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玩闹了一日，祝灵雪回汀栏水榭路上已经连连呵欠，想着将要面对的事心里烦闷的很。

        “长姐。”

        “大姐姐。”

        还未进门两位庶妹便迎了上来，祝灵雪纳闷道：“在外头等着做甚？”

        祝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把推上祝月霜，祝月霜低着头道：“大哥哥闹着回府，月儿和二姐姐没拦住，大姐姐又在陪太后，便不敢惊扰。”

        祝灵雪一惊，厉眉问向宫人：“伤成这样的人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说罢提着裙摆便回身跑了出去，祝瑶不知所措，倒是祝月霜连忙提步跟上追在后头道：“大姐姐，先前大哥哥问过淑妃娘娘寝宫，何不去淑妃娘娘处瞧瞧？”

        祝灵雪闻言便立即道：“夕雾陪三小姐去玉明阁问问，夏兰随我来！”

        夕雾答应着连忙领着祝月霜往玉明阁走，祝思柔将将回宫，听宫门有说话声，便问兰叶，兰叶出去看了，回来道：“原是三小姐和夕雾寻大公子。”

        祝思柔思及前后事，猛地拍座椅扶手道：“本宫就知，今日这事蹊跷，灵雪在旁，岂会纵着太子殴打言哥儿。”

        兰叶急忙关切道：“娘娘仔细手疼。”

        祝思柔扶首道：“此时不宜声张，你传话过去，待灵雪了却这事便立刻过来。”

        这厢祝灵雪带着夏兰沿着外客进宫的路线一路寻去，宫里守卫森严，这个时候既无腰牌侍卫便不会贸然放入出宫，祝言必然还在宫中。

        祝灵雪焦急道：“真是胡闹，若是惊扰哪位主子，便是父亲也难救得回来，为何做事如此莽撞。”

        “小姐！御花园那边有动静！”

        “快！赶紧瞧瞧去。”

        祝灵雪旋即转身往回走，夏兰打着灯笼一面瞧着前头一面叮嘱道：“夜深路滑，小姐当心脚下。”

        话音未落祝灵雪便险些崴了脚，见侍卫要押走祝言，不待起身便大声道：“慢着，手下留情。”

        侍卫转身寻人提着灯笼问道：“何人说话？”

        祝灵雪扶着夏兰上前道：“太子傅祝灵雪。”

        侍卫们连忙跪下道：“给祝太傅请安！”

        “不必多礼，舍弟迷了方向，给几位添麻烦了。”

        侍卫便道：“原来是祝家公子，太傅客气。”

        侍卫松开祝言行礼退下，祝灵雪看了夏兰一眼，夏兰便拧着祝言暂封了哑穴强行带回汀栏水榭。

        夕雾见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连忙传祝思柔的话，灵雪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皮了一天，想必二位妹妹困乏，夏兰夕雾送小姐去偏房休息，这里不必守着。”

        祝月霜乖乖跟着夕雾退下，祝瑶茫然不解，瞧了眼胞胎哥哥，又看了看面色严肃的祝灵雪，老老实实跟着夏兰告退。

        祝灵雪坐了上首，居高临下道：“此刻没人，说罢，对我有何意见？”

        祝言清了清嗓子，不屑道：“长姐何必在我面前逞威风，言儿素来知晓长姐的厉害。”

        祝灵雪皱眉道：“方才若不是我到的及时，你可就得等父亲明日去大牢寻你了。”

        “谢长姐施救。”

        “有何不满直说便是，大男人蝎蝎蛰蜇像什么样子？”

        祝言听了冷声呛道：“长姐素日与太子、卫小将军这样的人物打交道，自然瞧不上庶弟的做派。”

        平日祝耿元虽说让她管事，但自个儿毕竟是半路入了人家族谱，又是差不多的年岁，便不好过多插手，鲜少与他们有所交集。

        如今听了祝言这话倒不觉得意外，祝灵雪咬着唇想道。

        “天色渐晚，便不叨扰长姐休息了，言儿告退。”

        祝言转身忽听祝灵雪在其身后开口：“你有何可倨傲的？”

        祝言侧头看去，祝灵雪起身一步一步走至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自己无能，何必怨上旁人。”

        祝言瞪着她，硬邦邦撂下一句“长姐说的极是”便羞恼着离去。

        祝灵雪缓缓迈过门槛，瞧着他绕过长廊回了偏房，祝瑶听见动静连忙打开门过去询问，敲了半日也不见祝言开门，只得悻悻回房。

        夏兰替她披上衣服，不赞同道：“小姐话语锋利，恐伤了大公子。”

        祝灵雪撩起裙摆随意坐在门槛上，望着星河夜幕，轻声道：“没能力的人，不配有野心。”

        次日天明，祝言便要求回府，祝灵雪置若未闻，祝言便甩袖回房，闭门不出。

        祝灵雪端着白粥对宫人道：“将这包子白粥给大公子送去一份。”

