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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对帐


天色渐渐暗了,明雪阁大门口守着的人打起了哈欠。

        此时,一人行色匆匆的往里闯,眼尖的小厮定睛一看,立刻伸长了手臂,打算抱腿也要把人挡在外面。

        来人啐了一口:“先前是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们,换了个主人心肺都换了一遍,真是养不熟的狗!”

        小厮气弱道:“你别为难我们,燕公子发起火来,谁都不好受。”

        “他燕老三也敢发火?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今天我就要问问他,凭什么把我爹关起来?”

        来人正是管家的儿子,李淮。

        他与徐员外的独子交好,在外面又认识几个有头脸的朋友,内内外外都把自己当作明雪阁的半个少爷。

        但他平时没这么拎不清,下人一看他脖子通红,说话没了章程,猜测他一定是喝了酒,只是不知道喝了多少,已经匆匆让人回去禀明情况。

        要回去的人还没动,从内而外刚好走出两个真正不好惹的主。

        身量高的那位一身银雪衫,腰间扣一枚碧绿的玉佩,身姿挺拔,十分有力量感。而他身边跟着的少女,说说笑笑,临出时还在身边人身上动手捶了一下,说是打,却软绵绵的一份力气都没用,好看的眉眼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微微扬起的下巴。

        正是燕棣与燕染。

        燕棣看了看情况,扬声问:“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下人还没说话,李淮步伐轻浮的走上前去:“你把我爹怎么了?”

        燕棣想了想,已经明白了原委,再者李淮与管家模样相似,十分便于认出。

        “没怎么,只是让他自省,等他想明白了奉谁为主,他依旧是明雪阁的管家。”

        “你……”李淮赤红着双目,若不是身边人挡的及时,此时已经冲到燕棣的身旁。绕是如此,燕染还是闻见一阵酒臭,皱了皱眉。

        李淮:“你不过是明雪阁的一位过客,有什么权利处置这里的管家?你还让人打我爹十个板子,他与徐员外可是生死之交,纵然你富甲天下,就不怕徐员外怪罪?!”

        “我想你是误会了。”燕棣隔在燕染前面,迫的李淮后退一步,“早在我到明雪阁的那日,地契已经在我手里,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我都有绝对的处置权。”

        李淮:“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燕棣故作惊讶,又解释道,“意思是,李管家勤恳,他做错事我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也不能让旧人寒心不是?可你不一样,你手里的小动作,再有,我可不轻饶。”

        身体里的酒醒了大半,不知是为做假账连累父亲的心虚,还是被看着无害实际掌握云州经济命脉的男人,吓了一跳。

        李淮哆哆嗦嗦的退了几步,按理说他应该往府里跑,看看李管家究竟有没有受伤,实际上他跌跌撞撞的跑回来时的方向,一眼都没有回头。

        燕染伸手指捅了下燕棣的腰:“你看,把人都吓跑了。”

        燕棣口中“嘶”了一声:“不跑留着领责罚?”

        “管家都被你罚过了,怎么还关他的事?”

        燕棣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账面上亏损的银两,根本就是这个人惹出的,管家爱子,才什么都没说。”

        燕染点着头,明白了一点:“原来是这样。”她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这是别人借你的住处,怎么现在说房契还在你手里?”

        燕棣抬脚往前走:“两件事都对,房契只是暂时在我手里,等房子主人回来了,这个住处还是要还的。”

        燕染小跑几步跟上:“还回去?那我们住哪?”

        燕棣:“你只能跟着三哥我,露宿街头咯。”

        商市里不夜,靠近食邑馆后面的一片,灯火更加通明。

        明明是燕棣先说出来逛逛,带燕染出门看烟琐画桥,可惜半路遇到行色匆匆的橘九,三人又一同往银楼走去。

        燕染抬头望一眼上面高悬的三个大字,不解问道:“到了吗?”

        “是的小姐,此处就是银楼。”

        燕染灿然一笑:“原来银楼的名字是叫淮序阁,怪不得先前来过一遍,都没找到。”

        橘九:“是,因为这里出入的人,都和银钱打交道,才被人们戏称为银楼。”

        银楼甚少有女眷,燕棣要处理的事,对燕染而言也无趣。

        他带她来云州,真正来了,给她的快乐并不多。

        燕棣:“若你还想看烟锁画桥,我让橘九陪你。”

        燕染低声道:“早知你来银楼,我确实不如呆在家里,可来都来了,我更愿意和三哥在一起。”

        夜色流光似彩,娴静的少女失落低头,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瞬间,燕棣心底都在想,陪着她,管它里面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这是他从踏入云州来,第一次想因私废公。

        燕染推了推他:“不是说就这,怎么不进去?”

        “染儿,”燕棣抓住她还没收回去的手,另一只手缓慢又温柔的抚在她后颈,摩挲着轻薄细腻的衣领,引得燕染不得不看向他,“今日是我食言,改日我一定带你最想去的地方。”

        燕染没那么在意烟琐画桥,听到承诺还是心痒:“一言为定?”

