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么原定的流程就会更改

“你又来了。”我说，“是你吗？”

        空寂的声音缓缓传入我耳中：“去找李如意。”

        “什么？”我问。

        他说：“去找李如意，她会借给你钱。”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轻轻笑了一下：“反正她会的。”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反问我：“你打算带上他的本体进去，对吗？”

        “你先回答我。”

        “你答应我别带去，我就告诉你。”

        “我在你之前答应过他会带去。”

        他没再理我，我问道：“如果带去了，我会有危险吗？”

        他好像有点生气，在我耳边的呼吸声都重了一点：“如果你执意要带，要去见他，他不会带给你危险，但我会。”

        我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噢，那我不带去。你叫什么名字？”

        他久久没有应答，最后只说了句：“我没有名字。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我哈哈地笑起来：“那你也叫鬼鬼吧？”

        “不要！”他立刻拒绝。

        “余曦。”我说。

        我的梦境静默了，他的呼吸都凝滞了。

        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说：“我不是他。”

        这次轮到我静默了，但仅仅一瞬，我便哈哈哈地笑出来：“太久没见那个既教得很好也不会拖课的老师了！有点想念那种教学方式。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没有激动。”

        “那你为什么刚刚那么久不说话？难道你认识他？”

        他道：“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就抢在我之前开口：“好了。不说了，我要走了。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等等、等等！”我急切地叫出口。

        没有回应，但我还是轻声说：“上次见了你之后，我很开心。就算我没有真的看见你。”

        说完之后，我的意识就模糊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我和李如意又手挽手地走在路上。

        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了很多事情，都是一些搞笑的、有趣的事。

        但我满脑子都是要跟她借500块钱的事，这些钱，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还是有点多的……

        终于，她不再讲，而是停下来，问我：“婷婷，你有什么心事吗？”

        “昂……”我慌张地应她，“没，没。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嗯……”她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仰视着我，说道，“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吗？我还是想看你活跃一点、不那么无神的样子。”

        我咬咬牙：“500块钱！如意，你能借我500块钱吗？”

        她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的手揪紧了裤子，难堪得要把裤子抓破：“没没没……我随口一说……”

        不料她的小肉手往我肩上一搭，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就这？就这啊！你早点说呗！你看你这一路心神不宁的模样！”

        “蛤？”我愣愣地看着她，我刚刚还以为她会说出些什么质疑的话，没想到……

        李如意把书包脱下来，拉开拉链往里翻，翻出一个小钱包，然后直接从里面拿了五张大红钞票：“给！”

        “这……”我犹豫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接，我确实需要最后这些钱去使用时光机，但这些钱，也是人家父母辛苦赚来的……

        胡思乱想之际，她疑惑道：“怎么不拿呀！”她说罢往我手里一塞。

        看着我踌躇犯难，她又说：“没事啦！我零花钱多着呢，有需要再找我吧啊！开心点！你肯定不会拿去干坏事，之后也会还我的，是吧！”

        我没敢应答，我之后当然会用那些沾了非自然之力的钱还上，但如果我现在答应她有借有还，不知道时光机会不会认定这是一种换钱行为，继而把李如意的这笔钱也算作是有非自然之力的……

        她捏了捏我的脸蛋，说道：“暂时还不上也没事啦！不要纠结，有急事就先拿去用吧。”

        我终于释怀，对她郑重道谢。

        ……

        周末，我抱起角落里那只安安静静的小白鼠，心中感慨颇多，对它感叹了一句：“真的很巧啊……”

        没想到小白鼠还吱吱叫着，似懂非懂地对着我点了几下头。

        “阴差阳错呢，没想到你的本体就在我这儿！”我摸了几下它的脑袋，继续说道，“等会你乖乖待在我的口袋里，一点声音也别发出，懂吗？”

        等它点过头后，我把它揣在口袋中，就和陈鬼鬼一起出发去上官水荷家了。

        门开了。

        开门的人是余曦。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啊，老师！你不是去别的地方教书了嘛！？”

        我看向陈鬼鬼，他看看我又看看余曦，一脸震惊，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你你……”

        余曦笑着问：“我怎么了？快进来呀！”接着又对着我说：“我的小孩前两天过生日，就请假回来了。”

