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天下如何且不得知，再大的事离偏僻山里的众人远着呢。大家虽心中不安，日子还得过。外面人的焦虑梁士玉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懂的。

        这几日，肚子里的小家伙只觉得住的地方变得吵吵嚷嚷，不是平时老对她说话的小女孩，是一群吵闹的大人让她不得安静。她转了个身表示抗议。

        她不知道她的每一个活跃的转身，伸手动脚都让这群大人更加聒噪。他们一边感慨孩子身体康健甚是活泼，一边担心梁士玉的身体。

        总之，小家伙最近几日被梁家人超乎往常的关爱烦着了。她觉得主要还是她的状态过于不同寻常，才会引来关注。至于哪里不同寻常？她又想不出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地界住不久了。

        乌象村村民照着往年惯例准备过冬。从梁士真去山里回来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坏，一天比一天冷。梁家上上下下也在忙碌，准备过冬。

        今年特殊，女儿梁士玉怀孕即将生产，梁老家主以及家人都不放心。他们决定就近照顾梁士玉一家，梁老家主和长子夫妇都搬到女儿家院子里等着小孩子降生，其余人住到主宅由二儿子梁士敏统一照管。

        家里人觉着这样安排再好不过。江桃安排人仔细收拾了几间屋子，打包了公公和他们夫妇的日常用具，选了个无风且晴朗的日子，梁老家主带着长子夫妇搬了过去。自此梁士玉的浩然居就热闹了。老家主每日是必定要看看女儿的，几个侄儿也老往这边山上跑。

        一家子亲人就这样热热闹闹过了好些天，一个初雪降临的清晨，小家伙醒得挺早，吧唧几口羊水，她不耐烦地伸胳膊伸腿。

        仿佛有什么东西感受到她的烦躁，一股温暖柔和的能量从远山而来轻轻点了点孩子的眉心。

        小东西不懂这是什么，她只感觉到了安然舒畅，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想要团成一团。

        看着她这样小小一团，温柔的叹息带了笑音在她的脑中回旋蔓延‘这会儿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呢！’柔和的力量拍了拍孩子，提醒她醒一醒，接下来的旅程要多多努力。

        小东西到了该出生的时候了，她还没有感受到‘天翻地覆’她的母亲已经被她折腾醒了。

        “哎哟……”梁士玉难受的叫出了声。

        这几日宋仪心里紧张，白日也没有什么精神，晚上不敢睡实在了，突然听到一声‘哎呦’马上惊醒“东君？”。

        “哎……没什么，可能是小家伙要出生了吧。阿喜掌灯。”

        已经当过一回父亲，宋仪还是觉得这个场景过于陌生，三年实在隔得太久了。他心里紧张没着没落，急急慌慌的披衣下地就要出去喊人。

        “郎君。回来。”

        屋子里的仆人已经有序地行动起来了，自然有人去烧水、叫人。梁士玉看丈夫还蒙着只能叫住他。乌象村冬季很冷，房子在山上的梁家更冷，这会儿下雪了，出去也只是挨冻。要挨冻也要穿好皮衣才行。

        “阿郎把大衣裳穿好，一会儿出去别冻着，待会儿好好陪阿爹大兄在屋子里坐着，我有大嫂陪着，阿郎不必担心。”梁士玉觉得这胎不会很辛苦，这会儿有闲心拉着自家丈夫说闲话。

        “啊……好。蜜娘对不住。倒要你来陪我说话宽心。”宋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整理好夹衣穿上大毛衣裳，拉着梁士玉的手等着江桃过来。

        梁士玉母亲早逝，家里没有女性长辈，许多事只能姑嫂两人互相照应。江桃很快就来了。她带着大夫给梁士玉诊了脉，得知身体状况很好，就将宋仪和大夫们一块请了出去。

        江桃带着稳婆以及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男人们在烧了炭盆的房间里等着。梁老家主摆着一副镇定样子，实际上心里有点着急，梁士真请大夫们坐下，宋仪一人在屋子里转圈。

        不说孩子他爹怎么‘拉磨转圈’，作为出生的本人，小家伙配合着努力的准备换个地方。这可真不容易啊，身边的水越来越少了。

        “再用力，可以看到头了。”

        听稳婆这么一说，梁蜜娘顺着使力，只觉孩子顺利出生。

        小家伙只觉后脊背发凉，果然挨了一巴掌。她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仿佛是出生了。带着所有不满她嚎啕大哭，嗷嗷的声音在风雪里传出老远。

        听着孩子的哭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哭声嘹亮证明这孩子身体健康。只听仆人来报“母女平安。”众人的心才落了地。

        宋仪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只给老丈人匆匆行了一礼就跑了出去。

        在门外，宋仪虔诚守着，待到里面收拾妥当，先一步进了屋子。

        被侍女奴婢叫来的大夫看着这家男主人如此状态，自是暗地发笑‘三姑爷都当过一回父亲了还这么不稳重’。家里供奉的这位大夫在门口感叹了一下梁家家大业大夫妻和睦，才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大夫看过产妇和孩子，母女均安，身体都好，只用静静修养便可。宋仪没来得及看孩子进屋就挨着床边坐下，拉着梁士玉的手，默默不语。