        祝瑶一头雾水，开口问道：“言哥儿这是怎么了？”

        祝灵雪淡然道：“不必理会。”

        祝瑶便不敢说话了，祝灵雪瞥了一眼，软了些语气问道：“昨日瑶儿可有看上的公子？”

        祝瑶飞红了脸，却也放下碗筷欢快道：“瑶儿觉得李公子很好。”说着又忍不住低笑。

        祝灵雪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倏地想起昨日祝言也和李侍郎的公子起过争执。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长姐？”

        见祝灵雪心不在焉，祝瑶出声唤道。

        “嗯？”

        “瑶儿想与三妹一道走走去。”

        祝灵雪点头：“自然可以，吩咐宫人跟着就是，夕雾，晚些带两位小姐瞧瞧咱们娘娘去。”

        “是。”

        祝瑶欢喜地拉住祝月霜，祝月霜见祝灵雪脸色不是很好，便道：“大姐姐若有事只管去忙，我和二姐姐不会胡乱生事的。”

        祝灵雪笑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便放下碗筷去寻祝言。

        祝言本不想开门，见她不肯罢休，只得不耐烦地请她进门。

        甫一进门祝灵雪便瞧见桌上未动过的早膳，不经意般道：“若是不合口味，只管吩咐宫人，怄坏了自己可不值当。”

        “言儿可不敢和长姐怄气！”

        说罢便气鼓鼓的坐下用膳，一气干了温热白粥，又喊人拿来茶水漱口，见祝灵雪还站在门口，便问道：“长姐还不走，今日不忙了？”

        祝灵雪张了张嘴，忽地笑了，祝言只觉得莫名其妙，背过身练字去了。

        祝灵雪跟着走过去，话家常般道：“方才我问瑶儿可有合心意的公子，你知她如何说？”

        祝言头也不抬道：“我又不是通灵的神棍。”

        “她说李公子很好，就是那位，李侍郎家的公子。”

        祝言闻言望了过来，好一会儿才气道：“没脑子的蠢货，那样的庸才也入得眼。”

        祝灵雪问道：“这就是你昨日与人争执的原因吗？”

        “什么？”

        “和卫鸿打架大概也是卫鸿帮李公子说了好话罢？”

        祝言默了片刻方道：“长姐不去算命只是可惜了。”

        祝灵雪笑道：“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哪好意思算别人的命。”

        祝言轻蔑道：“长姐过谦了。”

        灵雪绕到他的正面，猜测道：“瑶儿先跟你说的心悦李公子，于是你便去探了口风，谁知李公子不识抬举，便口出狂言，哪知卫鸿得我授意前去劝和，可句句都是贬低，便以为是我目中无人，故意轻视你？”

        祝言笔下一滞，灵雪瞅了眼浸了墨点的宣纸，视线上移：“抬头。”

        祝言抿抿唇，豁出去的撂下笔直视祝灵雪。

        “昨日我问你有何可倨傲的——”

        祝言一听这话便转了头去，又被祝灵雪掐着下巴转回来，“为何不回我凭你是镇国公的儿子，淑妃娘娘的侄儿，太子傅的弟弟，有何不可倨傲的？”

        祝言微愣：“长姐……”

        祝灵雪松了手，毫不留情面道：“就凭这些只要不闹出人命怎么也会保你，但这不是你行事粗莽的理由，一味倔强乃是蠢笨。”

        “长姐自然可如此说教。”祝言嗤之以鼻。

        祝灵雪平心静气道：“那倒是，毕竟我的婚事基本不可能是自己做主，既不会出现对方瞧不上的情况，也不会有冲动的兄长出头添笑话。”

        祝言不以为然：“言儿不懂长姐的意思。”

        “我与镇国府共荣辱，我的选择即代表着镇国府的立场。但瑶儿不同，除了皇家王族，她想要的我自然尽力。”

        “无功不受禄，不劳烦长姐为瑶儿图谋。”

        祝灵雪扯了扯唇角，慢条斯理道：“水至清则无鱼，自古以来掌权者最忌功高盖主，我正想给家里添些嚼头，不算什么。”

        末了祝灵雪莞尔一笑，道：“不论瑶儿看上都是抬举他了，咱们也不是没有强权的人家。”

        祝言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长姐真是，让言儿刮目相看。”

        祝灵雪不以为意道：“走罢，随我给淑妃娘娘请安去。”

        “长姐，”祝言叫住了她，不自在道：“换件衣裳罢。”

        祝灵雪缓缓低头察看，胸襟溅了墨痕点点，便故意道：“怎么，怕娘娘怪罪你不成？”

        “爱换不换。”祝言瞪了她一眼，转头就走。

        玉明阁

        祝灵雪同祝言前脚刚到，梁帝后脚便进了宫门，众人便前往迎接，梁帝瞧了一圈人，笑道：“今日爱妃这倒是热闹。”

