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喜欢

晚上，寝室。

        叶珩呆坐在书桌旁，无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的作业。一个小时了，他始终静不下心来写。

        无事可做，他点开手机。

        叶珩怔怔看着顾璟煦的头像。猫咪想要揪住对方领子，问一问对方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但又该问些什么？

        问他，你为什么要纵容我？或者是问他，现在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般纵容？

        叶珩突然意识到那种说不清的氛围叫做暧昧。

        暧昧？察觉到这份别样的情绪，叶珩心头一惊。

        大叶帝国群里。

        [黑熊将军]：我的宝贝送的宝贝。

        [黑熊将军]：图片

        [大内猴管]：哎呦喂！就一根草，你真的是——呕emoji

        [黑熊将军]：嘿嘿，猴哥，你就是羡慕。

        [朱贵妃]：四叶草。熊哥，好浪漫。

        [黑熊将军]：嘻嘻gift

        李雄的恋爱始终带着粉色泡泡。他一天到晚就像个跟屁虫，逮着机会就往他女朋友那里钻，没事两个人就黏在一起。用李雄的话来说，只要和她呆一块儿，就算是一起学数学都是甜的。

        整天一起？不由得，他想到白天凤姐的吐槽。但现在，失落感汹涌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两人的暧昧本就岌岌可危，陡然消散后，云淡风轻的日常让他怀疑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怎么婆婆妈妈，就跟失恋小姑娘一样！

        呸呸呸！叶珩飞快甩掉脑海中的想法，心有余悸。

        不就没了顾璟煦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朋友没了，再交就是了，干嘛大惊小怪！

        没了顾璟煦——

        没了他——

        叶珩不愿意想象这种未来，也不愿意再找人替换他的位置。

        躲避的东西重见天日，血淋淋的现实接踵而至。

        他眼眸低垂，神色凝重起来。

        两个男的，能在一起吗？

        如果，如果说我喜欢他，他会喜欢我吗？

        叶珩掂量着自己的价值。操场上被众人围住的顾璟煦让他久久难忘。别人如此优秀，喜欢他的女生都数不胜数，怎么会轮到自己？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男的！

        夜深，四下无人。不论黄昏多么绚烂，夜晚总会变成一片黑暗，如同曾经的斑斓从未上演，漆黑总是永远的基调。

        又是正常相处的一天。课间，对方接水回来了。他把杯子递给叶珩，两个人的手短暂触碰的片刻，叶珩竟产生牢牢握住对方的冲动。

        侧过脑袋，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旁边的萨摩耶，不确定的想：我可能喜欢他。

        可是——

        叶珩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习题册上，神情略显低落。

        ——可是两人之间只是朋友而已。

        叶珩哂笑一声，也许比朋友要近些。

        顾璟煦正准备写题就感觉到叶珩直勾勾的目光。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抬起头来看他。

        顾璟煦歪着头望向叶珩，好脾气问到：“怎么又看我？”

        叶珩与他对视许久，萨摩耶也没有挪开眼睛。猫咪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我吗？”

        对方很坦诚，大大方方地说：“喜欢。”

        叶珩心头一动，犹如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到：“真的？”

        顾璟煦耿直地说：“当然是真的。你之前就问过了。”

        叶珩怀疑自己丢失了记忆：“什么时候问过？”

        “秋游的时候。”顾璟煦替他回忆。

        秋游？

        哦！确实。你不仅喜欢我，还喜欢小胖和侯飞。

        月亮虚晃一枪，又躲进云里藏着。叶珩情绪低落，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

        顾璟煦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想拍拍他的肩膀，伸出手却又停住了。他在内心嘲笑自己：果然，面对叶珩，他始终不能像朋友一样坦坦荡荡相处。

        一节课，两个人各怀心事。

        世俗的偏见太重，以至于当事人都难以相信对方会是那个例外。逆流而上终需勇气，另类注定要特立独行。

        天渐渐暗下来，又到了放学的时间。王叔把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的路口。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便等少爷过来。

        “哎——”王叔叹口气，心想：今天少爷怕是不好过了。少爷还是个孩子，估计接受不了这种情况吧。

        顾璟煦出了校门，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王叔。”顾璟煦总是很礼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如往常一般坐上了车的后排，王叔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后座的顾璟煦。

