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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半面妆


“父亲镇南王是个忠心的臣下,多次上书劝皇帝理国家大事,看不惯奸佞丞相手握重权祸害百姓,有次秘密上书弹劾丞相被丞相截下,反而在陛下面前栽赃父亲勾结朝廷官员,寓意谋反。”

        “皇帝轻信谗言,于是父亲和府上男丁都被砍头,女眷都被流放边疆,我的龙凤胎姐姐为了护着我伪装成我,被火活活烧死了。而我,镇南王世子,从此在姐姐血淋淋的身份下活着,只为有朝一日血刃奸臣。”

        “今日,是父亲和爷爷被拉去刑场之日,京城的大街上你拥我挤只为看一眼所谓的寓意谋反的外姓王,世事无常,人们都信流言蜚语,忘却了父亲曾为他们做的一切,那些建起的建筑还在,人心却沧海桑田的变了。”

        段轻舟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压抑在胸口积攒,压的他感到不舒服。仅仅听了这几句话,便能从中提取出一股极度悲凉和无可奈何的情绪。

        他终究也才活了几十年,相比方书年这种少年是成熟很多,可对那些看尽人间百态的上神界神袛而言,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

        他尚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会因别人之语而中伤,会替他人感到不值得。

        他是人。

        所以需要历练,才能化神。到达分神期很难,成神更难。

        强者都想向上爬,他也不例外。

        但他有一颗炙热的道心,最终的目的小来保护玉坤山安然无恙福泽千载,大来维护天下苍生稳定。

        进入镜中世界既是为了寻找离魂剑,同样也是为了历练自己。只有见识和经历的越多、成长的越多,道心才能更加稳定。

        只要心智坚定,所有的外接干扰都不会左右他。

        包括……那个人。

        没有任何宿命能够羁绊他行进的脚步。

        段轻舟从小巷中走出去,看着远去囚车里白发凌乱目光寡淡的老人,看着人们扔去的臭鸡蛋和菜叶,感到了萧风觉的悲凉。

        时间不再转眼数年,而是和镜外一样,一日就是一日。

        进入镜中世界会修为全无。

        好在段轻舟本就不依靠丹田运气修炼灵力,而方书年恰好也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进来也感觉不到什么不同。

        碍于需要衣食住行又要观察随萧风觉的一声,更不能过于干涉萧风觉,所以两人先定了路线。

        去最近的客栈定了房间,且休息一晚,明日便是萧风觉被流放的日子。

        因为客栈人爆满,老板腾不出地,段轻舟只能委屈自己和别人躺一个榻上。当然以前也不是没和别人躺过,只是都是美艳各样的女子,且睡法也“略有”不同。

        不能同日而语。

        两个人躺一个榻上,这样正八经的睡-觉,倒是很少的。

        奇怪的是,他入眠出奇的快。

        可能前几天来有点劳累,体力没有恢复,再加上镜中世界没有玉坤山的天地灵气修养身心,一躺下立刻便进了梦乡。

        方书年第一次同别人挨得这么近休息,睡不着,目光落到了身边气息绵长的人脸上。

        从男人浓黑的剑眉,再到细长浓密的睫毛、闭着的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唇上,久久停滞。

        绯红的薄唇十分诱人,唇形优美,唇珠饱满,唇线带着一丝锋利的意味。

        说话时,会感到讥笑和邪肆,冷酷薄情;安静时,则会显得柔软好欺,引人不由得靠近、再靠近。

        方书年喉结微滚,在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男人唇边瑰丽的深色。

        他在心里唾骂自己如此恶心,怎么会生出这样龌龊的想法?

        侧身背对着男人,慢慢入睡。

        半夜,方书年感到身上很热很沉,像是被热的石头压着,每喘一口气便热到冒汗,呼吸困难。

        惊醒发现那位“风姿翩翩”的南斗长老以极其不雅的睡死压在他身上——

        胳膊卡在他喉咙处,好像要掐死他是的,一条腿搭在他身上,恨不得压到他残废。

        方书年愤怒的掰开他的胳膊,就在用脚踹掉他的腿时,男人猛然睁开眼睛,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榻上,凶狠的目光露出杀意,只需要轻轻一掐,这脆弱的脖颈就会被捏断。

        却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松开。

        方书年捂着脖子剧烈咳嗽,青紫的脸才渐渐缓了过来,“咳咳,师傅…咳咳咳……”

        “你这……”

        段轻舟看着第一次和自己一间屋就被掐了个半死的小徒弟,实在有些对不住。

        他睡觉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以前也有女人被掐过,吓得瑟瑟发抖,都给钱堵上了嘴。

