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安好

林清落来了北葵后，一心只想工作，经常加班，通宵熬夜。她的第一份工资用来给姚晴补交了医药费。一开始确实很难，她还没有适应从大学生到企业员工的身份转变，会出错，也受挫。忍痛成长后，她用自己将近一年半的积蓄换了一个三室两厅的租房，争取让她们的生活变得更好更富裕。

        在这期间，姚晴找到了属于她的另一份幸福。当初姚晴受伤住院时，一直都有陈伯在帮忙照顾，他是姚晴多年的同事。陈伯一生未娶，因为找不到灵魂契合的另一伴，不愿意将就。直到在工厂遇到姚晴，两人在慢热相处中逐渐情投意合。只不过姚晴顾及到林清菡，不愿意再嫁，将私人感情收藏于心，两人一直都只是以朋友相处。

        林清落能看得出来陈伯对她们的照顾，先是跟林清菡交谈了一番。姐妹达成共识后，支持姚晴追求她的幸福。陈伯的人品可嘉，而且淳朴善良，是佳偶。当得到自己女儿的宽慰后，姚晴才愿意袒露心声，为爱告白。

        林清落选择祝福他们。爱过就知道，每一份感情都来之不易，可以珍惜的就没理由要求别人放弃。她已经亲手推开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异常希望身边的亲人比她更如意。只是每当这时候会更想念一个人，关切他过得好不好。

        一年后，林清落的部门转来了一位实习生。当天，她并不在公司，而是外出做市场调查。

        待林清落回到公司时，新人欢迎会已经结束了。

        林清落跑了一上午，大汗淋漓，实在口干舌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休息区解渴。

        林清落接了一大杯凉水，正想灌进嘴里寻求快感，她的水杯就被拿走了。她有些恼怒，侧身就想责备来者。

        却意外发现，这人她认识，只不过好久没见了。

        “迟影？”

        他穿了一套深色西装，里面搭配白色暗纹低领衬衫，没有打领带，但并不显得散漫，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有着一双柔和的桃花眼，拥有一张邻家小弟弟的脸，但人高腿长，加上西装革履，就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刚回来就喝凉水，是不好的习惯。”迟影把她的水倒掉，重新给她接了温水，加了一些淡盐，摇了几下，才把水杯递回到她手中。

        林清落不解他为什么在这里，疑惑地看着他。半会才反应过来，问：“你不会就是新来的吧？”

        迟影笑着点了点头。

        林清落假装淡定地喝起了水。

        “怎么来了北葵？”

        “来积累实践经验。”

        林清落觉得这世界未免太小，怎么偏偏来了同一个地方：“这么巧吗？”

        迟影浅笑了一下，解释道：“其实不巧，偶然知道你在这。”

        “呵呵。”林清落听懂了弦外之音，一时不知道回他什么。这是继闹掰又和解后，第一次可以如此平静地对话，莫名有点不太适应。

        不管这么样，以后估计少不了碰面。林清落只好用起客套话：“希望你在这里有所收获，不枉此行。”

        迟影向林清落伸出了手，客气回应：“请多多关照。”

        “好。”林清落拘谨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掌，即刻收回。

        都说异地故人重逢，无话不谈。但她这情况属实不同，她真不能旧事重提。

        “作为同事，我可以请你给个联系方式吗？”迟影见林清落有些犹豫，解释道：“同一部门，以后还是要合作的。”

        “听起来合情合理。”

        迟影意味深长地笑了：“我说过的，不管多久，都会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可以吗？”

        “可以。”

        得到同意后，迟影把他的手机递给她。林清落在加好友的搜索栏输入了一串数字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正如迟影所说，他们之后一直都是以搭档的方式工作。有这么一位得力干将帮忙，林清落的工作轻松了很多。

        当然，姚晴来探班时不可避免会跟迟影碰面。一回生二回熟，林清落都觉得迟影更像是姚晴的儿子。

        姚晴跟大多数母亲一样，迫切想要林清落脱单，实在没办法，相亲。但每次都被林清落糊弄过去。林清落没向姚晴提过顾秋凉，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让姚晴觉得她更有必要开展一段新恋情。

