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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人泪


武成尹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很差,却依然低眸柔声询问:“怎么了,馨馨?”

        丞相千金季馨馨冷眉高挑,一副不折不扣的悍妇相,“那女人是谁啊?你认识她?”

        还没等武成尹一口拒绝,刘鸳便快步走上前去,“尹……武成尹!”

        脱口而出要喊尹哥,蹦出的那个音节还没落地就被迅速收了回去,这种场合她实在每一个字都如针扎一般。

        没有什么比现场看到更让人悲痛的了。

        她一直都不信,不信她的尹哥能够做出这种事来。说好一辈子,说好的白首不相离。

        全都是骗人的。

        “你怎么来了?”武成尹看着面前衣着朴素的女人,神色一冷,转头温声和季馨馨解释,“你现在这一等,去跟她说两句话。”

        季馨馨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质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武成尹面色平淡,声音十分温柔,“从前的邻居,乡下来的。我把她当妹妹看,你不用吃味。”

        季馨馨冷哼,“好,我就信你一回。”

        武成尹把刘鸳引到远处,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双从前干净的眼里此刻却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厌恶,“你来这里做什么?”

        仅仅是一句话,把她所有到了咽喉的质问都给打了回去。她看着面前身穿昂贵缎面青色锦袍,头戴金珠发冠,衣着富贵奢侈、贵公子般气宇轩昂的人,陌生感和自卑感在心底涌了上来。

        她不是好哭的人,此刻强忍着泪水,“来看看你,这京城的风光比我想的还要美丽。”

        “看完了就马上滚回去。”

        武成尹面无表情,甚至说是冷酷无情,眼神全都在不远处的相府千金身上。

        相府千金头戴珠宝玲珑钗,金子做的步摇轻轻晃动,身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细腻绫罗绸缎做的罗裙,披帛像是云雾一样搭在双臂,雍容富贵,貌美如花。

        和住在乡下的她简直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听到他话的一瞬间,刘鸳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她蹙着眉头,像犊羊一样白皙的脸皱在了一起,强忍着心里的痛,一字一句的仿佛泣血,“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尹哥,我们曾经那些誓言都成了什么?”

        “你说有朝一日带我看遍京城的风光,让我们一家都过上好日子,我真的不求你能得富且贵,只求我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

        “这几年你没回去,十里八乡的人都说,你金榜题名成了探花做了官却把我和刘婶给忘了。我不信,我跟他们说我尹哥不是这样的人……”

        武成尹一甩衣袖,“够了!”

        “你要是想闹,马上就差官兵押你去衙门。”

        她看着男人冷漠的脸,声音颤抖,“我不闹…我就问你一句。尹哥,这些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妹妹吗?你对相府千金是这样说的,可我明明是你名正言顺娶回家的妻子啊!”

        武成尹脸色带着愠怒,余光看向远处确定季馨馨没听到。这才指着她,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再敢说这种话一遍,我就用诽谤罪治你了!”

        “我明白了……”女子泪水从眼中流下,笑得凄凉。

        目光一转,俯瞰看着这安乐山下的繁华京城,灯火璀璨,热闹非凡,她笑比哭还要惨淡:“这京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这些富贵能把人的心都给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她猛地看向他,“武成尹,你真是个白眼狼!”

        “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当初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武成尹听见这话,暴怒中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放屁,贱人,别污蔑我!我乃相门夫婿,岂容你等鄙贱乡下妇人肖想!”

        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

        只觉得那一巴掌是打在了她的心上,疼的她难以呼吸。

        这些伤人的话语,比刀剑还要锋利,狠狠的扎在她的身上,疼得血肉模糊。

        就在此时,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声音里焦急又愤恨、难过又痛苦,好像都要哭出来了,“武成尹,你个逆子!你怎么能打她!”

        刘婶在前庙拜佛后去庙后寻找刘鸳,庙后有一棵姻缘树,鸳儿总喜欢站在哪里。

        却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幕,心脏抽抽的疼。

        男人闻声立刻抬头,愤怒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在脸上。

        几乎下一刻,他脸上的怒气更甚,冷笑起来,“不过一乡野村妇,竟敢放肆的骂到我的头上,若非今日我是来为岳母祈福,你们当真以为可以这样撒野?!”

