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祭天

休朝第三日，燕昭帝携满朝同工前往儒尘观祭天迎神，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七，据年节除夕只剩三日。

        为了祭神的这一天，皇帝已经不沾荤腥，沐浴熏香了三日。

        而落在郡侯身上，他们只需点上长明香不灭，在二十七那日候在皇帝身边即可。

        因此，对于燕染而言，这一日不过是出府跟着游行或送行的队伍，绕燕城走一圈，似乎并无特别。

        原以为如此稀松平常的日子，梨梨却在卯时初刻将燕染唤醒。那时她正睡的香甜，做着好梦。

        床幔被掀起，屋内点满烛火，生怕有角落照不到光明似的。梨梨插着腰，第一遍喊人却不敢太大声：“小姐，小姐快醒醒。”

        一旁的丫鬟小声道：“这样不行，你看这些”

        入眼，是一整套的衣衫首饰，钗环少见的翡翠质地，深浅的绿摆满了一盒，乍一看像桌案摆放的翠玉白菜，被收在了匣子里。

        小丫头：“小姐待你最好，我们只能靠你了。”

        拒绝的话憋在口中，梨梨跺跺脚，也鼓足了勇气：“小姐！起床了！”

        燕染往被子里缩了三寸，不情不愿道：“听见了听见了，你们吵了这么久，早醒了。”

        她伸手往空气里一探，又猛地缩了回去：“今日怎么了，为何要起这么早？”

        梨梨道：“昨日与小姐说过的，陛下祭天，凡在燕京居住的都要陪同，在朝为官的亲眷，还要随车游行，送至儒尘观山前。”

        “这我知道，可为何要起这么早？”

        “小姐，这你可有所不知了。”梨梨道，“届时全燕京的女子全出动，哪一个不是争奇斗艳，不梳妆打扮怎么行？小姐好歹也是燕京五才，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如此说来，你是觉得我比不过别人了？”燕染问道。

        “奴婢可没这样说。”梨梨小声道。

        燕染阖上眸子，露出一丝氤氲的微光，又像弥漫着水汽：“你们退下吧。再过半个时辰喊我便是，你若是真闲的无聊，不如就拿些话本，念给我听。”

        “还有这些烛火，熄了吧。”

        就算这样吩咐过，燕染也没挣得半个时辰的空闲，也就多睡了一会。

        等她收拾梳洗完毕，燕棣已在大厅等候多时。而燕杗是随行的重臣，一早就出去了。

        今日的燕棣把他一副上好的皮相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头乌发被整个束起，只留一绺在右侧悬着，越发似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他着一身湛青衣衫，腰线绷的很直，十分有力量感，而宽肩窄袖，越发显得四肢修长。

        无论是前后还是侧面看，都十分迷人，足以掷果盈车。

        “三哥不愧是第一俊俏的儿郎，可是也太招摇了。”燕染掩口笑道，另一只手上下翻飞的隔空点了几下。

        燕棣原地转了一圈，势要把魅力发挥到底了：“你可还满意？”

        “我可不满意。”燕染说着，“我才不要一个孔雀样的三哥。”

        “你呀，到底是年纪小，不懂欣赏。”燕棣也不生气，他与燕染关系越来越好，正是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的时候，包括自己，“今日，我定要让你看看，三哥我是如何让人见之不忘，魂牵梦萦。”

        燕染偷笑。

        这句话她是信的，可她偏不会说。

        “好了，你们。”燕靖侯一身朱红的朝服，看来他今日也要陪皇帝登临儒尘观，只是不负责其他事宜，才比燕杗晚出。

        燕靖侯一贯看不惯燕棣的风骚，只对燕染和颜悦色：“你跟着燕棣，不要离开他三步，也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勾搭……招惹不三不四之人。”

        “有什么人还值得我招惹？谁不是臣服在我……”

        燕染用力拍了燕棣手臂一下，惹的他差点跳起。自己却没事一样的说：“知道了，爹爹。”

        在燕棣跳脚燕染乖巧，兄妹相亲相爱中，燕靖侯摇着脑袋，多看一眼都嫌多的，踢踏着步子走了。

        巳时正是祭天的吉时，皇帝偏偏赶在辰未才离宫。这个时候，燕染已经在宫外站了一个时辰有余。

        她与燕棣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当属为了彰显妖娆的身段，只着一件御寒外衣的那些贵人。

        往日贵人屋里的地龙都烧的足足的，突然在寒风里站这么久，娇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燕染旁边的燕眠，就来来回回的让小厮添了四五次炭火，她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燕染，不无羡慕的说着：“你爹爹宝贝你，当然舍不得你受冻，我们不过是府上贴着的颜面，可冷着颤抖哪里还有美感可言？”

        末了，她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烂漫：“你说是不是？”

        “嗯，嗯。”燕染支吾着应了两声。

        燕眠此人，燕染是听梨梨讲过的。她们在学监府一同学习，互为交好，成绩也是不分伯仲，最得师长们的喜欢。燕眠尤善舞，她的扇面舞如同九天玄女临世，看过的莫不称好。

        燕眠：“你怎么与我越发生疏了？”

        燕染：“我，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呀。”燕眠点了点燕染的鼻尖，“还和从前一样，说什么都不知避讳。也不想想换旁人听你这话，不知该多伤心。”