        方书年缓过来,解释道,“师傅,你胳膊卡在我脖子上,腿搭在我肚子上。我睡不着就想挪一挪,结果你就醒了。”

        段轻舟:“我……”

        少年又补充了一句,“师傅,你睡姿不雅。”

        段轻舟心里愤怒的想,我知道自己睡姿不雅,用不着你特别点出来。

        介于他有错在先,且一错再错,这点直白的讽刺他就忍了。

        反省了一会儿,段轻舟总结出来一个真理,“你师傅我适合一个人独美,以后就算挤死我也要单间。”

        方书年:“……”

        这话说的,跟没说放屁似的。

        不过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敢顶-撞段轻舟,今晚准会被追着打成猪头。

        方书年默默的拾起被子,缩在角落里躺下。

        段轻舟作为仁慈宠徒的好师傅,用力的拉过来大半个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再无奈叹息一声,“镜中世界可真冷。”

        方书年:“……”

        段轻舟不过是想气气这个小兔崽子,真不会只顾自己盖被子,感觉小徒弟睡熟了后又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小徒弟瘦的和竹竿一样,脸上也没什么肉,到底不是修士,没有修为支撑就是个普通人,又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弱小又可怜……

        想到这里,段轻舟眼神黯了黯。

        挺对不起这孩子的,其实方书年还有一条路可走。只是一旦走了这条路,二人便再也不能这样轻松的说话了。

        第二天,两人乔装成了士兵,混在押送镇南王府上的女眷的军队里,将他们流放到蛮夷之地。

        易容对段轻舟来说很简单。

        只是方书年的身高略微不合适,浪费了一些时间。

        一批又一批的流犯一个挨一个踏过满天的黄沙,全都是被抄家砍头的女眷们,她们眼里流着泪,皮肤干裂出血,蓬头垢面,脚底磨出一个个水泡。

        拷着的手铐和脚镣是链接她们的绳索,让她们跟进队伍不会迷失方向,也是她们挣脱不开的桎梏。

        这一路上,都有一个女子用婉转的调子断断续续唱着戏曲里的词:“今夕秦将落了马,明日东山在起时——”

        到了押送地点疆谷口,她们被安排做毫无人性的苦力,为边塞堆砌城墙,浑身是泥和汗、鞭打留下的血和泪。

        那个女子,依旧唱着。

        像一颗悬崖峭壁生长出的草,对狂风暴雨永不低头。

        那姑娘头发用白布扎着,额前也用白布绑着,汗水从额角流进白布里,日月堆积,染黄了粗糙的布。

        有妇女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在这里只要流犯佩穿白会被鞭打,她摇摇头,眼里倔强又隐忍:“今天是我爹砍头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妇女用脏浊的手揩了揩泪水,将土块搬开又放下,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哭了起来。

        却被领头的兵看见了,狠狠抽了一鞭子,骨瘦如柴的妇女被抽到在地。

        顿时皮开肉绽。

        在这里,没有人性没有天理,只有生存。

        绕是段轻舟再心疼这些人,也只能暗地里偷偷分几个馒头,让她们好过些。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几百年前的,早已经发生了,他无法改变。

        可偏偏,他看着这种场景会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权力之争,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不放过。

        那个会唱戏的姑娘对所有人都很好,她很温暖,给了所有人生的希望,所以在她们集体逃离失败被捕时,她们把唯一的生存希望留给了她。

        那个姑娘被她们用生命暗中送出去,扔上了一艘驶向江南水乡的大货船,带着她们所有人的仇恨与苦难,彻底摆脱流犯身份,去到她们再也碰不到的远方。

        这个会唱戏的姑娘,就是顶替姐姐活着的萧风觉。

        妇女们一直都没有识破他男儿身,一半是有奶娘的掩护,一半则是因为他为了生存和报仇,早就把自己弄得残缺了。

        为了能够顶替成功,那个曾经矜贵高傲、桀骜不驯的镇南王世子,在同胞姐姐被活活烧死的当晚,挥刀自宫。

        “我们一家的血铺在我面前,姐姐的血肉被烧出来焦糊的味道,凄惨的嚎叫穿透耳膜,我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有什么不能够舍去?残缺又如何,我身上背负了太多条性命,我只想活着,我也必须活着!”

