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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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婶听着小孩子一板一眼念出的这些话,这曾是鸳儿一字一句写在纸上的,浑浊的眼里淌出了泪水,捧着那张别理书悲痛欲绝。
后来的两年里,老太太不停的寻找她的鸳儿,她坚信鸳儿只是躲起来了,只要自己一直找就能找到,找到陪伴她十几年最亲近的女儿。
她用本就不再灵活的腿走过一棵棵树、翻过一座座山,做针线活贩卖做路上的盘缠,在马路边睡过去,在石桥底下醒过来。
一直走一直走,每到一个地方便向路人比划着询问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无尽的寻找无尽的寻找。
她本就佝偻的脊背更加的弯曲,头发已经花白了。
她弄丢了自己的女儿,那个文静又温柔的孩子。
她为娘的,一定要把人找回来。
在一个大雨夜里,她实在没钱了,饿得两眼发晕,一步也走不动了,蓬头垢面在滂沱大雨的路边乞讨。
那些衣着华丽撑着油纸伞的人们看到她,纷纷指着窃窃私语,“好像是个疯子,我们离远一点……”
这世间的痛苦本就不能共承,共情能力差到极致的人怎能体会到她撕心裂肺的痛楚。
就在她扶着树干要晕过去的时候,隐约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袍的男人,他声音很低,在雨里几乎听不清楚。
但是刘婶却捕捉到了那几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字。
男人说,“我带你去见刘鸳。”
一眨眼,四周的景象便从落雨的街市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森林,刘婶的视线中出现了……
一座墓碑。
墓碑上刻着的字是——刘芳之女,刘鸳。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昏黄的脸上一片空白,她怔愣着,许久,一颗豆大的泪珠“啪”的掉了下来。
苍老满是皱纹干裂的手颤颤巍巍的抚摸上那块墓碑,轻柔的仿佛一碰就碎了,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边摇头边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
老太太仅剩的理智也断了,她崩溃的趴在墓碑前歇斯底里的哭喊,一声声撕心裂肺,“我的鸳儿啊!你跟娘说句话啊!娘还没找到你,娘还没找到你……你怎么没了?”
“都是武成尹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牲害了你,是娘…娘也害了你,你打我骂我都好,怎么能,怎么能……”
“都怪娘,是娘没找到你!都怪娘!”
“都怪娘!”
她边哭边抬起手来扇自己的巴掌,蒙面人实在看不下去,抓住她的手腕扼制住了,“刘鸳如果在的话,肯定不会像您这样伤害自己。”
巨大悲恸吞噬了她风烛残年的心,那些悲怆从她的眼里源源不断涌了出来。老太太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似要把这一辈子窝在心里的苦楚都哭出。
她一向要强,十几岁父亲去的时候她没有哭,中年时丈夫离世她也没哭,顽强的像野草一样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又眼睁睁的亲生儿子又成了个被金钱名利迷昏了双眼的混蛋,每一次都像是在她身上一刀刀的割肉,痛得几乎麻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连最爱她的鸳儿也嫌弃她了。
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去了一个她永远联系不到的地方,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从此天人永隔。
“刘鸳是我的主人,她自尽时我并不在场,后来找到了她的尸体,袖口有一张字条,托我我照顾好您。您应该知道,主人和我都不是人,而是你们人族闻风丧胆唾弃谩骂的魔族,就是在那个雨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能看出来,主人一直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她应该早就失去了生存的念想,一直强撑着活下去是为了陪您,是我的失职和疏忽,被其他的魔兵寻到了主人的踪迹,从而给您造成困扰。”
“主人为了保护您和在乎的人从此不再受到伤害,选择死去。”
“自尽,是主人自己的选择。”
“而我最后的任务,就是带您来此,虽然主人不见得会同意我这样做。但我觉得,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
“希望您能如主人所愿,好好的活下去,此后晚年祥乐安康。”
之后蒙面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刘婶也回到了那个小村子,将蓬头垢面的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一身像样的衣服,像从前一样生活。
早晨早早的去集市卖掉绣好的花鞋,中午背着包袱买好菜回家去,下午靠在门前的躺椅上,看看远处的池塘看看天上的白云,做一些闲散的针线活。
只是人变得沉默寡言多了。
邻里街坊都认为这个老太太被儿子和儿媳妇接二连三的离开而打击疯了,整天沉着脸也不笑,可不是疯了吗?