        上官水荷很热情地迎接我们，接着，我跟他们的小孩逗乐了一会。

        但很快她就支走两个孩子，带着我们往那幽黑长廊中走去。

        黑暗中，上官水荷牵着我的手，不缓不慢地往前走着。

        我轻声道：“师母，我一直很想知道。在这条走廊里，你和老师都看得见吗？”

        她回我道：“其实是看不见的，但这条走廊我们走过很多次了，眼睛看不见四周，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走到哪儿了。”

        “噢……这样啊。”我思索着，又说道，“老师，你也是这样的吗？”

        “嗯，是的。”余曦道。

        我说道：“鬼鬼你在哪儿，你走丢了吗？”

        我脱开上官水荷的手，往身后走去，却不小心撞进余曦的怀中。

        他的胸膛宽大又温暖。

        电光火石之间，我迅速跳开：“啊，老师，抱歉抱歉！太黑了，我不小心。”

        “没关系。”

        我又往前去摸索着握住了上官水荷的手，她温柔地对我说：“要牵好呀！”

        这时，陈鬼鬼才回我一句说：“我一直揪着你衣角的……你没感觉到吗？”

        “你要牵住我的手啊！不然这么黑，我怎么会感觉到！”我把衣袖一角处那只颤抖不安的冰手紧紧握住。

        他的手僵得一动不动，继而开始轻轻地捏我的每一个手指头。

        但我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笑什么呀？是因为再进时光机很开心吗？”上官水荷也轻笑着问我。

        我告诉她：“是因为这个，还有想到了别的事。”

        深深地呼吸一下，把思绪理了一遍后，我开口道：“师母，像时光机这种人造的东西，你在创造的时候，知晓各个部分要如何去运行，于是设计了特定的程序，来使它像想象中那样正常地去走这个流程，对吗？”

        她轻声说：“是的呀。”

        “那如果……”我轻笑了一下，“发生了特殊的、没在预料中的事情，那么原定的流程就会更改，对吧？”

        上官水荷道：“嗯，就像你们第一次用时光机，遇到了系统漏洞一样。”

        聊着天，我们到达了实验室前，灯光明亮地洒下来，上官水荷走上前去，把门打开。

        我看向陈鬼鬼，他的脸上像绽放出玫瑰一样，手上还在轻轻捏我的手指头，当他对上我的目光时，却咧开嘴低下了头去不敢看我，只是揉着我手指的力气重了一点。

        我笑了一下，直接与他十指相扣，他全身都顿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要去的是我六年级的时候，”我轻声道，然后又附到他耳朵旁边悄悄地说，“那时候，我好像很难过，在写遗书。你会记得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头低低地对着我，喉咙滚动了几下，说：“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再醒来时，你的状态好了许多，写的东西也消失了。”

        我爽朗地对他笑笑：“没事。我们现在回去，我那时也就是十一二岁，大概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看你……”

        我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你这么好看，白白的，粉粉的，长得又这么高。如果我那时候就看见你，可能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嗯？”

        他凝视着我，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一脸期待地看向我：“那现在呢？现在……对我……有什么感觉吗？”

        我一愣，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心中千万思绪交杂……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相处是建立在哪种感情之上……

        友情，还是……

        “婷婷~小鬼！你俩再腻腻歪歪、打情骂俏的，我们这老夫老妻都看不下去啦！”上官水荷走过来挽着我往实验室里走，“走啦走啦！小小年纪的，不要早恋~”

        我把钱放在时光机上，看着这些钱被一点一点地融进时光机里去，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看着时光机的门轻轻打开，我立马钻了进去，坐好后，看着机体外的他们。

        陈鬼鬼、上官水荷、余曦……

        “如果发生了特殊的、没在预料中的事情，”看着他们神色有点恍惚迷离的模样，我轻声重复我刚才的话语，“那么原定的流程就会更改……”

        凝望着那三人陆续摇晃着倒下，我一口一口地深深吸气。

        几秒过后，时光机的门，缓缓地关上了……

        “请问二位要去到哪里？”时光机的声音，与白瑜是一样的儒雅温润。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一旁黑漆漆的座椅，在那之上，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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