        “你们要是想闹,今天就去衙门,闹够了就滚回去,别再京城丢人现眼!”

        刘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儿子,扶着树,眼前发黑,整个人差点昏过去。

        刘鸳一看到刘婶扶着树气的要晕倒,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整理凌乱的衣服,奔上去扶住了老妇人,焦急万分,“娘!”

        刘婶握着刘鸳的手,心口疼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喘气困难,好久才缓过来。

        狠狠的瞪着远处此刻已经走到季馨馨身边低声安慰的男人,那一身的锦衣绸缎和陌生嘴脸让她感到痛不欲生,边哭边抽噎,“鸳儿,他这个逆子,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刘鸳拿着手绢替老妇人擦了眼泪,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压在心里,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娘,我们回去,回村子里去……成吗?”

        刘婶一生坎坷,幼时丧父中年丧夫,贫困一辈子,可她有还有两个孩子,日子虽然难过了点却也安稳幸福。可命运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她唯一的儿子竟成这般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她悲哀哀心里流出来,苦的她字字发涩,步履蹒跚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走,这京城……我刘婶这辈子,也不再来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寺庙。

        从此别京城。

        她们走到了那个小巷,青年已经等着了,看到两人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说一句,“走吧。”

        回去的路上,恰逢连夜雨。

        山路崎岖,加上雨刚停的泥泞,马车不能行进,只能在路边寻了个客栈留宿。

        夜里,刘鸳看着下过雨的窗外,空气很冷,心中的悲伤难以自抑。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还没来得及回头辩认是谁来了,他的嘴便被一块白布捂着,马上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便在野外了。

        身上压着一个人,正是带她们去京城的那个青年。青年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眼里露出的淫-邪的光恶心的让她想吐,不论她怎样挣扎都没法逃脱,她的衣服全都被撕开了,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她泪流满面,痛苦的挣扎着、喊叫着,恐惧将她淹没。

        她疯狂的挣扎,向前爬啊爬,手指陷入潮湿泥里,一点点向前爬着,马上又被拽着脚腕拖了回去。

        青年被她的拼命挣扎给惹恼了,拽着她的头发扇她耳光,扇的她脸颊红肿、眼冒金星,腿用力的踹在她的肚子上,边踹边骂,“贱-母-狗”,“装清纯”,“骚-婊-子”。

        □□。

        耻辱。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儿时被刘婶带回刘家时的开心与喜悦,想到了及笄时少年对她说“我这辈子都会护着你、对你好好的”,又想到了结婚那日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已经分不清黑夜与白昼,只知自己很痛。

        身上痛,心里更痛。

        她好像听到了刘婶的声音,刘婶好像在哭喊,“你个畜牲,你竟干出这等事来!畜牲,我打死你!畜牲!”

        刘婶,你怎么了?不要哭……

        刘鸳艰难睁开被打的青紫的眼睛,看见那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正拿着菜刀往欺辱她的人身上砍。

        然后两人扭打起来。

        一个农村老妇人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一个青年男人呢?刘婶胳膊上挨了一刀,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要护着地上被折磨的半死的刘鸳。

        那是她的鸳儿啊!

        十几年来陪着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怎么能让这种畜牲糟蹋了,怎么能啊!

        看着青年砍下来的刀落在了护着自己的老妇人心脏处,深深地砍进去,刘鸳瞳孔猛地收缩,目眦尽裂,痛苦的尖叫一声,撕心裂肺:“娘!”

        “不!不!”

        刘鸳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猛地扑向拿刀砍人的青年,手指挖向他的眼睛,牙齿咬死死住他的脖子!

        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在她咬破他脖子血管的那一刻,并没有血喷出来,青年的身体诡异的在一瞬间干瘪皱巴了下去,被吸干了全身的血,彻底断了呼吸。

        刘鸳眼睛整的和铜铃一般大,被面前的一幕吓破了魂,面色如纸,她跌坐在地上,恐惧弥漫开来。

        怎么会这样?

        是她做的?

        她是妖怪吗?!