但她们但碍于这么多年的感情,也都不好在人背后嚼舌根。
因为那两年的奔波寻人,老太太患上了风湿病,一到下雨刮风的天膝盖就会疼痛难忍。
但让邻居感到奇怪的是,每每都会下雨时她都会扶着门框站在屋檐前。哪怕疼得腿打哆嗦,站不住了,也会搬个凳子坐在那里,任寒风吹、任雨点往身上飘。
邻里在家里吃饭时会议论两嘴,导致一些小孩儿也听了进去。
有一次白天下雨,一个小姑娘看见老太太扶着拐杖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门没关,就跑去问。
“刘奶奶,您腿脚不好,下雨的时候为什么不躲在屋子里呢?我奶奶腿也不好,她却很怕下雨阴天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淅沥沥的雨,听雨水滴进水缸发出的清脆声响,慈爱目光落到小女孩脸上,声音温柔,“因为刘奶奶喜欢。”
看着小姑娘得到问题的答案后撑着小伞蹦跳的从视线中离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其实她从前最讨厌雨天,因为雨天会淹房子淹庄稼。
但,她的女儿喜欢。
鸳儿曾开心的笑着说,这辈子最喜欢雨天了,因为下雨的那天……她遇到了自己。
时光一转,春夏秋冬竟过得如此之快。
眨眼又是一年过去。
对于贫苦人家,熬过了严酷的寒冬,春天总是好过一些的,三月天至少不会因为天寒而冻死。
武成尹重新踏着已经近十年没有没有走过的村路,感慨世事浮沉,变换万千。当初离开故乡时他也不过是弱冠青年,现在都已经三十多了。
看着过去老旧翻修的房屋,看着远远的炊烟,看着天边的云随着夕阳西斜,看着那连片的池塘上冰刚刚融化。
越走越近了,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看着不远处那几棵熟悉的在他记忆中生根的柳树,如今已经长的很大了,柔软的枝条随着风摇曳,划过水面,泛起粼粼波纹,荡漾着春天的柔和。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少年坐在柳树上,向着树底绣着手绢的女孩儿调皮的扔小石子,女孩儿瞪大眼睛质问都显得温柔,少年脸红了。
心中那滚烫的感觉,那无数柔软的别离千头万绪。
在这十年中的每一个夜,那一幕幕让他如视珍宝的画面,被小心翼翼的深深地刻在记忆中,一笔一画地刻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推开了刘家小院的门,进入院子里,看见了坐在躺椅上绣着花鞋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那是他的母亲!
武成尹顿时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不孝孩儿来给娘请罪了!”
老太太似没有听到般心无旁骛的秀着花鞋,头都没有抬。
武成尹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贴在地上,“对不起,娘,是孩儿不孝,当了官儿可却没能让您过上一天好日子。”
“从今往后孩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补上这些年没能再您膝下侍奉的日子……”
他哽咽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深知自己这些年已经让娘和阿鸳对他寒了心,但他当时身在囹圄无法自拔。现在好了,一家人都团聚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就在这时,老太太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官爷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离开吧,别脏了我的院子。”
他早就料到娘会寒心,在路上做了一万种设想,想过她会痛骂自己、会打自己一顿,甚至于招来街坊邻居把他轰走,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平静的说“别脏了我的院子”。
至亲之人冷漠的语言像利刃一样刺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痛的难以忍受。
“娘!我是成尹啊,您的儿子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您是不是已经对我寒心了?我也不想那样对您和阿鸳,但我…真的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这两个字,刘婶的手顿住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官爷走是不走?若不走的话,我进去。”
说罢,老太太便扶着拐杖颤巍巍的起来,慢吞吞的走进了屋子,将门栓插上。
“娘,当年我也有苦衷啊!”他强撑着才没露出疲惫之色,心中苦涩的厉害。
“当年我金榜题名中了探花,丞相千金相中了我。
陛下对我多加信任,私下传我进宫,要我明面上娶了丞相家的小姐为妻,成为陛下安插在丞相府的眼线,替他找出奸臣相私通敌国的证据。
皇恩浩荡,君命如山。
我身为一国之臣,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天下的百姓,为了国家兴亡荣辱、社稷稳固,我岂能不从?
