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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怜惜玉


章台街的美人都生得好,茟奴也生得好,倘若非要论个一二,她虽然不算作最美艳的,却是最惹人心疼的。

        她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圆而不钝,透着与身份不符的懵懂与纯真,又隐隐含着寄人篱下的哀愁,这样的特质是矛盾的,偏偏糅在茟奴的眼神里,却一点也不违和,只会让人怜惜。

        殷宗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猎杀过的一头鹿。他背着弓箭在密林里追逐一头成年梅花鹿,最终射穿了它的咽喉,正当他上前收获战利品之际,一侧树林窸窸窣窣,他警觉地拉弓瞄准,却见到一头幼鹿钻了出来。

        幼鹿不怕人,见到母鹿倒在血泊之中,反而迎上前来,用鼻尖拱着地上的尸首,半晌得不到回应,于是抬起头来看着殷宗。

        它好像什么也不懂,又好像知道他就是刽子手。幼鹿圆溜溜的眼睛里似乎蓄了泪,无助且哀伤。

        茟奴的眼睛也给人这样的错觉。

        “大司马,”严崇笑得下巴褶子三四层,“这小奴儿还是清倌,您看就让她伺候如何?”说完他命令茟奴,“还不快来服侍大人。”

        “是。”茟奴也认出了殷宗,她怕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偏偏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硬披着头皮上前,斟了一杯酒双手奉上:“大人请用。”

        殷宗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茟奴只好再靠近些许,折弯腰肢,语气愈发软糯:“奴家侍奉大人。”

        殷宗冷眼旁观,依旧稳如泰山。

        严崇见状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绿豆大小的眼睛瞪着茟奴,凶光毕露,好似在嫌弃她无用。茟奴余光觑见严崇的眼色,不禁心惊肉跳,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这些大人物剥皮抽筋了。

        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茟奴已无退路,电光火石间想了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主意。她瞄了眼殷宗搭在一旁的手,把酒杯送了过去。

        略凉的酒液倾倒在手背上,顺着指尖流淌滑落,一直岿然不动的殷宗终于转过脸来看这胆敢向自己泼酒的小奴。

        严崇瞪眼叱骂:“大胆!”

        “大人恕罪……”

        茟奴屈膝跪下,如猫儿般拱过来,轻轻拉住殷宗的衣角,仰头娇声唤他,然后张开檀口含住他的指尖,舔舐酒滴。

        殷宗的眼神都沉了几分。

        茟奴“饮”完酒,口脂都有些花,衬着那双无辜圆眼,好似遭受了什么凌虐。她见殷宗没有拒绝,胆子又大了一点,用脸颊蹭上殷宗的手背,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话。

        “求大人怜惜。”

        ……

        茟奴也没料到自己竟会得那位大人的“青眼”,方才她举止大胆可谓冒犯,严崇差点喊人把她拖走,谁知殷宗不怒反笑,一扫之前的冷漠傲慢,两指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头对视。

        “你求本座怜惜?”他语气轻佻,唇峰含着讥诮,眼里尽是玩味,“如何怜惜?”

        章台街的女子乞求恩客怜惜,已是再直白不过的话了,茟奴又是清倌,哪里还能做出更露骨的解释。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可下巴上的力道渐渐增大,捏得她吃痛。

        “怜、怜、怜……”她结结巴巴,终是找了个还算的体面的词,“怜香惜玉?”

        殷宗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玩味笑意,还向严崇称赞这奴儿有些意思。

        严崇也陪笑道:“此女正好名为玉奴,大司马不仅可以惜玉,还可玩玉赏玉弄玉……一切随您尽兴。”

        茟奴不敢去纠正此“茟”非彼“玉”,她只能跪在殷宗脚边,装作听不懂严崇话里的玩弄之意,露出乖巧温顺的表情。

        果不其然,她今夜十分“幸运”,被严崇送给了远道而来的贵客,甚至直接送进了寝房。

        吴城富庶,太守府也建得气派,特别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庭院,更是极其奢豪。房内陈设精美,连幔帐都是价值千金的紫丝珠绡,香几上放着一尊金猊兽炉,里面燃着月麟香,腾起一股孤袅青烟。再往里走,一扇紫檀雕花嵌螺钿围屏隔出内室,靠墙摆一张象牙床,金钩红帐珊瑚枕,水晶绮席夜明珠。床头小几上还置了一壶酒与两个玉杯,是助兴所用。

        殷宗进屋便直奔内室,茟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憷,咬了咬唇反手把门关上,小心翼翼跟了过去。他刚刚解下蹀躞带,还捏在手里,见茟奴掀开幔帐绕过屏风进来,停下看她。

        茟奴一路上都在设想自己进了屋该怎么做。在章台街耳濡目染多了,即便不曾亲身试过,但调情手段她也是略知一二的,花魁娘子不同于普通妓子,鲜有一来就单刀直入的,总要先矜持须臾,急吼吼的容易让人轻视,没的掉了身价。只是她没想到这位刚才还高不可攀的大人竟然如此猴急,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就开始宽衣解带。

        殷宗瞧她踟蹰不前,沉眉冷声命令:“过来。”

        “……是。”茟奴急忙回神,垂眸走上前去伸手想接过蹀躞带,“奴家服侍大人更衣。”

        殷宗却转手把蹀躞带扔到了象牙床上,一掌掐住她的下颔,如先头那般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很怕我?”

        他手劲很大,茟奴吃痛,怯怯的神情配上含泪双眸,愈发我见犹怜。她喏喏回答:“没、没有。”

        殷宗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不是炙热的欣赏打量,而是类似乡下买牛的农人,对着她一番检视,仿佛在探究她有何可取之处。

        茟奴始终垂下眼帘不敢直视,正好盯住他的前胸,腰带解开衣襟松散,露出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不是文弱书生的瘦削,也不是严崇那样的肥硕,而是蕴含着类似猛兽的蓬勃力量。也不知是他太用劲还是她在害羞,一张如玉娇颜浮上桃色,绯红甚至蔓延到耳后。

        殷宗忽然加力,手掌捏得她张开檀口,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一侧的玉执壶,把壶嘴塞入她口里,不管不顾地灌酒。

        茟奴猝不及防就被灌了满嘴的酒液,并不是很烈,但味道有些奇怪,还带着一股异香。她吞咽不及被呛到,猛然咳嗽起来,酒液沿着下颔脖颈流淌,把衣襟都浸染湿透。

        殷宗这才放下酒壶,随即扔开手掌,眼神似有嫌弃。

        “脱掉。”

        茟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眼眶通红跟兔子似的。她闻言不敢磨蹭,很快便脱下被打湿的外衫,但殷宗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喊她停,于是她又一咬牙褪下罗裙,他依旧保持着审视的目光,仿佛早已把她剥得赤|裸。

        “大人……”

        在他锐利的打量下,茟奴褪尽衣衫,双臂虚虚环在胸前企图遮挡,其实什么也挡不住,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引诱。她侧首羞赧,娇软的嗓音含着委屈。

        曼妙美人拥有纤秾合度的身体,以及一身无瑕肌肤,甚至还散发着幽香,此番艳景令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殷宗瞳孔的颜色深了几分,扯掉自己外衫扔在脚下。

        “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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