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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柳芷卉


新的商市虽大,要买调料还的往旧市跑。

        明雪阁虽然照顾人木纳些,但对吩咐下去的事,做起来手脚还挺麻利的。

        等人搜罗好了所有可入味的东西,燕染不过才用了一半的餐食。

        她禀着燕靖侯说过的不留遗食,把自己碗中的半碗粥饭喝完,下人已经分门别类的把一干调味品放好,分成酸、咸、甜、苦、辣不同派系。

        纸扇近身回禀道:“已经按吩咐妥善安置,不知可有其他吩咐?”

        燕染接过帕子擦嘴,站起身时,心里的跃跃欲试从心里直到眼睛透出来,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欢喜。

        “没有了。不过,等我进了那间屋子,可别让人打扰。”

        这一去就是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第一天还有人到了饭点敲一敲门,自从被燕染不悦的赶走后,再没人凑过去讨人嫌。好在燕姑娘虽貌似天仙,可也不是真正的不知冷暖,不知饿饱的天仙,等她饿了会提前说一声,让人准备好饭菜。

        每天都有她调制好的味道,让厨房试菜,下人除了能从她脸上看出失望和惊喜,别的一无所知。

        等到第四天,燕染对味道的调制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眼看着睡觉时间已到,门口守着的小丫头纠结半天,还是没选出究竟让谁做这个“恶人”,最后还是纸扇做主道:“算了,由姑娘去,她不做完不会甘心休息。”

        “可是夜里比白天要冷,昨个还听她咳嗽两声,等公子回来,他准会怪罪。”

        一直和她呛声的另一个丫头道:“要不,你去?”

        小丫头求助的看了眼纸扇:“这个,我也不敢。”

        最终没人叫的燕染,一直忙到子时初才出来。

        她看着门口相互靠着打盹的两个丫鬟,相互依偎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影子,抬起头,天上竟有疏淡的星星,和一弯不甚明亮的月牙。

        燕染在二人的肩上拍了拍:“回去睡吧,小心着凉。”

        随意朦胧的两个丫头醒过来,叫了声“姑娘”,相互搀扶着慢慢走远,礼都忘记了行一个。

        等到第六日第七日,明雪阁的下人除了知道府里的姑娘不同常人,也突然想起燕公子竟然也久出未回的事实。

        虽说他先前也是这样,明雪阁的下人早已习以为常,可是他今年带了人回云州,也不该放着不管才对。

        一时对二人的关系又有了一番猜测。

        “我觉着他们最多也就沾了点亲戚关系,若是两个人关系亲密,燕公子至于这么久,放着姑娘自己在家不管?”

        “可头两天他们那个样子,关系可不平常,我可没见过公子对谁这么温柔过。”

        一日小声说:“不是说公子最心仪的,是柳知州府上的柳姑娘?”

        早有耳闻的人赞同道:“公子与柳姑娘对彼此的事,确实上心,是天作之合。”

        “我看也是,不然公子也不会这么久不回来,连个传话的人都没。”

        经常出去采办的小厮道:“我听说银楼那边像个密不透风笼子,这么多天就没见几个人出来过,都知道公子和飞鸟令的褚公子不对付,竟然一起呆了那么久。”

        “不是说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还有这事?可他们都嘴斗,怕打不起来。”

        “若真打起来那还得了?云州的天不得全塌了?”

        “所以说,这些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很,银楼里面的是,府里面的也是。小碧月,要嫁人还是找兄弟们这些老实人。”

        小碧月:“呸,就你还老实,老实就不该去赌场里混。”

        ……

        呆在小房间的燕染不知道,在她尝试找到梦中熟悉的味道时,外面已经吹过了一阵风。

        这阵风从燕国的东北吹入燕京,再吹到云州,在没有掀起波浪前,还是静谧无风的,只有少数的一些人,触角格外灵敏,知道这天早晚要变。

        而此时,银楼,他们刚结束连续七天的总结布局与商讨,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后,燕棣与褚画宣挥手告别,气氛虽不算融洽,好歹也算一次和平结束。

        等褚画宣的身影从门口消失,燕棣整个人才软下来。

        他捏着眉间的山根,扶着一把椅子坐下,总是挺直的腰背也完成了一把拉不开的旧弓。

        此时他只想耳目清静,不听任何声音,不睁开眼睛。

        可眼前的光一阵慢慢变暗,尽管来人已经尽力放轻脚步,但燕棣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猜测送走的人有谁会去而复返,得出结果“无”后,心安理得的继续闭上了眼睛。

        “公子。”橘九道。

        他的状态不比燕棣好多少,但他的活最多算打下手,虽然身体累,脑子还算清明。

        燕棣:“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三五天,其他事,先放一放。”

        橘九暗自点头,见燕棣没回应又“嗯”了一声。然后道:“公子,接下来,您要……?”

        “我?”燕棣拿下手指,就着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他品了品冷涩的味道,“我也要休息,赏赏花,听听曲,轻松的时候有一日算一日。”

        橘九又点了点头:“是该好好休息。”转而,他又问道,“燕小姐那边?”

        “燕小姐?”燕棣眼睛有瞬间的疑问,然后才想起燕小姐究竟是谁。

        七天的前两天里,他一直想起要派人回去传个信,可每到要找人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抛个问题,一问就搁置了。而后面的几天,竟然完全忘了明雪阁还有个他带过来的人。

        她那么小气的一个人,一个要求不满足都要哄半天,这次,大概要打算直到回府前,都不理自己了吧。

        燕棣边想,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嘴角已经勾了起来。他没想过,上一刻还全然记不起的一个人,下一刻竟然疯狂的想她的一颦一笑,脑中已经想了一千种哄她开心的办法。

        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燕棣收敛几分笑意,问:“春衫十二件卖的怎么样?”