        第二年的中秋节，迟影被她母亲请到了家里吃饭。

        林清落知道姚晴的用意，但还是明面拒绝了。

        晚饭过后，林清落一个人出去散心。

        “又赏月吗？”迟影走向正在抬头看天空的林清落。

        “嗯，喜欢它的清冷。”

        “你偏爱的不是月亮本身，而是那抹投影下想念的人吧。”迟影的语气轻和，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想他的方式，就是看天空。”

        “让你发现了。”林清落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迟影跟上她的步伐，陪她漫步。虽然晚饭时，他的心意还是被拒绝了，但他并没有埋怨和嫉恨。林清落拒绝他，早已是常态。

        林清落想到了一件事，犹疑了一会，还是开口说：“迟影，你其实是可以去总部的。”

        总部在西梧市，发展前景很大。有这样的机会，迟影却迟迟没有申请名额，连部长多次劝说也没用。

        迟影有些惊讶，她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淡漠，心里挺欣慰的：“听说了？”

        林清落点了点头，缓缓吐字：“嗯，部长说的。”

        “那你呢？”迟影知道她的答案，但还是想问。

        “北葵挺好的。”

        果不其然，她不会考虑换一个城市发展。对于林清落来说，北葵有她的家。

        “我也这么觉得。”迟影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样。

        林清落停下脚步，有些苦恼：“但屈才了。”

        迟影却摇了摇头。他跟林清落一样，比起名利，更在乎人情。北葵实力不比西梧，但这里的情谊，是他割舍不了的。

        迟影想起今年林清菡高三了，问起了她的打算：“你妹妹有目标吗？打算去北葵大学还是零榆大学？”

        “她说想冲零榆大学。”林清落继续往前走，找了个少人的地方，并腿侧坐在草地上。她穿的是工作服，却跟这片休闲的场所毫无违和感。迟影把外套脱给她，防止走光。

        “那到时你会回去吗？”迟影在她旁边坐下，双腿一曲一直。为避免尴尬，他没敢看她，而是望向了前方。

        “如果她真的考上了零榆大学，我会陪她的。”

        在北葵，姚晴有陈伯照顾，并不需要林清落多加操心。但如果妹妹要去零榆，林清落出于爱护之心，是不会让她孤独无伴的。

        迟影会意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林清落想起了饭桌上让迟影左右为难的事：“在妈妈看来。你真的是很好的选择。”

        迟影确实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姚晴中意他做女婿不无道理。但林清落没有办法接受顾秋凉之外的人。每当姚晴有意让她相亲，她就会想起顾秋凉，总觉得自己愧对他，怕他会难过。但或许他可能早已忘了她，毕竟她没什么好的，还伤害了他。

        “可是我忘不了他。可能因为那场遗憾是自己造成的吧。”林清落向迟影坦白，面色平静如水。

        “如果那时是我抓住了你，也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让林清落爱上了一个忘不了的人。而他再难走进她心间。

        人生好像就是不完美的，总是爱而不得，叫人隐隐作痛。

        “对不起。”林清落自知亏欠了迟影很多，尤其是在工作中。

        “没关系，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还是会照顾你。不要老想着回报，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要你非选我不可。我无意道德绑架。”

        林清落难得地笑了。说开了以后，顿觉轻松：“我知道。所以一直都很想谢谢你，迟影。”

        如果这样能让林清落开心，以朋友相处又有何不可？无论哪种方式，能帮她就是他所愿。

        ……

        顾秋凉在南栀大学读研，现在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优秀学生，优秀班干部等。他身兼数职，还参加各种竞赛，从来没让自己闲过。自然，优秀者身边不乏追求者。起初，顾秋凉还能用情侣戒婉拒，但被陈文出卖了。