        刘婶…刘婶会不会认为她是妖怪,会不会害怕她、厌恶她……

        刘鸳害怕回过头便会在老妇人脸上看到惊恐万状的表情,她以一个极慢的速度转过头去,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老妇人被砍了好几刀,将刚才的画面都看到了,也看到了方才还与自己厮杀现在却躺在地上行似骷髅的青年。

        眼里没有一丝恐惧,枯黄的脸上每一寸皱纹都带着对面前女子的担忧和安慰。

        她奄奄一息的动了动手指,艰难的张开口,对她的鸳儿说,“别怕,刘婶在呢,娘在呢……”

        一瞬间,刘鸳抱着刘婶崩溃的大哭。

        “娘,娘!”

        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老妇人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然后头彻底歪了下去,好像地上的枯枝落叶一样,被风一吹便飘走了。

        就在此时,刘鸳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绣着锦纹的长靴,她抬头看上去,是一个上半脸蒙着漆黑面具的男人。

        拽住那人的衣角,泪流满面的哀求着,“求求你了,救救我娘,求求了!”

        蒙面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点在眉心行礼。声音毕恭毕敬,“主人,是属下来迟了。可,此人已死……属下做不到起死回生。”

        “怎么会呢?娘还没死,娘怎么会死呢?你骗我!”

        她几乎疯狂的摇着头,发丝贴在脸上,脸上泪水和泥水混在一起,紧紧的搂着那个已经失去呼吸的老妇人,像个疯子一样。

        蒙面人看着好容易找回来的公主这副样子,想起几十年前涂戮公主对自己的恩遇,低声开口,“其实上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但您必须用自己的血,您愿意吗?”

        刘鸳近乎疯狂的点头,悲哀痛苦的眼里终于露出一丝光亮,“愿意、愿意,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能够就活我娘,你让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请恕属下不敬。”

        蒙面人拉过她的左手腕,指尖一滑便割开了一条锋利的伤口,“主人只要将自己的魔血喂给此人,此人便能获得新生,只是这个做法非常伤身,也会损伤您的元神……”

        刘鸳对他所提出的担忧根本不放在心上,什么主人属下、什么元神,她通通听不进去!她只想要她的刘婶活过来……

        她将那伤口里的血送到老妇人的口中,自己却越来越虚弱,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隐隐约约发青。

        蒙面人看不下去了,“主人,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滚!”

        刘鸳挥手想让他离远一点,回神时却猛然发觉蒙面人被自己打伤了,在不远处跪着,嘴角溢出鲜血。她看着自己空闲的右手,仿佛梦一般,她的掌心浮现出一团幽蓝色的云雾。

        她嘴唇颤了颤,看着蒙面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蒙面人轻轻摇摇头,站在不远处的位置,“无碍。”

        他的目光落在那团蓝色的云雾上,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流露出一丝怀念和眷恋,深深的镌刻在心里。

        当年,涂戮公主的魔气也是幽蓝色的。

        不同于自己手里肮脏鄙陋的深灰,他的公主,是圣洁高贵的蓝色……

        段轻舟看到这里,眉头皱的厉害。

        刘鸳是流落在人间长大的魔族,魔族的魔气世世代代都为灰色,魔气代表着实力,每深一分戾气就重一分,魔族世代掌握生杀予夺的魔尊也只有重鸾是黑色的。

        而她手中的幽蓝色极为罕见,如果段轻舟没有记错的话,记载中只有几十年前便魂飞魄散了的涂戮公主是这种颜色。

        他眸色有些深晦。

        不久,老妇人就恢复了呼吸,身上的伤口也慢慢的结了痂,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而刘鸳却昏了过去。

        蒙面人动了动手指,地上青年的尸体便化成了灰。

        他将二人送回到客栈,篡改了客栈老板的记忆,本来要在老妇人身上故技重施,却猛然记起刘鸳说的话——

        “求你不要以任何方式伤害我娘,谢谢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谢谢你。”

        放下了手,随后便在黑夜里消失了身影。

        刘婶第二天醒来,便看到刘鸳穿着那身破旧脏污的衣服,趴在自己榻前。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昨夜里她感觉自己就要死去了,那种眼皮很沉身体逐渐变得失去疼痛的感觉还历历在目,一时间悲喜交加。