        橘九疑惑的看着燕棣,他这个不苟言笑的人脸上,都能让人明显看出了疑窦。

        燕棣脑中一顿:“怎么?”

        橘九:“公子曾来信,说今年的十二件全部收留不卖。”

        燕棣比橘九更疑惑:“我何时说过?”

        “算日期,那时公子还在避剑山庄。”

        燕棣摸着下巴想了想。他很少有自己说过或做过的事,全然不记得的时候,但他知道有这个情况出现,并非不可能。

        橘九:“信被我收在了房间,不如属下去拿?”

        “不用。”燕棣抬手道。没人会伪造他的手信,就算伪造橘九也不会认不出。

        可他为何要将十二件收留不卖?若避剑山庄还有什么能影响到他,只会是燕染。

        突然,燕棣起身道:“我记起来,我是写过信。这样,你吩咐暖橘坊,今年的衣服不必赶工,做工越细致越好,还没缝制的,布料越柔软细腻越好,回头我给他们尺寸,都按这个来。”

        橘九知道燕棣有自己的主意,他虽被人称飞鱼令的“帐中军师”,但实际拿主意的都是燕棣,他负责的不过是飞鱼令令主的衣食住行,应下不再说话。

        云州的天暖的早,这一日连着风和日丽,没有吹风,归去时竟然能看见晚霞。

        燕棣一路从银楼坐车回明雪阁,听路边街道熙攘,看人来人往,一颗想快点回去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会生气吗?会觉得无聊吗?接下来的几天,带她去哪里逛逛?

        直到马车打了个滑停下,脑中纷乱的一切才悄然而止。

        手在侧壁上一扣,抬声问:“怎么?”

        “公子,柳姑娘。”

        燕棣打开车门朝外望,他上衣月白色的衣襟与收在腰间的碧玉玉佩,相应成趣。

        他平日见人,就算惫懒也会强打三分精神,可在眼前人跟前,卸下了所有伪装,惫懒道:“柳姑娘。”

        柳芷卉见他还有笑意,落入眼中的心疼呼之欲出。燕棣见了,眼神躲开了些。

        柳芷卉毫不在意,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好意,把自己规规矩矩的放在故交好友的位置上:“今年怎么回的这么晚?到今天才见到你。”

        燕棣笑道:“也不是。这几日有事去了银楼,刚出来。”

        “听说了。一切可还好?”

        燕棣点点头:“都好,暂时都解决了。”

        他们曾经谈兵论道,怎么都有说不完的话。但是此时,燕棣心底有事要赶回明雪阁,与人谈论的耐心明显不够用。

        就当他要就此别过,改日在叙,柳芷卉突然道:“燕三哥就没看出,今日我有何不同?”

        燕棣看了看,柳芷卉今日着一身粉色的纱裙,胸前垂一串红玛瑙的络子,头上的首饰也多了几件。她很少穿这样明艳又少女的女装,有时甚至男装示人,可就算这样,燕棣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想起他们二人的交情,不禁有些惭愧,好言道:“这身衣服不错,你穿着更好看,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格外合适。”

        别管燕棣根本就没有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的反应,柳芷卉勉强笑了笑。

        她平时直爽惯了,可今日穿着女儿家的衣服,仿佛灵魂都变成了怀春的少女:“你觉得我这样好?”

        燕棣点点头,问道:“怎么,你爹又逼你学做大家闺秀?”

        冬天的天还是黑的太快了。

        天边的晚霞很快暗下去,不过是半会的功夫。好像一眨眼,还在跟前说话的那个人,都看不清了。

        柳芷卉想,这样也好,彼此看人不真切,她的情绪隐藏会更完美。

        于是,故作无谓道:“是啊,我就说这样不适合我,他偏不信。”

        燕棣笑道:“我倒是觉得怎么都好,美人美在神不再皮,这世间能如你一般的女子,可不多了。”

        平白得了一句称赞,柳芷卉的心也在冬日回了春。

        她穿男装,骑马作战,舞文弄墨,终于让那人看她比其他人欣赏,但也仅仅是欣赏。她借着父亲管教的说法穿回女装,他却从来不曾惊讶。她以为是红妆太暗,特意选了这件,现在看起来也并没有区别。

        柳芷卉再抬起来,已经恢复了她该有的大方,略一抱拳:“时候不早了,改日约时间再聊。这些天你辛苦,我也帮不上忙,回头叫两个好菜,好好犒劳你。”

        燕棣:“这么让我赚便宜?”

        柳芷卉:“你少来,让你赚的便宜还少?”

        燕棣嘿嘿一笑,挥了挥手,支撑不住的退回马车,与柳芷卉告别。

        明雪阁气派辉煌,每月点灯的油钱都比别的府多二两。

        燕棣看着门口悬挂着的两个绣球灯,第一次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往日都把这里当作停歇的驿站,当成类似“家”的,还是第一次。

        一路问过家仆丫鬟,每个人都知道燕染此时在哪,一问道做什么,却都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

        越是这样,燕棣越怀着巨大的疑问,等他终于到小房间的门口,心里再次响起下人口中那句“姑娘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手指还是扣了上去。

        没有开门,没有应答。

        理所当然吧。

        “吱呀——”推门而入。

        屋里点一盏豆丁大的油灯,背着身子不知做什么的那个人,先肩膀一顿,然后缓缓转过头。油灯近黄的光在她身上浅浅铺了一层,又像强行把人封在古画里。

        然后,古画经杨枝甘露一点,霎时活了过来。

        燕染挂着再欣喜不过的笑意,一双眼睛如月华流转:“三哥。”

        这一刻,燕棣只觉得心跳失了一拍,往后再有没有规则,他都不知道。

        不过才七八日,眼前人与分别时所见,似乎又换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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