        陈文和顾秋凉的本科都在零榆大学，两人大二还一起组队参加了辅导员组织的创新大赛。因为是旧相识，在南栀大学也相互照应。当然，顾秋凉帮他更多。

        不少追求者为了顾秋凉，就近选择从陈文那里打探消息。所谓美女有求必应，陈文把顾秋凉还是单身的消息传播出去。为此，顾秋凉有一阵子都不得安宁，而陈文也被顾秋凉狠狠收拾了一把。凡是陈文想找顾秋凉帮忙，顾秋凉都爱搭不理，让他自生自灭。

        接连被拒绝后，不少追求者都选择了主动放弃，大多自愧不如，将顾秋凉划分为“禁欲系男神”，只可远观不可拥有。

        但周婧霏是例外。她同样是优秀学生，成绩名列前茅。虽然没有明面告白，但周婧霏喜欢顾秋凉，人尽皆知。

        周婧霏以为顾秋凉是慢热型的男生，强者相吸，所以并没有冲动表白。而是借着学生会的工作机会观察和了解顾秋凉的喜好。就连陈文都被周婧霏的耐力感动，觉得他们郎才女貌，不在一起实在可惜。陈文一直在顾秋凉耳边唠叨。顾秋凉实在烦，干脆连陈文都不理了。

        周婧霏也察觉到顾秋凉的有意疏远，无奈之下选择坦白。

        当周婧霏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时，顾秋凉的内心毫无波澜。除了林清落，谁说这句话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入耳不入心的语言符号。

        顾秋凉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对方一遍缘由，像是为了完成某道工序一样，语气不冷不热：“你喜欢我什么？”

        周婧霏以为顾秋凉这么问是在给她机会，窃喜着说：“你很优秀。”

        周婧霏属于浓颜系长相，扇形双眼皮显得她的眼睛更加精致纤巧。在这里，她确实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也不乏追求者，却偏偏还要碰壁。此时的周婧霏因为顾秋凉的注视略显羞涩。

        而顾秋凉只是习惯比照，借此回想林清落的模样，林清落偏向淡颜型，长相清纯，有着一双爱笑的眼睛。她不是一眼惊艳，但也让他一眼沉沦。半会，他说了一句：“如果是她，会说喜欢我的脸。”

        这是林清落以前跟他开玩笑说的。

        当时他问了林清落喜欢他什么。她毫不犹豫地说他的脸。

        他有些不解。

        林清落笑着解释：“你长得好看就算了，更重要是你看向我时，眼睛有光。那样的爱意，我只在你身上感受到。它是仅属于我的。”说时，她还不忘戳他的脸，声音极致魅惑。

        “这理由被你掰扯得无可挑剔。”

        “怎么能说掰扯呢？我真心实意的。嘿嘿。”

        “好，你说的都对，我听了很满意。”

        ……

        周婧霏对顾秋凉提到的“她”并不在意，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认为内在比外表更重要。”

        “所以说你不是她。”顾秋凉有些失望，继续说，“再多人说我优秀，如果不是那个人，都没有意义。”

        周婧霏才意识到，顾秋凉提到的是一个女生。而经陈文向她秘密透露，顾秋凉是有过女朋友的。周婧霏以为无关紧要，但现在发觉，对方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一般。

        “她是你的前女友吗？”

        “我没有前女友。”顾秋凉听到前女友的时候，眸光变得阴冷：“我只是允许女朋友离开我一段时间。”

        顾秋凉顿然没了兴致，心情糟糕透了。

        周婧霏感受到了他的阴郁和烦躁，但还是想为自己勇敢争取一次，诚恳地问：“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抱歉。”顾秋凉的语气坚定而冰冷，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此类事情，以前的他不屑于了解别人为什么喜欢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但是林清落教他，即便不喜欢也要学会明确拒绝，不要嫌烦，不要粗暴，不要冷落，至少听听别人的心声。他试着记住了。

        他刚才是想温和拒绝的，但就是莫名生气，气自己做得再好，都等不到她的一句夸奖。

        他还是对林清落一无所知，看不清等待的尽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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