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帅吗？”

        照片里的他穿着一身军装，身姿挺拔、昂首挺胸，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神气。

        “非常帅。”

        “谢谢，这是从室友那借来的。”他说：“我打算毕业后就去参军。”

        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点高兴：“当兵好啊。”

        我算了算，他今年大二，专科只有三年，也就是再过一年半。时间还早。

        我放大看了眼图片：“手真好看。”

        片刻后他发来一张手照。我心想男生的手怎么这么大，手机被抓在手里显得这么小巧。

        我屁颠的回：“真好看。”

        “可以借你牵。”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不是，是我的荣幸。”

        我看着屏幕上弹来的信息痴痴的笑着。

        我吐了吐气，思索片刻后问：“你和前女友有那啥过吗？我看网上很多男生说没那啥过觉得自己很丢脸。”

        以前不好意思开口直接说“做爱”这个词，哪怕隔着手机发文字也不敢。

        他明白我的意思，回复的很快：“没有。的确会被嘲笑，说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但我没舍得碰。

        “而且传出去对女孩子不好，毕竟有很多人介意这个。”

        说实话，我很惊喜也很意外，他谈过的恋爱对象不算少，回答本该被一锤定音，可答案却出人意料。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思想封建的人，所以本身没有处女情结，但我认为触及身体亲密时还是要慎重。

        除却男女生的第一次，我觉得每一次都很重要。

        “你父母那辈会安排相亲吗？”

        我答：“自己找不到的话应该会安排相亲。”

        “大概几岁？”

        “二十五左右吧。”

        “那你们那边房子和车子怎么解决？”

        我不了解，回答的大概：“房子肯定得要，车子应该没有要求吧。”

        “我们这好现实，男方家的条件必须够格才行。那彩礼多少？”

        “这个我不知道。”

        我从小就在离家乡很遥远的地方长大，关于家乡的很多习俗我都不了解。

        “西南来过吗？”

        “没去过。”

        “成都可以过来耍耍。”

        “一直想去，等攒钱去旅行看看。”

        “我想去看海。”

        “海一定得去看看。”

        “我也觉得，山川大河也要看。”

        “对啊，我还这么年轻，现在不看难道老了看吗？”

        “老了我带你看吧，携手白头。”

        听起来很浪漫，“那也得先有爱情才行。”

        “先得有你。”

        有你才有爱情。

        “看过海鸥吗？”他发了一个海鸥在半空中低飞的视频，说：“以后带你去喂它们。”

        我记得这个视频，“我在你朋友圈看过这个视频。”

        “我也想看你的朋友圈。”

        我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我截了张图，上面的朋友圈数量才五条。我喜欢发了删，这是我的习惯。

        他看到了我在公园拍的月季的照片，说：“我也喜欢花，我养了很多花。”

        我不知道他这么养生：“感觉好有生活的味道。”

        相比于远航和冒险，我更喜欢驻足于生活的人，当初他提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被吸引了。

        他有时候很霸道，要求我第二天早上打电话叫他起床，最开始出于不好意思我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到后来实在找不到借口便答应了他。

        他的嗓音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但早上刚睡醒时嗓音处于没打开的状态，听起来富有磁性和魅力。

        有一天早上我没课，闹铃没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我忙解释：“太困了没起来。”

        他假装责怪：“害我早上跑去上课。”

        我态度强硬：“你没有闹钟吗？”

        “我有你啊。”

        我顿然哑声。“我忘记设闹钟了。”

        “那下次可以吗？这次我理解你，我只是想听你的声音。”

        我欣然：“好吧。”

        “你今天害我差点迟到，得选个惩罚。”他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怎么有人这么不讲理，明明是我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叫他，到头来被惩罚的是我了：“我不选！”

        “选吧，什么惩罚。”

        “我能不选吗？”

        “你觉得吗？”虽是文字，我却感受到了逼问的语气。

        “我觉得可以。”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我发一张照片吧。”我服软。

        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开过视频通话，大家都闭口不提，其实都深知是不好意思。我们见过彼此的照片不算多，当初能多发一张照片都能反复观看很多遍。

        我发了一张和侄儿的合照，他夸我俩的鼻子挺，我暗自欣喜，之后总是拿这件事做炫耀。

        我们白天聊天的时间不长，各自都有自己的课程，结束课程后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聊天的时间段几乎都挤在了夜晚。