只要舍小家才能顾大家。
朝廷上风云暗涌,奸相势力盘虬错节,丞相老奸巨滑、阴险狡诈,我怕害你们被奸相寻到威胁你们的性命,便托陛下为我捏造了一个身份。
无父无母没有妻子。
能让我安心替陛下效命,也能保护你们的安全。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你们,是因为怕被人钻了空隙,也怕自己心中放不下牵挂。
如今奸相已经被株连九族,我们一家便可以团团圆圆的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掖着藏着了!”
他因哭过声音变得沙哑,又磕了一个头,“娘!让鸳儿出来见我一面,可以吗?孩儿思念她……”
这时,门打开了。
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字句里悲愤翻涌,替她的鸳儿感到悲凉,“事到如今,官爷在这里假惺惺的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再也不会见到她,这一辈子也不会了。”
武成尹没有听明白,怔怔的抬起头,“娘?您…什么意思……”
“鸳儿她…她早已经死去一年多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在武成尹面前,心里的伤疤时隔一年再次被血淋淋的揭开,痛得她捂着心脏。强忍着悲怆,多说一个字她都怕自己哭出来。
……
镜中世界还没有碎,方书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昏倒了,怎么唤都不醒,体温烫的吓人。突如其来的,连段轻舟都看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段轻舟被他吓得不轻,心念着这小东西千万别出什么事。
根本顾不上继续看下去寻找离魂剑了,挥手一道金光划破镜中空间,立刻回到了现实,将他抱到了玉坤山的灵药大殿里。
把正在沐浴的西峰长老从浴池里拖出来,催他快点看看。
常年段轻舟受淫-威压迫的西峰长老敢怒不敢言,脸黑的像煤球一样,还给某些人心爱的小徒弟看脉。
可谓是十分敬业。
他的手搭在方书年的脉搏上,原本气的扭曲的脸一下子愣住了,冷静下来后细细的试脉,脸色一白,神情变得莫测起来。
收了手,才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逼问,“他竟然是魔族!这都两三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西峰长老震惊,“段轻舟你疯了!你还记得我们玉坤山弟子的入门第一句话吗?”
段轻舟:“除魔卫道,护人间太平。”
“你知道还收他为徒?怪不得一直不让他修炼,原来早就…我看你真是……你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声讨?!”
段轻舟云淡风轻的补充,“掌门也知道。”
“掌门也疯了?!”
“行了!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受讯的。只要你嘴巴够严实,没人知道这件事。”段轻舟不耐烦。
“我刚才看脉象时没有看出异常,玉坤山里没人比我更懂医术,这种情况我都没遇到过,那些小孩都没跟魔族打过交道,医治也肯定不行。你先拿点冰袋敷在他额头上看看能不能降温,具体得去问掌门。”
西峰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甩手离开了。
段轻舟将人抱回房间,去敲掌门的殿门,半天不应,急得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风笙路过,跟他说掌门下山游历去了。
段轻舟:……
这个老头整天就知道出去耍!
他实在没有办法,从西峰长老那里拿了一些退烧的草药熬了喂给方书年喝,死马当活马医。
夜里他守在大殿打坐,一宿没睡。
方书年做了一个梦,梦里而自己站在黑暗处,手心冒出一团猩红血色的雾气,化作丝线牵引着修士慢慢走近,雾气突然凝成一把利刃,挥手间斩断所有人的脖颈,成片的修士倒下,地上血流成河。
自己俯瞰地上死去的人,从数不尽的重重叠叠的身躯中执着寻找着,他心跳加快,却怎么都没能找到心里执着的那个面孔。
眼前的黑被光所取代,光的尽头有一人向他走来。
他忍不住冲上去,想要抱住那个人,可自己手中的利刃却捅进了那人的胸膛之中,温热的血喷溅在他手上、脖子上、脸上。
“师傅!”
“师傅!”
方书年不可置信的痛苦惊叫一声,猛地惊醒,双手捂着喉咙,溺死鱼儿一般大口的呼吸。
在那个梦里,他明明是掌控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却感觉自己才像是真正的傀儡。而自己的背后也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一直在牵引着,控制着他成为杀人的工具。
那种极端的无力感和痛苦让他产生了难以克制的暴虐和戾气,好像跌进了地狱深渊。
四周一片漆黑,他想奋力逃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攻击,释放自己的怒火。
方书年双目猩红,死死的抱着头,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吟,他怎么可能杀了师傅……他最后竟然杀了师傅!
