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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受惊


顺着桥面往下走,可看到一座大大的凉亭。这凉亭并非是供三五个人休憩的小亭子,而是可容纳二十余桌的大亭。

        亭子四面通风,四角缠绕的纱幔被风一吹轻轻飘动。这样就可以把往来的车马行人尽收眼底,在这里一边论诗谈棋,或只供几杯茶盏亦可消磨一日大半的时光,也是快事一桩。

        纸扇见燕染有兴趣,低声解释道:“这些亭子在云州被称为东风亭,讲的是曾经有一位才人在亭子里诗文入画,被经过的达官显贵看中,带回京中做了幕僚,后来谋求官职,官拜右丞的事。”

        燕染奇道:“此事,是真实的吗?”

        “奴婢不知。”纸扇摇头,“不过确实有不少人在这里谈诗论道,后来又有了说书的亭子,弹琴的亭子,在云州这些都很常见。”

        “既然云州有这么多的亭子,那还要飞云天外做什么?”

        纸扇顿显慌乱。她害怕燕染声音太大被其他人听到,又担心她身份尊贵,自己情急之下冒犯僭越,一双手上上下下的焦灼着,思考究竟要不要捂燕姑娘的嘴。

        燕染不喜欢纸扇唯唯诺诺的样子,每次都好像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可她,明明也没说什么。

        燕染往前走了两步:“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话可不能被人听到。”纸扇微微喘着气,“飞云天外的诗社是给达官显贵和有钱人的公子进的,何况飞云天外的掌柜和燕公子不和,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恐怕会惹麻烦。”

        如此,燕染还有哪里不懂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提飞云天外便是了。”

        她们又往下走了几步,街上四五个半大的孩童跑过来将他们围了起来。燕染不知何意,往纸扇身边靠了靠,见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拉着手绕着他们边跑边笑,不一会整齐划一道唱着一首童谣。

        “银铃响,马蹄疾。云下儿女知是谁?夏朝妃,汉家燕。不及眼前颜如玉”

        燕染听得明白歌里的意思,却不知他们想做什么。纸扇推搡着不让孩童靠的太近,一只手解了腰带里塞着的铜钱,数也不数的扔在地上,引着他们跑远了。转身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她被纸扇护着,一片衣角都没有被那几个孩子摸到,看着他们捡了钱笑嘻嘻的唱着歌跑远了,问道:“他们,只是想要几个铜板吗?”

        谁知纸扇突然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许久才磕磕巴巴道:“是这样没错,这些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整日在街上跑来跑去,见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就围上去要银子铜钱,在云州也是无人不晓。他们平日在城西较多,今日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惊了姑娘。”

        不过是几枚铜钱,半大的孩子也没胆量做更过分的事,燕染正想劝纸扇不要在意,旁边一个经过的中年华丽妇人,摇着一把雀羽做的花扇,怪声怪气的说道:“自己没能力护主,还要怪起孩子的不是来了,这样的奴仆,依我看,不要也罢。”

        纸扇低着头,颤巍巍的打着抖,这样瑟缩的模样,燕染即使想为她说两句好话都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突然想起梨梨和纸扇的不同。虽然梨梨总是聒噪惹人不喜,但面对三公主和燕鹤的挑衅,她是顶着皮开肉绽的风险,也会为了自己辩上一辩,从这里就能看出她们两个的不同。

        离开时一点也不想带着她,此时竟然有些想梨梨了。

        衣着华丽的妇人以为燕染不信她,摇着五颜六色的羽扇往前方一指:“不信你看!”

        那五六个孩子正遇到一个一袭蓝装,腰间佩戴的小弯刀都镶嵌着五彩宝石的姑娘,他们绕着她围了一圈,还没等拉起手,宝石姑娘身旁的丫鬟已经双手叉腰,露出十足凶神恶煞的样子,张口便把他们吓跑了,跑着跑着唱起了另一首歌,大意是,这个姑娘好凶,竟比母虎夜叉还要吓人。

        衣着华丽的妇人高高的扬起下巴,一副“这下信我了吧”的表情,她拿着手中的羽扇扇了两下,许是觉得太冷了,又迅速收了起来,尴尬的转了话题问道:“姑娘看着眼生的很,是不是刚到云州,不知是从何而来啊?”

        “我是从”

        “快让开快让开,马受惊了,快让开——”

        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前方的人四处逃窜的动静比马儿的还大。那个一身蓝衣的姑娘转回身,似想以一己之力拦住一匹失控的马儿,她身旁的丫鬟拽了她两下没拉动,自己跺跺脚跑到旁边躲了起来。

        谁知马儿的速度太快,奔跑着的不止前面的一匹母马,还有身后跟着的两匹,一路冲撞着被主人舍弃的摊子,超这边跑了过来。

        就在燕染以为会看到一幕精彩的美人御马图,谁知那个蓝衣姑娘突然收势,几个点跃飞身跑到一边躲了起来。

        她还没收拾好落空的情绪,马儿更失控的嘶鸣着跑了过来。

        燕染早已被华丽衣服的妇人拉着躲了起来,他们借着半个亭子的边角,躲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虽然不知道马儿最终会在哪里停下,但只要它们不想着往亭子上撞,他们就不会受伤。

        但凡事的意外都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就在三米之外,前面奔跑的马儿突然转了个方向,不管不顾的超着燕染所在的方向冲撞过来。

        那一刹那,她清清楚楚的听到纸扇的呼唤,声音比她平时的轻声细语不知大了多少倍。她见过马儿撞破木车的情景,以自己这样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马匹的一撞,不死也要残废了。