        燕棣用力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早在银楼里等了六七位客商,若燕染几日前来此处看过一眼,就该知道这些是与先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燕棣见了他们,也是先吃惊,再招呼着有话进去说,又命人带燕染去书阁,一条一条的安排下去。

        议事的大门关上,这些人甚至来不及寒暄,一个身穿深紫的人站起来道:“魏国的事,恐怕有变。”

        天下五分,魏国与燕国一北一南并列在东陈、花梁在西,中间不大不小的夹了个中桑。

        陈国与花梁一个地处西北一个西南,诺大的国境之内也没几根毛可拔,从始至今倒也相安无事。中间的桑国,四通八达,仓廪富足,是四国的贸易之地,就算任凭哪一国暗地想过千百遍的吞并,可也从未动过武。

        至天下大定后仍想有一战的,只有燕魏。

        燕棣招呼着众人坐下,面色沉重的找了个首座,道:“还望详说。”

        “早在年前,魏国突然从花梁的民间钱庄借了大批的银两,有几家还借到了我们头上,属下便暗自留意,前不久才查到他们私铸兵器,暗屯粮草。”

        说着,把厚厚一沓账本奉上。

        另一个深色绛紫的人道:“魏国查处燕国的纸币,几处银庄转账的票据因此损毁,好在公子年前有吩咐,收缩银两,损失并不大,整理后的誊抄都在此。”

        深蓝色的账本,又是厚厚一沓。

        燕棣捏捏眉根,神色间的疲惫不加掩饰。

        他在银楼前前后后忙了十天,虽有一房的账房先生随侍,他作为主心骨也没离开一步。大事在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才是最累的那个。

        一桩事刚平,一桩事又起,真是烦不胜烦。

        “我们这边的事大致差不多,和魏国有关的,多多少少受了牵连。”

        “往后如何布局,还请公子决断。”

        账本一案一案的呈上,橘九全部接收,按照以往的类型,分门别类的放好。

        此时的茶水才添置上,按照口味,每个人单单准备一壶。

        燕棣最先打开自己的一壶,浅浅斟了一杯:“眼下虽焦头烂额,够我们忙活一阵,但魏国的做法,断的还是自己的臂膀。”

        “花鸟虫鱼名下的商铺,早成同心的商盟,我们在魏国的生意,也有他们经营的一半,魏国尤其需要燕国的米粟稻,他们再想开战,也不能把我们完全分割开。”

        掌柜们默默相视,都觉得与所想不差。但也真等燕棣说完,他们的一颗心才完全放下。

        燕棣对橘九道:“让染儿进来。”

        此时的燕染,刚从一众账薄中找到一本市井小说,尚未打开,就听外面有人问:“小姐是不是在里面?”

        她把手中的书轻轻卷起,踏过堆积成摞的账本,探身问:“在,怎么了?”

        橘九:“公子命我请小姐过去。”

        燕染一头雾水的去,没从橘九口中得到只字片语,她以为是燕棣解决了这里的问题,他们可以继续之前的事情,没想到进门的第一眼,竟然看到那么多人。

        衣着华丽,个个不凡。

        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

        燕棣最先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些。”

        数人的目光如影随形,燕染每走一步,都觉得落在肩上的探究更深一层。等她最靠近燕棣,寻求到一丝安全感时,忍不住扭头朝后看,那些人早就避开了目光。

        燕棣把她手中拿着的小说换了一本:“你看看这个。”

        “公子,那可是机密……”

        燕棣遥遥摆手:“无妨,这是远方表妹燕染,不必对她隐瞒,我有自己的用意。”

        燕染暗道,原来是把她当作下人使唤来了。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非要抓住这个三哥打一顿,现在只敢暗暗下手,用手指捅捅他腰间最软的一块。

        燕棣辖制她的手指,又改为握住她的手腕,双目传话:帮帮忙,改日带你出去,都依你。

        燕染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抽回手腕站在燕棣身边,低头看下去。

        她看的很快,一页内容有十几条账目,与她而言不过一个呼吸,不停的翻动中,偶有几处燕棣伸手点了点,这时,众人只会看到,少女不满地狠狠闭上眼睛,像炸了毛的猫,马上就伸爪挠人。

        而燕棣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没一丝生气,反而略带讨好。

        自燕棣与他们有往来,从没见他对谁有这个姿态,一时,座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更猜不透他们在做什么。

        对账?哪有这么快的。打情骂俏?燕棣可不是拎不清的人。

        翻至最后一页,燕染合起账本放置胸前,脑后的那只手还在烦人的摸她的头发。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心想这一巴掌可没留力气。

        没等他们回过神,就听燕染平静道:“这是三个月的账单,十月份共收入二十七万七千二百一十七两白银,其中酒楼、瓷器、布匹与米粮的营生最好,都有不低于五万两的营收,除去雇佣的伙计,买入的成本,一个月有近十八万两的净利润,十一月份……”

        燕染的语速很平缓,字字句句像从书上读过的一般自然,落在几个人心上,却像寺庙里古朴的钟,敲了一下又一下。

        震耳欲聋。

        “除此之外,账面下每个月都有七万余两的白银,不知去向……”

        “可以了。”燕棣出声打断,见燕染不善的眼神扫过来,又软了语气,“这些事我知道,这里还有……”

        没等燕棣说完,燕染食指抵在太阳穴上:“三哥,我头疼。”

        账本的事不急于一时,对燕棣来说,燕染的身体更重要。

        那怕知道她只是假装,算了,不愿意看就不看了吧!

        他唤橘九吩咐道:“带小姐下去休息,有必要就请一个郎中。”

        “不用,我自己去休息。”燕染精神十足的在一众目光中离开,临走时还用脚尖踢了燕棣脚尖一下。

        燕棣摇头叹气,这哪是头疼,明明就是偷懒。

        算了,本也不是她需要做的事,不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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