        祝思柔便笑道：“可巧不是，这群孩子今日全来了。”

        梁帝听了便看向祝言道：“这可是你家大公子？”

        祝思柔笑着应是，祝灵雪在后拍了祝言一下，祝言连忙跪下道：“祝言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倒是个周全孩子，昨日你受了委屈。”

        祝言不解其意，祝灵雪连忙上前道：“皇上严重了，打架的事，哪有只是一方的过错，何况殿下已诚心认错，不必再提了。”

        梁帝自然是偏袒自己的儿子，灵雪一番话也合他心意，便直接道：“尧儿仍需你严加教泽，赏与，西域进贡的伤药，好生休养。”

        灵雪屈身谢恩，祝言虽不解见灵雪示意便也跟着行事。

        梁帝又看向祝瑶祝月霜，两个深宅小姐吓得连忙低了头去，梁帝便问向灵雪道：“你们三人，排行如何？”

        “回皇上，灵雪是家中长姐，这两位乃是灵雪的二妹和三妹。”

        梁帝笑指着祝瑶道：“身量还比你高些，朕还以为是你家大姐儿。”

        祝思柔正打算接话，谁知祝灵雪竟抢先开口道：“皇上莫要取笑我家二妹了，才及笄的年纪易害羞着呢。”

        祝思柔祝言齐齐抬头，梁帝听了便随口道：“既如此，可有人家了？”

        “当着这么些人，舍妹哪开得了口。”

        梁帝端着茶水笑道：“说来听听不妨事。”

        祝思柔下意识握住灵雪手腕，灵雪示意她放心，面不改色道：“回皇上，真真是还未议定呢，家里倒是有个意思……”

        梁帝见她为难，反倒惊奇道：“莫不是人家不情愿，竟还能有不给你薄面儿的？”

        灵雪不紧不慢跪下道：“灵雪惶恐。”

        梁帝放声大笑，祝思柔也跟着陪笑，梁帝便笑叹道：“终究是个姑娘家，爱妃怎么不帮着说说媒？”

        祝思柔推辞道：“皇上又说笑了不是，有灵雪在，臣妾嫁出去的妇人怎好干预，提两句嘴意思意思罢了。”

        “惯是会躲懒的，”梁帝起了兴头，问道：“既如此，便说与朕听听，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大胆？”

        祝灵雪连忙拉着祝瑶跪下，祝瑶糊里糊涂的伏首，听她长姐道：“灵雪也才刚问过，大概是李侍郎的公子吧。”

        不等梁帝说话又转头问道：“今儿可是你的福气到了，皇上怕是要为咱们做主呢，还不快给长姐一句准话？”

        祝瑶哪里见过这个仗势，见众人都盯着她看，心里早慌得不行，又听祝灵雪这么问，也知过了今日便再没这个好命，硬着头皮磕了个头。

        这就是承认了。

        祝灵雪微微侧首看向祝言，祝言也是松口气，面色复杂地回视祝灵雪。

        梁帝细细思索起来，说道：“朕还以为是谁，那李爱卿倒是和善人，他家公子却不知如何，也罢，是配得上的。”

        祝思柔趁势道：“那皇上便赏个恩典，也省却这孤儿寡母一桩麻烦，我那哥哥是个粗鲁人，可若要我家侄女儿厚着脸皮替庶妹说亲，臣妾可看不过去！”

        “自然不能，”梁帝认同道，“起来罢，明日朕上朝提句便是。”

        祝灵雪磕了个头，祝瑶便道：“谢皇上恩典！”

        众人又说了会闲话，梁帝便起身回养心殿，灵雪也告退前往上书房，淑妃又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兄妹三人一道回去。

        灵雪趁着无人悄声对祝月霜道：“不必羡慕你二姐，等你到了年纪也是一样的，只是未必能有皇上恩典罢了。”

        祝月霜乖巧道：“大姐姐，我知道的，我不羡慕二姐姐，往后大姐姐和父亲会给月儿安排好的。”

        灵雪欣慰一笑，命夕雾好生送回去，提步离开。

        因着祝言是长子昨日又惹了麻烦，祝思柔额外叮嘱了几句，祝言一一答应着，这才出来寻两位妹妹，冷不丁听见玉明阁丫鬟议论祝灵雪，便驻足听了几句。

        其中一个道：“祝大人也是个糊涂的，竟然为自家庶妹求皇上恩典，往后与太子的事可没人能求了。”

        另一个便回道：“就是！要说还是那二小姐好命啊。”

        先前那个便道：“罢了罢了，咱们可别说了，兰叶姐姐催着点心呢。”

        两个小丫头边说边走远了，祝言怔愣在原地惊出一声冷汗。

        ……太子当真爱慕、祝灵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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