        身上伤口疼痛的厉害,她本想给刘鸳盖上被子,却起不了身。

        刘婶静静的看着刘鸳,女子平日干净的脸庞此刻全是污泥,想是根本没有来得及清洗。

        她一阶农妇,突然遇到了这种事肯定是害怕的,但她相信鸳儿不会伤害她,这就够了。

        在客栈养了半个月的伤,之后两人便回到了村子里。

        刘婶时常会梦见武成尹。

        梦里前一秒他还笑着对她喊“娘,今天我要吃蘑菇炖粉条”,她刚笑着答应下来,下一秒他就满脸讥嘲的指着她“就你也配当我娘,我呸,丢人现眼的老村妇!”。

        她便“啊”的一声惊醒,然后泪流满面。

        鸳儿总是会听到动静跑到她身边,细心温柔的安慰她。一副早已经不在乎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的伤心。

        可刘婶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她的伤心难过罢了。

        若非夜夜难以入眠,又怎能在她被噩梦惊醒时第一时间赶到她的房间。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习惯了把苦藏在心里,把最开朗的一面留给她,不让她担心。

        刘鸳自从那一夜后便经常彻夜难眠,她会想起武成尹对她说的那无数个冰冷刺骨的“滚”字,也会想起那个可怕到透不过气的夜晚、会想起那个被她吸干血后形似骷髅一般的死人,还会想到自己是魔而不是人……

        有的时候她就在想,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如果当年没有被刘婶捡回刘家,她是不是早就饿死在路上了,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一些了?那她就情愿死去。

        被爱人背叛丈夫抛弃,又被恶人奸污,换作旁人早就三尺白绫吊死了吧?她为什么还活着呢……

        她用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去想,她心中有所牵挂,她还有刘婶。为了刘婶,她也要活下去。

        就这样,半年的日子平静过去了。

        某天,刘鸳去集市买菜回家,却发现家中一片狼藉,地上有很多鲜血,刘婶倒在角落里昏了过去,那个夜晚的场景重新在她眼里浮现。

        地上留下打斗的痕迹,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刘婶醒来,跟刘鸳诉说。

        诉说她在绣鞋时突然有一群蒙面人从院里上空跳了下来,飞檐走壁,他们像是不会说话一样,手也里没有拿任何兵器,却能隔着很远将她打到墙角。随后他们便不顾她的阻拦开始大肆毁坏,然后又在各个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在之后便把她打晕了。

        听了她的话,刘鸳便知道是魔族人的手笔。

        刘鸳突然感觉,自己的存在只能招来祸患,会给刘婶带来灾难。

        她安慰惊恐未退的老妇人,扶她去休息。

        从深夜到凌晨,她独自走到很远很远的山上,找了一块向阳的坡地,看着破晓时东方亮起的第一束光线,缓缓的笑了。

        随后,便用掌心那团另她又怕又恨的幽蓝色雾气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走的很远,离村子非常远,不会让刘婶看见,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已经自尽。

        第二天清晨,刘婶起床后没有看到平日已经在小院里做活的身影,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鸳儿总算不再紧绷着自己,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心想自己要静悄悄的,千万不要打搅鸳儿休息。

        一直到了晌午,她出去卖绣鞋回来,做好午饭,依然没有见到人。便去刘鸳的房间敲门,“鸳儿,今天卖的好,买了一只山鸡给你炖鸡汤补补,你快下来吃吧!”

        没有人应,她又试探着敲了敲门,还是一片寂静。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头。

        简陋的木桌上放着一封信。

        她是不识字的,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封信,颤颤巍巍的去叫邻居的小孩读给她听。

        “刘婶,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你在我的心里就像亲娘一样,还记得第一次被领回刘家,那种喜悦是我无法用纸笔描绘的。

        家里很穷,您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我,给我的食物和衣服总是您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当时尹哥都吃味呢。

        说到尹哥,我不怪他,他只是和常人一样庸俗堕落,选择了更好的罢了。我曾经全心全意的爱他,流尽了离人的泪,可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如今也已心如死灰了。

        我很想陪在您的身边,但我不能抵抗自己的宿命。

        我希望永远保护您,保护刘婶,保护娘,但我的存在只会给您招来不幸。

        请饶恕我的不辞而别,我会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娘,不要牵挂我。只要你想我的时候,我就是风、是雨、是清晨的雾气、是黑夜中的月光,永远陪伴在您身边。

        娘,鸳儿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被娘捡回刘家。

        ——刘鸳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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