然落入一片黑暗里。
宫门刚开,方星晢快步走了进去。
地砖上有青苔,未免路滑,可他脚步虽快,却极为稳当。
不一会儿,来到含光宫门口。
他像昨日一样的等候着。
只是一连等了许久,一旁树上嘻戏的鸟儿,都换过几批。
宫门还未打开。
“这小子,看着挺有恒心的,怎么读个书才第二天就厌了?”
方星晢摸索着下巴,不解嘀咕道。
想了想,他上前敲门。
敲了有好一会儿,才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来开门。
“你家殿下呢?”方星晢抬腿就要往里头去。
小唐子急忙拦住他:“小方少爷,我家殿下忽然晕倒了!赵太医正在里头把脉呢,您可千万小点声!”
“晕倒了?”
小唐子一阵点头如捣蒜。
“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方星晢觉得古怪,那小子看上去挺健康的,唇红齿白,哪里像个病秧子?
正困惑着,里头忽然推开了门。
奉珠喊着小唐子,叫他去帮忙煎药。
“小方少爷!”奉珠看见他,急忙小步跑来:“您怎么在这儿站着,那小唐子也真是,也不让您先坐着。”
说着,便要把他往前堂带。
这显然是不许他多管了。
方星晢脚下一顿,奉珠一时拉不动,听他问道:“你家殿下什么情况?”
奉珠闻言,有些为难:“太医说是魇着了,可怎么叫都不醒,不过吃一服药下去,想必也没事了。”
她又要赶人,方星晢一甩胳膊:“放开!我又不是那等子多嘴多舌的,你家主子帮了我,我断没有反过来害他的道理!”
两人僵持着,奉珠正想说些软话,那头有宫人慌慌张张跑来:“奉珠姐姐!殿下醒了……可是一直哭!”
两人冲进去时,苏霁玥正侧躺着面壁,肩膀一直在抖。
奉珠试着喊她,苏霁玥脸埋在被子里,不肯回应。
若是平常,她也随主子平静一会儿了。
但显然这里还有外人。
一只手搭在苏霁玥肩上,苏霁玥只想静一静,正要说话。
“主子,小方少爷来了。”
床上的人身躯明显一僵,哭声也顿住了。
“奉珠先带方表兄去前头,我换身衣服就来。”
“这……”奉珠担心她。
苏霁玥执意让她去,情绪比刚才似乎稳定许多。
等人一走,苏霁玥默默爬起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喉咙里因为久哭过后,抑制不住地倒着抽气。
那样的记忆杂糅在一起,她倒宁愿是一场噩梦。
可是,在梦里……
每一点疼痛都太过真实。
每一丝空气都太过压抑。
苏霁玥扯过一旁的外套,抬手想穿过袖子。
“嘶——”
心跳不停,仿佛踩在悬崖边上,传来一阵闷疼。
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但当她想要仔细感受时,那疼痛又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现过。
即便如此,苏霁玥却无法不当回事。
她想,说不定就像神怪故事里说的那样……
她转世了。
从一个先天患有心脏病的夭折孤儿,变成了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女扮男装的皇子。
“呵……这算什么?”苏霁玥轻轻盖着眉眼,带去眼角残余的热意。
前世关一辈子,这一世终于有了健康的身体,有父有母。
偏偏……
梦中母妃模糊的面容,好似晃荡的水面,温柔的声音如同缥缈的风。
“玥玥”、“玥玥”……
似远似近,并不真切。
“唉——”长叹一声,眼泪也完全干涸,手一扬,让那外套干净利落地套在身上。
简单收拾过后,苏霁玥推开房门,暖阳霎时笼罩通身。
长睫微垂,衔住一缕骄阳。
院子里桃花开得正娇艳,清风卷过,熏了通身薄香。
她想,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她现在能无所顾忌地自由行走、奔跑。
大口呼吸还带着凉意的,晨间的空气。
“哟,这下好了?”
刚踏进前堂,就听见方星晢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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