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扑克

八月的阳城暑气蒸腾，比榕树枝干垂得更低的是河畔走道上茶馆老板们撑开的遮阳伞。各色的伞下是形状各不相同的玻璃小桌，坐在搭配的藤椅上最适合打扑克。

        只不过今天桌旁坐着四个人，斗地主是打不了了，钱僖铎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非要跟着他们出门玩的申洲，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算了，那我们今天就来摸乌龟。”

        申洲自从暑假开始家里没人管就放开了吃零食，吃了一个多月下来又胖了不少。他用手指推了推在肉脸衬托下小了不少的眼镜说，“我不会玩。”

        “就是把所有扑克牌平均发到我们手里，我们先把成对的都挑出来，再按顺时针方向挨个抽一张对方的牌尽量凑成对子再打出来，谁最后一个出完谁就输。”吴淼淼解释完还挑眉炫耀，“我讲得很清楚吧。”

        “清楚，但是我们有4个人，54张牌不好分。”

        “那就把大小王拿出来。”

        乔鸢薇动作快，说完就挑好牌洗起来。她洗牌的手法是这些年跟着张归美来茶馆时学的，一叠牌被她分成均匀的两份，拿在手里再交错落下最后向中间推，反复几次之后她把牌往中间一放。

        “谁来发牌？”她问。

        “每个人自己抽牌吧，有意思一点。”钱僖铎说，“我先摸第一张。”

        其他人也没意见，按顺序第二个抽牌的是申洲。他本来就比乔鸢薇小，以前就爱跟在她身后一起玩，但打牌还是第一次，“姐姐，你洗牌真厉害。”

        “她厉害的不止这点，奥运会有门票都不去看，非要和我们一起去杭市的夏令营，真的是疯了。”

        吴淼淼原本知道大家能一起参加夏令营还挺高兴的，但自从知道了这是她放弃去北市看奥运会的现场开幕式之后就格外怒其不争。

        乔鸢薇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忽略掉她哀怨的眼神，“和你们一起去挺好的啊，而且我说了嘛，奥运会的门票只有两张，我要是去了我爸妈就有一个人看不了，那还不如让他们去看。”

        她把手里的对子出完只剩一张牌，“这样是不是一会儿吴淼淼抽走我的牌，我就赢了啊？”

        “不行不行，一会儿你先抽我的。”钱僖铎没想到游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连忙制止，“吴淼淼你就听她乱吹吧，她就是不想去北市而已，要是奥运会在杭市开，你看她是和我们去夏令营还是去开幕式。”

        “哦——因为北市有那谁呗。”

        吴淼淼朝她暧昧地眨眨眼，乔鸢薇全当没看见，“你们还没挑完牌啊？”

        “我知道，北市有康哥哥。”申洲比他们低一年级，习惯了平常他们讲话打谜语，听多了也能猜到一点，“挑完了啊，我还剩三张。”

        钱僖铎和吴淼淼都八卦地笑起来，乔鸢薇通过用恶狠狠地咬着柠檬水吸管的方式发泄不满。

        地震过后阳城小学放了一个月的假期，等到街上再也没有帐篷的那一天她们回校考了期末考试，随后张归美就让她待在家里安心准备省中学以及阳城中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但学习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被摇号到阳城中学的结果给掐断，乔自怀打电话询问学校招生办确定分班考试在开学才会举行后，乔鸢薇终于正式享受起了属于她的完美假期。

        她和吴淼淼、钱僖铎三个人整天晃迹于阳城的大街小巷，爬树、放烟花、游泳、吃冰一个不落。

        毕业对他们来说并不代表分别，因为他们都会在阳城中学再次相见。

        “乔鸢薇，该你来抽我的牌了。”钱僖铎手里的牌是剩得最多的，足足七张就快拿不下，“不过你的□□号被盗了真不打算找回来了啊？”

        “对啊，之前大家都不玩□□的时候你玩，现在毕业建了班级群你又没□□了。”

        吴淼淼手里的牌和申洲一样多，她瞧瞧瞥了一眼乔鸢薇手里两张牌，发现和自己的并不能凑成一对。

        “我昨天又试过一次了，找不回来，等我一会儿回家申请了告诉你们，你们再把群号发我好了。”

        乔鸢薇的□□被盗到底是多久发生的事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等她再点开熟悉的蓝色登录界面时，只会有密码错误的提示反复跳出。

        她按操作提示找回密码却卡在回答预设问题的那关。申请□□账号的人是康嘉阳，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填的正确答案。

        要找回□□就得联系康嘉阳，联系康嘉阳就得用□□，这是连数学老师都无法破解的死循环。

        申洲被抽走一张牌后再抽吴淼淼手里的恰好组成一对，他现在手里只剩一张牌，是毋庸置疑的赢家。

        他终于从紧张的抽牌气氛中抽出空来问，“你又不是明星，为什么会有人盗你的□□？”

        “问得好，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就猜是不是康嘉阳想把她的□□号收回去，所以故意改了她的密码。”