        少爷最近心情不好。以前少爷坐车还主动和他聊几句，现在彻底变成了个冰块儿。只有自己问他，他才会开口，而且问什么答什么，一点要接着聊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世界透过车窗变成了一副小小的画。他呆在这铁笼子里，冷漠地注视着转瞬即逝的风景，仿佛世界再大也与他无关。

        “少爷，”王叔有些不安地看了眼顾璟煦，“要不今天叔带你四处转转？”

        “不用。”顾璟煦摇摇头，“直接回去吧。”

        “嗯……”王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顾璟煦倒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出声询问到：“王叔，你有什么事想说？”

        “诶……”王叔又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心想还是先告诉他好消息。司机笑着对少爷说：“先生今天回来了。”

        顾璟煦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回来了？”

        “嗯。”王叔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先生还给你带了很多礼物。”他回忆着上午的情景，语气还是有些惊讶：“连后备箱都塞满了！先生几乎买空一个店。”

        说完，他啧啧称奇。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阔绰，网上的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壕无人性。

        顾璟煦毫不意外。他的爸爸就是这种人，爱面子，四处摆阔。

        车停了，顾璟煦站在门口望着这栋欧式别墅。

        ——这也是那人的手笔和风格。他时时刻刻都活在掌控之中，他生活的现状全都拜那人所赐。

        别墅外，突兀的立柱是科林斯柱式。喷泉，花园，高阶……以曲线花纹为主的铁门富丽堂皇，令人望而生畏。别墅里，拱顶，吊灯，钢琴……水晶饰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这里更像是宫殿，而不是家。

        “儿子，你回来了。”顾璟煦推开门，发现他的爸爸正坐在茶几上。顾浩脸上依旧带着威严的表情。

        对方向顾璟煦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身子依旧坐着，并没有对这阔别已久的儿子表露出过分的亲昵。

        顾璟煦顺从命令，缓步向他走去。

        “你真是长大了。”他颇为感慨，脸上难得的流露出惆怅：“咱爷俩有六七年没见了。”

        9年。顾璟煦心里纠正到。

        “你都长这么高了。我快认不出来了。”说完，他俨然慈父模样，抚着他肩头，“这些年亏待你了。”

        顾璟煦也快认不出眼前这个男人了。眼前的这个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隐隐带着啤酒肚，一副中年老板的模样。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他气质也彻底变了。除了依旧戴着一副眼镜，他已经和记忆中的那个穿着衬衫带他去钓鱼的人毫无相似之处。

        顾璟煦偶尔会在电视里看见他。电视里的那个他也像现在这般不怒自威。节目右下角“顾浩”两个字提示顾璟煦，这是他的爸爸。旧时的照片还摆在家中，照片里的那个温馨的小家却早已分崩离析。

        “哎——这些年你也长大了，懂事了。”

        顾璟煦低着头不说话。

        “爸爸这次回来给你买了礼物！”顾浩给他指了下堆在墙边的那些盒子，“你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顾璟煦礼貌性地正想说声谢谢，却听见边上的屋子传出开门的声音。一位年轻的女人走了出来。

        “小煦。”那身材窈窕的女人叫得颇为亲切，“老是听你爸提起你。你长得真帅，和你爸一样。”

        顾浩被眼前这女人不动声色的夸了夸，挺直背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那必须像我！儿子，爸给你介绍——”

        “她叫姚楠。”顾浩边说边扫视着她，眼神在那女人的曲线处停留了几秒，他才转头看向顾璟煦，“你就叫姚阿姨。”

        那女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眉目含情的嗔怪道：“叫什么阿姨？把我显得太老了。”

        “小煦，你可以叫我姚姐姐。”姚楠故作亲昵。顾璟煦不由自主的别过头去，露出一副厌恶的模样。见两人气氛有些尴尬，顾浩赶忙打着圆场：“煦儿还小，你大他多少岁？叫声阿姨很正常。”

        姚楠眉眼里都写着委屈，一副弱柳扶风模样。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看的顾浩心疼。

        怕顾璟煦听见，他故意低声说：“乖，别和小孩子闹脾气。”那女人哼了一声，才就此作罢。

        “小煦，来叫声姚阿姨。”顾浩语气不容抗拒。顾璟煦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两人，直接上楼回房。

        “诶！”姚楠瞪着顾璟煦后背，“他一点也不听你的话！”接着她用撒娇的声音说：“他压根儿没把你当父亲。”

        顾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也责怪起儿子的不懂事。

        这孩子，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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