“方书年?方书年!”
段轻舟听到喊叫声后便推门进来了,看到他痛苦扭曲的疯魔模样,心下一沉,方书年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浓,怕是要破了封印!
他突然想到了,方书年突如其来的高烧应该是因为和封印对抗,被身体里封锁的魔气反噬。
不知道这浑小子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九重封印都盖不住他身上的暴戾之气。
方书年是魔族,没有了封印立刻便会被玉坤山各处察觉到魔气,到时候就糟了!
段轻舟骂骂咧咧的在掌心结印,一个固封印拍在青年后背上,“方书年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清醒清醒!”
固封印逼进青年身体后,青年又昏了过去,段轻舟立刻扶住他的肩膀,扶他躺下。
就在背着榻的一瞬间,段轻舟刚要撒手,手腕就被攥住了,就见青年睁开眼睛,眼中有未褪的余红,眼神阴郁又偏执,一字一句,“师傅,别走……”
仿佛只要他敢松开手,立刻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段轻舟怕他再整出幺蛾子,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用闲着的一只手给了青年脑门一个爆栗,“小屁孩整天胡思乱想,看看你,差点……”
说到这里,他几乎立刻就噤言了。
方书年闭上了眼睛,消化方才昏过去的一瞬间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声音沙哑,“差点怎么样?”
“没什么,以后别乱想了知道没?我们修道的人是不能有过多怨恨和戾气的,弄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青年握着男人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脸庞处蹭了蹭,唇角有意无意的擦过他的手背,“例如走火入魔?”
段轻舟没看出他的不轨意图,只以为是在跟自己撒娇。
撒娇也不行啊!
他一大老爷们根本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动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把手腕上的手甩掉,忍了好几忍才忍住了,张开口骂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你你,你…我!”
“怎么了?”
方书年声音又哑了,那些记忆里有让他几乎嫉妒疯狂的画面,让他血脉偾张心惊肉跳到无法心平气和的跟师傅说话,“能不能陪陪我,就一会儿……”
从前他最想找回的记忆,如今让他感觉痛苦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他真的很需要段轻舟,很想他陪在自己身边……
他都不敢睁开眼看段轻舟一眼,他怕自己眼里的疯魔和畸恋被看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扑上去,像记忆中一样咬碎那人的衣衫,狠狠的在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自己的印迹。
原来,那不只是个梦,他真的是傀儡、是影子。
他是魔尊重鸾的影子。
是重鸾的一半,是压抑魔气的一半,是魔尊可以自由进出结界的一半。
在被风胤带回玉坤山前重鸾的记忆就是他的记忆,他是重鸾的眼睛,代他走出结界感受阳光看遍万物。同时也是重鸾的刀,是专门帮他清理阻碍和不听话手下的一把利刃。
被风胤捡回来后用九重封印封锁记忆和魔气,他彻底成了一个普通人,记忆是空白的,后来在玉坤山和浮生镜中的记忆是属于他自己的、是方书年的。
如今他有了独立的思想,身体和记忆却是魔族重鸾的一部分,说收回即刻便能收回,可悲到了极点。
师傅恨极了重鸾,若是有一日他必将被收回。师傅知道了他是重鸾的一部分后,会因此感到惋惜吗?