        萧风觉常年唱戏的嗓子说出话来怎么都好听,不似太监的尖锐,而是一种细腻饱满的柔和,甚至于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这段自述,也让人听着像是在听戏文。

        情感融于声音,抑扬顿挫。

        “我到了江南,在船靠岸前跳下了河,却因为不会水而昏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被青楼鸨母和一群小女孩困在一起,因为我生的好看,比女子还要漂亮。”

        “我爹从前厌恶我生的和姐姐那么像,厌恶我喜欢唱戏,娘娘们们没点男人样子。于是为了父亲高兴,我勤练武义,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总是京城那群肥头大耳的少爷们的头领,父亲便不再说了,也同意我请师傅教戏。”

        “我知鸨母还未发觉我是个残缺的男人,与她约定卖艺不卖身,我会让她获得更高的收益。起初她不信,后来我夜里蒙面唱了一段后在座皆掩泣,获得高声赞誉,收入可观,于是她答应了我。”

        “从此我叫季三月,世间再无镇南王世子萧风觉。”

        “没过多久,来青楼的戏客也多了起来,引来了江南有名戏班子班主的青睐,重金买下了我,从此我恢复自由,也允诺报恩让戏班名声大噪。”

        “我的鱼饵,同时引来了一条大鱼——王诗嫣,那个杀他爷爷父亲和姐姐逼死他全家的奸相的女儿!”

        “可笑,她竟然喜欢听戏。”

        “万幸,她钟爱听戏”

        十年后,萧风觉凭借一副上天赏赐的好嗓子和学戏天资,边学边唱,二十岁便戏名远扬。

        段轻舟暗中跟着他,也体味了民生百态,比年轻时下凡历练看的还要深刻。

        方书年更是飞速成长,虽然他在段轻舟眼里仅仅是十七岁少年,心里却早已经成熟。

        很多年幼无知藏在心里的东西随着时间改变,有的慢慢淡化,有的却如倒刺深深扎进血肉里,愈发的鲜明。

        心理年龄十八岁时的方书年已经很会伪装了,可当夜里被异梦惊醒时,浑身燥热未褪,感受身-下濡湿一片,他却没能做到心平气和。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梦、自己在梦里又做了什么,又是关于谁的。

        他第一次任由情绪在脸上扭曲起来,一向谨慎小心一步三算的人那天夜里摔了一地玻璃碎片。

        他沐浴完,将衣服洗干净晾起来,躺着榻上整宿未眠。

        ……

        “师傅,我们要跟上吗?”

        方书年看着已经二十三岁的萧风觉一身戏服随着戏班一起走上游船,询问男人。

        男人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脾气却在这十三年里变得得好了不少的,可还是比平常人暴躁。

        “跟上做什么?你会唱戏,嗯?”

        男人嗓音不屑,却有着勾人心弦的尾音,向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挠在方书年心里,挠的他心痒痒。

        “不会。”

        方书年现在不只会狗腿的说对不起了,也会温和的笑着回复两句,这才像正常人聊天时的对话。

        段轻舟哼了一声,“那就是了,萧风觉知道王诗嫣来所以才在这里唱,我们租条船去看戏。”

        只有租了船才能看戏,不然看不了。

        卖船的老头能挣不少。

        “嗯。”

        方书年闷闷的应下,发挥徒弟狗腿子的功效。租船的人不少,可他还是极为效率的迅速租了船,摇着浆划过来了。

        段轻舟坐在船上,船随着风轻轻摇晃,荷花稀稀疏疏的开在不远处,随手撩起一波水花,荡漾着动到了前面的船上。

        方书年看着男人清冷俊美的脸庞在阳光下照的白皙,红唇一张一翕,透着诱人的光泽。

        “发什么呆?你叫你二百遍了我都!你不摇浆就一边儿去,我来摇。”

        方书年看着面前放大的脸,猛地回神,瞳孔微缩,惊的差点从船边上翻下去,被男人一把拽住了,霎时间脖子上了一层粉色,连带着耳根滚烫,“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段轻舟表情非常嫌弃,“不就是被我发现了,用的着羞成这样?大老爷们的,从脖子红到耳朵,好歹脸皮厚不上色……”

        方书年眼神微闪,经历了一次突发事件,现在回答的语气倒是正常了,只是那耳朵还是热的厉害,“没什么。”

        段轻舟啧了一声,摇摇头,一副孩子大了不由娘的糟心表情,“真是的,刚来那会儿还知道有好东西和师傅分享,现在都养成独立自主的大白眼狼了!”