        钱僖铎说完申洲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自信一笑，“低调一点，我知道我很聪明。”

        “可他把那个□□号收回去干嘛？又不能卖钱。”吴淼淼摇头，“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康嘉阳而已，所以才会往这种无厘头的方向猜。”

        “我哪有不喜欢他？你不要污蔑我。”

        “哦，哥哥你喜欢那个康哥哥啊？”

        “申洲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

        安静了一会儿的乔鸢薇突然说，“□□号可以卖钱。”

        “啊？”

        刚刚还在争论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乔鸢薇从钱僖铎手里抽走一张牌后才开口，“我申请□□号的时候看见了，现在好像有什么靓号可以买，可能我的那个号8比较多招财吧。”

        她抽走的牌正好可以凑成一对，“我手里也没牌了。”

        眼看着胜负就在吴淼淼和钱僖铎两个人之间决出，她笑眯眯地问，“要不输了的人做15个下蹲吧。”

        熟悉乔鸢薇的人看到她这样笑都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打坏主意，她笑得越是诚恳，说出口的话就越是扎人。

        申洲心眼实，正想说规则要一开始就定好就被钱僖铎捂住了嘴巴，“输了的人做15个下蹲，不改了吧？”

        “我都可以啊，看你们。”乔鸢薇耸肩道。

        吴淼淼当机立断地点头，“那就说好了啊，输了的人做15个下蹲。”

        既然有了赌注，游戏就不能懒懒散散地玩，两人连抽牌都要把对方所有的牌都摸个够才出手，动作慢到连申洲都抱怨说，“扑克牌上又没有刻字。”

        经过五分钟的最终对决钱僖铎惜败，他快速做完15个下蹲正想再来一把复仇，乔鸢薇却把椅子往后挪了一步，“你们三个人斗地主吧，我手痛先休息一会儿。”

        她这个理由找得有些微妙，说她破坏游戏气氛吧，又不能逼着手痛的人玩牌。但真不叫她吧，钱僖铎又觉得她是故意的。

        吴淼淼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一脸无辜地开口，“你们先玩嘛，反正3号我们就出发去夏令营了，火车上还可以继续玩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行吧……”钱僖铎听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强逼，“你要是没那么痛想继续玩了就说一声。”

        “好，我先去买冰棒请你们吃。”

        乔鸢薇说完再没人有异议，毕竟吃人嘴短，再开口就有些不地道。

        她顺着石梯往大道上走，每跨一步就想起一次钱僖铎讲的“康嘉阳故意改密码”的说法，她心里有股火气需要用凉的东西压一压，不然冲动起来回去说自己也要去北市也是有可能的。

        她知道这次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是康叔叔为了邀请她们一家去北市玩特地托人找来的，但因为康叔叔一家也要去，所以只能分给自己家两张。

        乔鸢薇本来想着自己不去挺好的，现在却觉得当面找康嘉阳对峙也不错。

        一进超市她就直奔冰柜，她最近爱吃大舌头，付了钱就待在店里边吃边理所当然地蹭起了空调。

        冷风吹得她出汗的短袖紧紧贴在后背上，她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去管。一根雪糕吃完心里凉爽了不少，她没那么生气了又返回冰柜挑了三支同样的再去付钱。

        ……

        等到乔鸢薇晚上回家时，张归美正在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他们同样也是3号出发，只是为了送她去火车站所以才特地买了傍晚的机票。

        她收拾的同时念叨道。

        “你们这个夏令营玩的时间久，有八天，妈妈就挑了十套衣服给你装进行李箱。裙子裤子都有，我是搭好了分别放进袋子的，你要穿的时候就看袋子上的标签，我连什么天气该穿都写好了。”

        “另外你们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导游和领队的话，不该去的地方千万不要去。晚上睡觉也是，嘴巴甜一点请导游姐姐把你和淼淼分到一个房间。要记得妈妈强调过很多次的，男女有别，所以千万不能和异性单独待在一个房间。”

        张归美还没说完，乔鸢薇接过她的话继续说。

        “就算是比我小的男生也不可以，换衣服也要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密闭空间单独换，不要跟着陌生人走，迷路了马上找警察。”

        张归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就你聪明。”

        乔鸢薇抱着她的腰问，“妈妈你最近咳嗽好一点了没有？”

        “好多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福娃好不好？”

        张归美暂时不想告诉她这次他们去北市最主要的目的是看病，所以在她提出要和朋友一起去夏令营时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

        “好！我喜欢迎迎，能不能给我买迎迎？”

        “五个都给你买。”

        张归美把新买的手机拿给她，滑盖设计的红白色机身小巧又漂亮。

        “手机你拿着，有什么事情就及时联系我们。明天我让爸爸带你去银行申请一张银行卡，后天出发的时候请领队帮忙保管一下，这样如果你不小心丢了钱我们还能打钱给你。”

        乔鸢薇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已经兴奋得不行，她撒娇反驳道：“我才没那么丢三落四的。”

        “记得每天早中晚都要给我打一个电话哦。”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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