        燕染步步往后,直到抵在凉亭上,避无可避。

        随即她身子一轻,但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像有个人将她抱了起来,鼻子还能嗅到一股好闻的芝兰味。

        耳边响起凄厉的马鸣,不能控制自己的动物,只能将自己的痛苦真实的传达出来。

        燕染睁开眼睛的一条缝,是一位淡青色衣衫的男子,用手指生生将马的头盖骨击个粉碎,点点红色白色的脑浆沙了一地,而那马儿还在抽搐的,竟还想要站起来。

        燕染心里一阵翻涌,惊惧和恶心分不清哪个更重,又闭上了眼睛。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转过身,他把燕染从柳芷卉手中接过,看到她胸脯起伏着呼吸,一颗心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再晚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

        “阿染。”燕棣沉声呼唤,仔细听,还能听到破碎一样的音哑。

        “三三哥。”燕染重新睁开了眼睛,她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确定得救了,整个人也有点软。

        “查!”燕棣朝后吩咐道。

        “燕公子如此身手,平日竟是深藏不露呢。”偶遇的妇人说道。

        燕棣抱着燕染转身,跟在他身后的人早已有眼色的,把惨死的马和留下的痕迹收拾干净,他看着燕染没那么怕了,才道:“不敢当,多亏你拉她一把,改日一定带舍妹登门道谢。”

        柳芷卉眉头一挑:“舍妹?”

        柳芷卉便是方才将燕染抱起的那人。她一身飒爽男装,身形高挑,就算把她误认作儿郎,也是俊俏的少年郎。

        她方才见燕棣那么紧张,还当他回一次京遇到了心仪之人,听到舍妹二字,任谁都能看出她雀跃的欢喜。

        “算是远方表妹,说崇慕云州,便带她出来看看。”

        “原来是表妹。”柳芷卉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或者说她故意将失落摆在了脸上。

        她最明白燕棣,知道他是榆木脑袋,全云州有半数人都知道,柳州牧府上的柳姑娘自视甚高,除了他燕棣谁都看不上,只有燕棣拿她当真兄弟。

        她的失落不仅给燕棣看,也是给他怀中的姑娘看,可信惜燕染惊吓之余什么也顾不上,都不知道这个救她命的,是自己想要一睹芳容的柳姑娘,哪里还管的了“别人”的想法。

        燕棣出入烟花场所从不避嫌,没想到新来的表妹也是如此,二人搂搂抱抱,亲密这么久一点也不松手,就算云州民风开放,也不免指指点点。

        当然这些话众人也只敢在心底嘀咕一阵,不敢摆在台面上说。自古表哥表妹一家亲,燕棣这么紧张怀中的女子,恐怕柳小姐的愿望要落空了。

        “前几日收到燕公子回来的消息,知道您带了一个天仙样的美人,先前见她眼生,还想究竟是不是,没想到竟是真的。”华丽衣服的妇人抿嘴笑了一会,见燕棣并不想搭理自己,遂敛了神色,“不如诸位到醉仙楼一叙,今日就由我请客。”

        “不必了。”

        哒哒的马车从街上赶来,赶车的小厮身着的衣服,与明雪阁的下人一个制式,他叫停了马车,一个翻身来到燕棣跟前:“公子。”

        “今日回府便不见客了,若有其他的事,改日再谈罢。”燕棣说完,抱起燕染朝马车走去,留给众人的只有铃铛响起的声音,越来越远。

        马车上,燕染双手拖着下巴,两湾清泉一眨不眨的把燕棣盛在里面,她看得专注又认真,叫这个自称风月老手的人都耳尖微红。

        “怎么,吓傻了?”

        “三哥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饶人。”燕染嗔道,声音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软,“我只是在想,云州的三哥和燕京里的三哥,有些不一样。”

        燕棣靠近一点道:“哪里不一样?”

        “你看。”燕染身子往后一倾,陷在身后厚实的貂皮毯子里,这皮毛柔软舒适,应该有人常常拿出去晒过,上面熏了淡淡的香,与阳光的味道混合一起,好闻极了,“在京城时,好似所有人都轻视你,觉得你在云州做的还是浪荡公子,可我却觉得在云州,所有人都敬重你,惧你怕你。”

        “一点都不一样。”

        燕棣轻笑,他表情柔柔的,眉眼最是温柔不过:“你才来云州几天,怎么就如此断言?若说所有人都敬重我,怎么不见你敬重我?我可是从不敢忤逆你的那个,燕京是,云州也是。”

        “我与旁人怎么一样?!”燕染坐直了身子,微微增大了双目,她见燕棣眉头上挑,下意识提高了声音,“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无论在哪里,你都是我最好的三哥。”

        说着便上前抓住燕棣的衣袖,她十指莹润,搭在淡青色的衣袖上像在放光一样,直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

        若是一般人,早就陷在这样的温柔里,也只有燕棣,毫不留情的挥开那只手:“别以为说好话就少一顿责怪,你知道刚刚有多么凶险?”

        燕染也是后怕:“可那匹马受惊,怎么能怪我?我也不想一出门就遇到这种事。”

        “你说的对,我不能怪你,所以我在责怪自己。”燕棣低下声音,“天灾、人祸、意外都不可避免,我只怕真正的危险来临时,无法保护你。”

        燕染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

        燕棣要强,短短几日在京,与燕靖侯的顶撞不下百次,他应该是那种,无论自己有无过错,都会让对方哑口无言的人。

        是以,燕染想好的一大串话,还没出战,已无用武之地,只能低低的喊一声:“三哥。”

        燕棣揉揉她的脑袋:“下次危险来临,你要尽早一步避开,知道吗?”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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