        方书年听了,嘴角微抽。

        我要是分享了,你不得拿着鞋底往我脸上抽死我。

        那些见不到光的肮脏想法,他恨不得一辈子都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他想好了解释的话,却被段轻舟抢先一步。

        “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美人,不会是上次我去的那家百花阁的吧?哎呀,你上次去找我,我就看着你使劲盯着人家小紫看,当时我问你你还顾左右而言他,你看吧!果然有事。”

        段轻舟说着说着,语气倒认真了不少,“我觉得就算是玩玩,你不能玩你师傅我玩剩下的,那样怪膈应的。”

        “一直都看你没长,跟个孩子似的。去花搂也没考虑带你一起,现在想想你心理年龄也不小了……等今晚上再去翡翠搂看看,准能挑个更好的!”

        听到这话,方书年耳朵和脖子上泛起的红彻底褪了个干净,脸色变得苍白。他紧抿着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压抑着复杂情绪,幽深晦涩。

        如蛰伏黑夜的猛兽,死死盯着猎物,只待一个机会,便狠狠扑上去。

        要换做平常,段轻舟定能发觉异样,可惜此刻沉浸在孩子长大了的感慨中和挑选花楼的困难里,丝毫没有感觉不对劲。

        等他再看回来时,方书年已经低下了头,像是偷东西被抓包的小孩,装的不能再像了。

        段轻舟看着面前只有十六岁身板的少年,父爱泛滥,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别太在意,师傅不笑话你。”

        戏开场,一席水袖的青衣随着舞台而变化手势,每一步都很稳,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每一句都含着厚重的感情,唱完一场精彩的戏,悲伤气氛渲染到极致。

        戏终,观众都还沉浸在主人公的悲欢离合之中难以走出来,许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坐在前排一艘精致小船中的美人儿,由丫鬟托着手,走进了唱戏用的那艘展演大船的后台去。

        头戴茉莉花簪,流苏轻摇,一身粉色曳地流纱裙,浅色绣杜鹃,金粉绘着茉莉花的薄纱披帛搭在双臂,娇美若仙,娉婷袅娜,步步生莲。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富贵小姐。

        身姿、神态、气质,无一不彰显她的身份。

        而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却屈尊来看一个戏子即兴的一场戏,甚至亲自前去探问。

        这是闻所未闻的。

        萧风觉对着镜子擦拭着脸上的妆,看到镜中反射出的人进入屋里,他唇角勾出一抹倾城的笑来,在妆容的遮盖下美且妖媚,眼波潋滟,“阿嫣又来看戏?”

        王诗嫣抿唇一笑,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是,听了戏感觉心情很好,你的戏总让我有种百听不厌的感觉。也是想来看看你,近来可又学了新曲?”

        萧风觉坐在梳妆镜前,抬头看着她,眸光含笑,“还没成呢,估计要等下个月了。相爷近来没有为你吗?”

        “无非是觉得我这样整日听你唱戏扫了他的颜面,为我择良婿,想让我早早出嫁,可我真心觉得,就这样和你一起,挺好。”

        王诗嫣拉住戏子的手,眼里尽是温柔,她的手是热的,比他的心还要热。

        他恍惚间想,如果两人就这样执手慢慢变老,也好。

        可惜,她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而他,是个背负着几十条人命的废人。

        他虽然回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攥着,叹息着说出的话却是现实的,“这怎么行,你是尊贵的相府千金,而我身份卑微,况且还是女子,纵使我们相知相惜,我们也不能相守。相爷不会同意,这个世界也不会同意。”

        “也是。”

        王诗嫣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顿了好几顿,才艰难的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嫁人,三月,你愿意陪着我吗?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他嗓子有些干涩,笑容依旧,“我……当然愿意。”

        他愿意,当然愿意,他是季三月,不是萧风觉。

        季三月怎么会不愿意呢?

        对于季三月来说,一切能够除掉那个奸相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这是他的命。

        无法抗拒的命运。

        ……

        段轻舟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师傅,尤其有美人儿吸引的情况下,他的信用更加保障。

        于是,在夜里,方书年被拎到了一家外表看起来典雅朴素的阁楼前,被自己的好师傅领进了那扇罪恶之门。

        推开门,红的绿的紫的花的没有的,总之什么样衣服的美人都有。

        老鸨一看手里接住的沉沉一定金子,双眼放光、欣喜若狂,马上把店里目前没有工作中的招牌美人都请进了段轻舟预订的两个隔间里。

        方书年看着面前云集的美人,眼睛没看进去几个,倒是鼻子快受不了了,吸入的都是香粉味道,令他忍不住皱眉。

        段轻舟问他看上了哪个,他摇摇头,“香味,太冲。”

        立刻,一群美人都被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收起折扇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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