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涌

距离赌坊大会还有十日。

        照常理来讲，即是临近大会，庄内气氛自然应是张灯结彩，热闹振奋才对，但这几日却是氛围压抑沉重，全庄上下似是笼罩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阴霾。

        但这倒也是十分合理，毕竟庄内接连离奇死了好几人，任谁也是振奋不起来的。

        匡连海一行人此时正在参加宇文普的驱鬼仪式，仪式办的声势浩大，竟是召集齐了全庄上上下下上百人。

        “本庄主自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此番过后任何人不许再提那些荒谬传闻！。”宇文普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他是指最近庄内盛传的无头鬼索命的传闻。

        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几人死的实在蹊跷，几名死者死状凄惨，竟是被活活烧死的，而且事发极其突然，几人身边也都没有可燃物却都突然自燃起来，实在像是鬼火作祟。

        即相信世间无鬼，又为何大费周章的搞这个驱鬼仪式？

        传闻终究是传闻，但当有线索佐证时，人们便不一定再当作传闻了。

        呵…怕是这世间无鬼，心中有鬼罢了。

        匡连海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他突然决定夜里去灵堂探寻一番。

        转眼间来到夜里，匡连海踏着月色悄悄潜入灵堂，他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灵堂着实简陋，说是灵堂，倒不如说就是个临时存放尸体的地方。

        这几人身份各异，有门下弟子，有普通侍从，甚至有些不明身份的人，互相之间实在看不出什么联系。

        匡连海细细打量着几具尸体，恍然间似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虽然这尸体本身就散发着不太好的气味，但那味道似乎与腐烂的味道不太一样。

        只是那味道及弱，当下似乎又消失了，仿佛刚刚只是错觉一般。

        匡连海沉思之间，远处似乎有轻微声响传来。他眼神微动，如闪电般倏地纵身而起，轻身跃上屋檐隐蔽起来。

        “喂…小鱼…真的要进去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江小鱼和风无忌。

        只见二人神色紧张，畏畏缩缩的准备溜进灵堂里。

        “为什么不进去，这事越想越觉得蹊跷，那日李强与我们一起时明明正常的很，才分开一刻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吧。”小鱼捏鼻说道。

        “可他们都说是无头鬼作祟啊…今日庄主不也请法师做法了吗？”无忌说道。

        “无头鬼你个头，既然传闻说是来复仇索命，总要有个目标吧，这几人的死亡时间地点都不一样，可以说是毫无联系，一点也不像复仇的样子。”

        “你说的有些道理…”无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时值深秋，深夜里着实是凉了些，无忌自然觉得背后阵阵发冷。

        但他自是看不到树丛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他。此人眼神阴戾，鼻似鹰勾，一袭灰衣灰发，看起来年纪已是不轻。

        匡连海认出此人，正是不二庄的马总管。

        他手持短剑，似是蓄势待发，好像只要小鱼他们一进入范围，就能让二人当场毙命。

        他似乎就要得手。

        但就在此时，马总管栖身在旁的柿子树突然坠下了一颗果子，只见那果子倏地滚落在地，引得草丛发出簌簌响声。

        “谁！”这声音自是引来了小鱼的二人的瞩目。

        马总管心里大惊，倏地将短剑藏入袖中，他强装镇定，从树丛中缓步而出。

        “原来是马总管啊！失敬失敬，只是这夜深露重，深更半夜的您还在闲逛…还是要注意身体啊…”小鱼轻意味深长的笑道。

        “呵呵…多谢关心了，也没什么事，只是例行巡查下庄内事务。”马总管笑笑。

        三人终是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

        几人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汇成一个点，模模糊糊的，就像这庄中的谜团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匡连海有意无意的抛着手中的石子，眉头微皱。

        自己竟然下意识的救了小鱼他们…

        生前他形形色色的人都杀过，但是唯独没救过什么人。

        匡连海不得不承认，这救人的感觉确实要比杀人好上不少。

        这其实是句废话，毕竟除了毫无人性的杀人狂，没人会喜欢杀人。

        匡连海自然不是毫无人性也不是杀人狂。生前他虽杀人无数，但也只是跟其他杀人凶手一样，有他必须杀的理由罢了。

        就像这马总管，他自然也不会是杀人狂。

        那他必须杀小鱼他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匡连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江的身影。他总有种感觉，小江与此事必然有些许关联。