他好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呢……
从前他恨师傅,认为师傅没有尽到一个师傅的义务,让他扫了一年的地任人奚落嘲讽,没有教授他半点灵法武功反而让他为自己买命、用他的血开启浮生镜。
现在想来,师傅早就知道他是魔族,根本习不得下神界修士的功法,严令禁止他学习只怕他爆体而亡。
当初掌门捡回因为修士围堵差点被打残了的他可能也是为了浮生镜和离魂剑。
他们都是一样的。
可却给了他做方书年的机会,赋予了一个牵线玩偶生命。
而他突然恢复记忆,便代表着重鸾已经发觉了,给他灌输戾气,替他强行冲破了九重封印。
从此之后,方书年作为独立个体的思想就会越来越少,最后少到和从前一般……
意味着,他会彻底成为重鸾。
然后他的记忆就是重鸾的记忆,重鸾要做的事情就会操控他去做。慢慢的失去自我,变成他人的傀儡。
这是他不能反抗的命运。
就像他师傅,只要还活着,便永远摆脱不了每隔三个月便任重鸾欺辱的现实。
他从前以为师傅是中了重鸾的情蛊,只要让重鸾放弃手中母蛊便能让师傅恢复自由。
可恢复记忆后,事情他才发觉远没有他想的这么容易。
师傅是上古伏羲大帝的凤凰琴的一根丝线化成的,自百凤拥莲而生,眉间一点朱砂,貌美绝世,容颜倾城。
可就是这样站在光里般干净的人,却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便与在炼狱混沌中死而复生的魔尊重鸾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这是师傅的宿命。
永远不能逃脱的宿命。
方书年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是魔族重鸾的记忆:
玉坤山于凡间的一段戏文,却无人能找到这座通往上神界的天路山峦。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凡间,与魔族宿敌千百年。
伏羲大帝于天魔战殒后,唯一灵兽上古真凤被魔气摧毁,凤凰琴毁于一旦,又被魔尊重鸾在红莲业火焚身以魔气重塑,镇守紫渊漠用于庇佑族人。
因此众先神下的无生劫被挡在魔界万里紫渊漠之外。
同时,因为凤凰琴和伏羲封印的存在,魔界之人也无法踏出那片蛮荒之地半步。
魔尊陨落,魔界另择代主,被镇压了原始神力,这片没有灵气滋养的土地贫瘠生存艰苦,这里不同于拥有灵芝雪莲甘露的灵气充沛玉坤山,甚至连只需饮食便可生存的人间都比不上。
大批大批族人的死亡,孩子抹着眼泪号啕大哭,转瞬便掏出亲人血肉塞进嘴里,眼中的悲伤被食物的兴奋的红光取代,殷红殷红的活像是地狱里的怪物·······
渐渐的,他们存活了下来,环境筛选了他们这些没有灵力的废物,他们更加渴望力量,更加暴虐,他们人性的一面已经被生存和仇恨碾压成了渣子,在他们眼中,只有杀。
这样才有食物,才能活下来。
他们抢夺资源,抢夺尸体,一切食物或是连食物都算不上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值得拼命的。
他们从仙界里食甘露美酒的谪仙堕落为只有鲜血与肉才能满足的蛆虫和恶魔。
他们从风光无限的种族变成茹毛饮血的怪物,欺辱弱小,渴望强大,蚕食同胞、一步步从尸堆里爬出来,站在累累白骨之巅,透过黑色的雾瘴,渴望那很久才能见一次的光。
是那么美丽,那抹耀眼。
小魔物问老魔物,为什么他们一出生就活在没有光亮的地方,老魔物说,因为他们的光被人抢走了。
他说,“就在千年前,我还曾生活在光里,我有父母,有妹妹。”
“而现在,我只有、也只想活着。”
因为先时的魔族拥有上神界最强大的灵根,生来凶残好斗,侵占他族的家园,祸乱上神界,挑起了以魔族和玉坤山一支的神族为首的仙魔大战。
伏羲大帝在羽化前以身化作结界压制魔族的灵气,凤凰琴在被戾气侵染前自断十二跟琴弦,用十一根封锁了紫渊漠,化作瘴气彻底遮住了天,带去了无尽黑夜。
伏羲仁慈,留给魔族一束光,每过七七四十九个日夜,他们便可以看见一瞬间的光亮。
希望能够唤起他们心中的良善一面,磨灭戾气,向往光明。
到那时,结界自动解封,上神界众族归一。
可伏羲没有想过,在生存都是奢望的环境里,谁能善良呢?
更因为那一束光,他们渴望光、渴望人间,更加憎恨玉坤和其他神族,渴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些,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们又怎能体会。
一千年后,因为魔尊上古凤凰琴中凤鸾涅槃而生,凤凰琴弦松动,魔族从结界缝隙冲出,抢夺本该是他们的资源。
这是他们本该得到的,是这世间欠他们的!
浴火重生的君王看着自己被磨灭温情的子民,看着自己残破的城邦,看着自己腐烂的土地和王座。
他站在死神之巅,在黑暗中仰望着光明。
没有人记得,早在几千年前,人们都称呼他们魔修,而非魔族。
他们也曾和灵修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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