        燕染呐呐着。

        她们曾是密友，可是对于燕眠的亲密和靠近，燕染并不觉得熟悉或习惯。她甚至想后退，离得更远一点。

        她看着燕棣不知该怎么办，燕棣揉揉鼻尖，对于她们二人的事，他是毫不知情的，只能爱莫能助。

        前方传过一阵喧闹，如被风吹过的浪潮，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喧闹又止于平静。

        然后，低沉浑厚的端正雅音，宫廷御用最得体的礼乐不知从哪里发出，盘旋在燕京之上，久久不散。

        皇帝祭天出行的时间，正式到了。

        最先开路的是皇城禁卫黑羽军，他们拿着燕国最贵的军饷，着最贵的军服，是燕国最贵的一张脸，可却不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

        一路隔开围观的百姓，十六匹黑色骏马先行，能乘在其上的皆是各军统领，背上赫赫战功。

        燕国如今尚文，唯独祭天时才能唤醒燕城人心中的血性，想起开国君主燕璋的骁勇善战。

        礼乐把祭天的气氛渲染的庄严肃穆，一声一声高呼“万岁”或“千岁”的声音不绝于耳，跪成两排送行的百姓更是头也不敢抬。

        这一刻，燕染从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豪情，好像找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归属感。

        这就是盛世，这就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而最靠近第一辆御撵的，则是与前十六人并不相似的打扮，且为一男一女。

        燕染偷偷瞧了瞧，那名男子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应该是见过的。此时，碰巧的是那一名女子，也朝着这边看来。

        她一身庄重的红妆，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焰火般的眼睛。

        待燕染看的再仔细一点，才发觉那名女子只是看向了她所在的这片地方，并非是她。反而是与他并行的男子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原来，竟是在燕城外将她从山匪手中救出来的拂玉公子。

        也是当朝声望极高的二殿下。

        御用的车撵有三辆，皇帝、太子、后妃。等他们全部出了宫门，紧随其后的则是诸侯与朝臣，而诸如燕染这般作为士族后辈的又在其后。

        他们只需送行至儒尘观的山前，并不跟随入观。

        三呼万岁的声音响了一路，等到暂行等候的御旨落下，燕眠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二皇子，先前是不是在看你？”

        燕染还未想好如何答，燕棣先开口道：“此处人多口杂，甚言，燕小姐。”

        燕眠半遮着嘴，表示自己的声音已经很轻，别人听不到，继续问：“燕鹤三公主往下瞥的一眼，用意人尽皆知，燕公子也要说甚言吗？”

        燕棣平日恨不得散发魅力惹所有人注目，一路上他也这样做了，像个开屏的孔雀，此时却一本正经：“三公主在全燕京最看不惯我，哪次见面不是喊打喊杀，我没什么好避讳。”

        燕染有些奇怪：“三公主为何最看不惯你？”

        燕眠哧哧的笑，一副不可说你来问的样子，燕棣移开目光，此时并不想回答。

        等到随同皇帝祭天的人一并上去，山前只剩下尊贵的公子小姐。这些人开始还算安静，但他们间不乏有相识或相厌之人，不一会就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团，各自说笑。

        “不许喧哗”的声音说过几次，但这些人身份尊贵，又有谁敢真正去管，索性双眼一闭，随他们去，等皇帝下山时提个醒，恢复到安静即可。

        其间，有不少来问燕染生病一事的，一回生二回熟，别人再问她，也都客客气气的搪塞回去，并且一直由燕棣护着。

        可不知怎么，不知不觉就走到公子较多的地方。

        燕棣不知哪来的好人缘，见人都有过来打招呼的，等着寒暄结束，上官凌先打趣道：“怪不得不见你人，原来是领了父命。”

        有人不解何意：“什么父命？你身边怎么还跟了个美娇娘？”

        燕棣伸手给那人一拳，气道：“这是舍妹燕染，你可别什么话都乱说。”

        那人作势打自己巴掌：“怪我怪我。”又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燕染妹妹别介意，也怪你素日出来太少，我们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才闹了笑话。”

        “不妨事，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

        上一个说这话的还是燕安，不久前在凌晓楼有过数面之缘。

        此时，他也在这群公子们当中。

        燕染说话时若有若无的朝他看了一眼，燕安心中顿时生出诡异的紧张，还有额外的欣喜。

        鼎鼎有名的五才竟然记得自己，难道是自己才貌出众，还是对我有意思？

        未几，又有人问道：“燕三公子此次回京，不知明年还能不能离开？”

        燕棣虽不常在燕京，但他出去并是游山玩水，当下纳罕着：“为何这样说？”

        “你少时捉弄三公主，惹她绕燕城骑马追你三圈，如今你大哥也算圣眷正浓，谁知你们燕靖侯府会不会有喜事？”

        “这话乱说对女儿家的名声可不好，何况她还是公主。”燕棣坦然说道，他实在想不出，这与他离不离得开燕京有何关系，又问，“圣眷正浓？与我有关吗？”

        说话的人哈哈一笑，并不想再多言：“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你在外闯荡，早已乐不思蜀，燕京再繁华哪里能迷得住你的眼。”

        这些人大多到了婚配的年龄，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话往这里一引，心思就有些收不住。

        尤其是还有一个燕染，眉眼不笑亦能生情，胭脂未着双颊生粉，正是天真有余妩媚初露，一派倾国倾城不自知的好模样。

        都觉得燕靖侯府是一日红过一日，若燕杗与燕棣不能尚公主，那么燕染就一脚嫁进了皇城。

        只是不知是太子还是二皇子。

        应该是二皇子。

        太子已有未过门的太子妃，二皇子却姬妾全无，若他们二人相配，也算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https://fozhldaoxs.cc/book/78306499/6232525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