        而后他又想到了他那双总是带些笑意的温润眸子。

        “……”

        匡连海凤眼微眯，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弧度，飞身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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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德堂内，一片骰子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此时正值不二庄弟子切磋赌技之时，堂内座无虚席，很是热闹。

        所有人似乎都在专心致志的练习，除了小鱼。

        此时他正在出神的盯着小江，双手在小江面前来回比划。

        小江实在被小鱼扰的烦了，他抬眼饶有意味的看着小鱼，似是在等小鱼开口。

        小鱼果然开口了。

        “昨晚救我的人，是你吧？”小鱼难得的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江闻言，轻笑一声。

        小鱼无奈道：“救我难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为何你不愿承认？”

        “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小江盯着小鱼的双眼，嗤笑道，说罢便垂眸继续摆弄自己的骰子。

        无论他说的是否是实话，眼神中确实是坦然自若的，如果是假的，那他实在是太会伪装。

        虽然昨晚他并未现身，但之前的几次遇险，小鱼却是有隐约看到搭救自己的蒙面人的双眼。而他又岂能认错这双眼睛？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吗？

        小鱼无奈极了，想从小江这里套出什么信息似是不可能了。他抓耳挠腮，目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倚窗看着窗外的匡连海。

        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跟匡连海好好聊聊。

        “匡弟弟，心情这么好，看风景啊？”小鱼靠近匡连海，翻身坐上窗台，开口问道。

        匡连海听到小鱼的称呼，挑了挑眉。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小鱼大笑一声，一把搂过匡连海的肩膀。“怎得今日坐的这么远，突然有些不太习惯了。”

        “鱼兄之前不是很介意匡某在周围活动的吗。”匡连海轻笑道，似是在抱怨之前小鱼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态度，又似乎没有。

        “额哈哈，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小鱼汗颜到。

        “鱼兄似是有什么话相对匡某说。”匡连海一语道破小鱼的来意。

        小鱼顿了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和无忌来到不二庄，并不是真心想拜入不二庄门下。”

        “你不怕我去告诉庄主？”匡连海闻言，玩味一笑。

        “你不会你我无忌还有小江虽说并没相识多久，但我却很是相信。”

        “为何。”

        “因为我们已是朋友。”

        …

        匡连海默言，朋友这个词，当下实在是出现太多次了，虽然他尚且还不太了解，但如果说昨晚救下他们的行为算是朋友的行为的话，那便是了。

        “既然是朋友，自然也会尊重朋友的隐私和秘密，你们不说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去过问。”小鱼道。

        “那鱼兄何故又来问我？”匡连海轻笑道。

        “因为这涉及到我和无忌入庄的原因，涉及到无忌父母的一些事情。”小鱼神情严肃，眼神认真的说道。

        匡连海沈默良久。

        “鱼兄何不去问问江兄，他似乎知道的要比匡某多的多。”

        “匡兄觉得他如何。”小鱼自是在问小江。

        “江公子功夫内力样样上乘又机智聪敏，颇有侠之风范。只是江湖上未曾闻名，又委身在这不二庄着实让匡某琢磨不透。”匡连海说着望了眼小江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

        “其实你俩半斤八两。”小鱼笑道。

        “我？”

        “我们之前见过几面，在你落水之前，那时你还是一副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样子，而现在你一言一行皆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找不出一丝破绽，做什么都是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若不是之前你刻意伪装，那便是被鬼附身了。”小鱼拍拍匡连海的肩膀。

        “…”这他倒也没说错。

        “人不能只看表面，就如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相貌体型就判断他能吃多少米一样。”匡连海抬眼看向窗外。

        “？”为何突然提到吃的，说起来现在已是正午，他也确实饿了。

        但是，当下突然提起也确实有些异常了。小鱼眼珠转了转，心里暗暗留意道。

        “鱼兄，你觉得今天天气如何？”匡连海募地问道。

        “天气还不错。”小鱼环视了一周，此时正直正午，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甚是舒心。

        匡连海闻言轻笑一声，当下天气固然不错，但细看天的尽头，灰蒙的云层中映着苍白的光，已然是暗流涌动，一片山雨欲来之势。

        正如此时的不二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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