        江桃抱了孩子过来“看一眼孩子。这哭声这么大，定是你没有第一个瞧她。心里委屈呢。是个女娃，一看就是我们家的女郎。哈哈哈。”

        “谢谢嫂嫂。嫂嫂今日辛苦。”宋仪拱手道谢。

        “哎呀呀。一家人哪用说这些。你们说会儿话。我把孩子抱去给阿爹看看。”

        小家伙从大伯娘手里到了大伯手里，又到了自己大父手里。梁老家主看着孩子红彤彤的小脸直说像个梁家人。

        这边屋子抱着孩子热热闹闹，那边屋子温情弥漫，夫妻二人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疲累的梁士玉就睡了过去，宋仪就在床边守着。

        小婴儿再次回到婴儿床上的时候，屋子里变成了一家四口。

        升任阿姊的梁鲲毅小娘子听说自己多了一个妹妹。非常新奇！她踢踢踏踏地跑到母亲房里就想看一眼母亲和才出生的小妹妹

        暖烘烘的屋子里，她趴在木质摇篮上问“这是我妹妹呀。”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一点都不好看。

        “对，这就是你小妹妹。”宋仪看着大小两个女儿感慨无限，怕吵着妻子和小女儿他声音压得很低。

        “她真小。”

        “以后会长大。”宋仪耐心地给女儿说。

        “她不好看呀。”梁鲲毅还是说了出来。语气格外同情。

        “哈哈！过些时候就好看了。”

        “我要抱抱她。下雪前村里的二木都抱了妹妹出门呢。”说着就要往摇篮里爬。

        大女儿身体极好，力气极大，好悬阻止了大女儿大冬天抱妹妹出门找小伙伴的行为。宋仪只能请来大嫂江桃，暂时将大女儿交给大嫂江桃带走。

        冬天的早晨寒风刺骨，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赶着大雪封山前，梁士真又去了一趟县里，县里的家业需要安排安排过冬事宜，顺路送走外面请来的大夫和稳婆。梁士玉看着一日比一日好，家里的大夫就够用了。

        梁家做主的人多，事事都麻烦不到梁士玉家，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清清闲闲窝在家里过冬。

        家里添了一个小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大女儿每天必定早早起床，到母亲屋里看妹妹。这种好奇并不仅限于小孩子，时隔三年，宋仪也管不住自己那股好奇劲。他除了陪着自家东君哄着大女儿，剩下的时间就是看小小孩儿。

        外来的书信宋仪都看得少了，仿佛世道繁乱都与他不相干了。

        出生的好处小宝宝再清楚不过，脑子清醒了些许，她知道自己出生了，这家生活不错。她冷不着，热不着，每日都有奶吃，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吃吃睡睡几天后她睁开了眼睛，开始的眼神不好但是看见亲娘的影子在自己周围晃动，比住在亲娘肚子里有趣多了。

        吃饱喝足清爽干净的小婴儿就这么窝在她娘亲有力的臂弯里，现在这个专属位置是她的了。她成功地让她的大姊姊只能挨着亲娘坐着。

        “老大长得像你，老二长得像我。”看着健康的孩子梁士玉心里高兴。

        宋仪笑道“都像。”

        大女儿梁鲲毅也凑热闹，她大声说“妹妹像我。阿爹、阿娘也像我。”

        ‘啪’小婴儿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向声音最大的那个。这一巴掌打蒙了梁鲲毅，夫妇俩也有些懵。眼见着大女儿右脸有些红。‘嘶～’这二女儿力气也不小啊！

        小婴儿自然不清楚家人的惊讶，她感受着自己的手掌‘额……兴许这就是神秘力量带来的福利？’

        也许是有了养育大女儿的经验，倒是没人探究这才出生不久的小东西怎么就能打人了。

        梁士玉先笑了“果然是我家女郎。哈哈哈。以后带着她和鱼儿一起上山打猎。”大姊姊梁鲲毅懵了一会儿也不在意，这会儿正挨着她娘傻乐。

        梁家人继承了天生神力地在小时候都会显现出一点特异之处。

        这几日孩子不闹腾，没有表现什么特异之处，全家人以为她以后会是个斯文的。现在看来完美继承了梁家的优点以后也是力气不小的。

        一巴掌打出了梁鲲毅的好奇心，傻乐完这孩子抓着妹妹的小爪子不放“妹妹和鱼儿一样。”她满脸兴奋。

        继大女儿之后，宋仪伸手也握了握小女儿的小爪子。

        “爹爹。妹妹什么时候会跑？”

        “一年以后吧。”

        “哎～要等这么久？”

        “怎么了？”宋仪疑惑。

        “等妹妹会跑了。带她去打架啊。”上阵亲姊妹，她要带着妹妹‘征战四方’。让小妹看一看‘梁将军’打下的‘天下’。

        小孩子的友谊实在奇怪，前脚还好好的玩家家酒，后脚就打起来了，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又好了。梁鲲毅和她的村里小伙伴分为两个阵营，最爱玩将军打仗的游戏，不管在那一边梁鲲毅小朋友都要当大将军。

        大女儿热衷于‘征战四方（实际上就是毛孩子们在村子里四处闹腾闯祸）’真是让宋仪这位老父亲好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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