        可即使是这样，我们每次的聊天内容都很丰富，总有说不完的话和开不完的玩笑。

        我有时候想找他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分享一首歌过去。他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打游戏也能做到及时回复。

        我换了个风格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头像时他还不忘吐槽我几句，说完后我立即把头像换回之前的。

        “你还不如把自己的丑照往上面贴。”

        “这样会吓到别人，就没人找我聊天了。”

        “我找你就行了。”

        “切，你还是打游戏去吧。”

        “这么善解人意吗？”

        我故作姿态：“对啊，我温柔体贴善良大方还人好。”

        “那怎么还找不到男朋友。”

        “男生不都更喜欢爱撒娇可爱活泼类型的吗？”

        他说：“谈恋爱喜欢这类的，过日子的不是这类的。”

        我似懂非懂，分享了个以前暗恋的男生的事和他听。

        “新鲜感加入柴米油盐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慢慢养成习惯后，其实可以相处的很久。”这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他和一任女朋友谈了两年，期间一直异地，他把她当成了习惯，即便生活和感情都很平淡。他们分手的原因来自女生的忽冷忽热。

        我不知该作何安慰，说：“可惜了。”

        “的确可惜。”他似乎不是个喜欢低沉氛围的人，“那时候颜值巅峰，现在变丑了。”

        “骗不到小姑娘了。”

        “我可没那么随便，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

        “我可没这么说，也别把我想的这么坏。”

        “女流氓，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很正经。”

        “正经的流氓。”

        “人人都长了一张嘴，都没你会说。”

        “我可是演讲社社长，没点口才怎么行。”

        怪不得呢，难怪说话一套接一套的。

        后来，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偏离轨道，我们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普通朋友聊着琐事和分享平淡的日常生活，看起来更像暧昧，却又未到情侣关系。

        我始终想不明白，已经成为局外人的我把那场滑稽戏剧看的清晰透彻，而当时身在其中的我却看不透且乐此不疲。

        “我以前上初中那会逃课上网打架，非常叛逆。”他是这么形容。

        “听起来像老师口中的坏学生。”

        他发了两张初中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微微弓背，九分裤配人字拖，手里拎着根棍子，周围站着些人，看起来像打群架。

        “现在长大了，再看以前的那些事，感觉丢人死了。”

        “正常啊，谁还没点黑历史。”

        “我记得，那会隔壁班有个男娃到处逗一个女孩，被我拽到厕所揍了。”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忍不住幻想了一番。

        我说：“这就是正义感吗？”

        “不，这是手欠。”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他继续说：“你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偏见？”

        “不会啊，人是不能从一点点的方面来进行评价的。”

        “那你挺理智的。”

        “因为我不是傻子啊。”

        “那你能当我的傻子吗？”

        他老是这样，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扯开话题：“你当演讲社的社长真是可惜了，应该去更大的天地施展的你的口才。”

        “不用了，我脸皮已经够厚了。”

        我接道：“那正好，脸皮厚机会多。”

        “那你看我有机会得到你吗？”

        “也许吧。”我回答的含糊。

        “你是默认了，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屁啊，别乱说！”

        “还不承认的故作矜持的骂一句。”

        “没感情的杀手怎么会让你有机会。”

        他说：“遇上我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杀手了。你就栽在我手上吧。”

        “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可以慢慢解锁。”

        “那得先看看能解锁什么东西。”

        “解锁一个男朋友，”他回答的直接明了：“然后在男朋友的基础上解锁其他东西。”

        “哇，听起来很有吸引力。”

        “十”字开头年纪里的我们总是很容易被各种各样美丽的谎言所欺骗，又或许，我们知道那是一张有陷阱的网，可我们仍然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那时候的我却辨别不出来那是一张布置精细的网，它的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

        我摔的遍体鳞伤，最后还要假装微笑收拾干净那个惨剧，而我却不知道布局的人是否又去新铺了一张网。

        我上下滑动了那天的聊天记录，纠结了许久后还是没有完全打出来，我深怕日后的我回看文章时，会嘲笑自己的愚蠢。

        而最愚蠢的事情就发生在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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