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失踪

北蒙山耸立在中原与西域的边界上，山上是皑皑白雪山脚是绵延草原，山峰险峻隔开了两国，想要进西域必定要走过北蒙山。

        大军行至此处便能听见草原上的飞鹰叫声，草原的风刮过来都是鲜的。真是一片让人不由得不喜欢的土地。

        “停下吧，让将士们休息一下。”桑琬拉住缰绳下令在山脚驻扎，越过北蒙山行过草原就是西域大漠了。

        北蒙山下雪水潺潺滋养了大片草地，战士们换上棉衣桑琬也披上了狐裘，那还是临行前凝香儿从库房里翻出来的，经年的衣裳了上一次来北蒙山她就穿的这一件。

        不是顶好的皮子毛色都不是十分雪白掺杂了其他花色，不知哪年打到的杂毛狐狸收拾收拾出门穿的。

        桑琬席地而坐听溪水流动，北蒙山还是当初的北蒙山，桑琬已经从那个热血难凉的太女变成皇帝了。

        “陛下。”凝香儿拿着水囊走过来，“梨花白，您喝一口吧。”

        行军寒冷桑琬在外人眼中的水囊是不动的，她只喝凝香儿带来酒。

        “前面就是边城了。”桑琬遥望前方，“都说边城月照九州，你知道为什么吗？”

        凝香儿陪着桑琬痛饮一杯道，“请陛下示下。”

        “自古以来让西域越过边城的国家都是山河破碎。”

        边城一过就是端州，大片良田没有任何阻拦纵马飞驰没多久就能打到渝州，那是军事重地也是桑氏祖地，渝州若是沦陷大宁危矣。

        大军没有在北蒙山停留太久，桑琬没有着急日行夜歇前往边城，等边城挂起桑字战旗时已经是十多天后了。

        边城的守将是千若的徒弟，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冠以千姓名雨收，年纪轻轻就已经战功卓著。

        千雨收开城门迎接桑琬，银甲白袍的小将翻身下马，“臣千雨收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桑琬看着他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像你师傅了。”

        千雨收听此话笑容满面，能被说像师傅是她最骄傲的时候。边城百姓不知来的主帅是陛下，是以桑琬安安静静的进了城主府。

        “陛下，西凉军队借道而来是绕路远行，所以她们还在休息，我军正可以商量对策。”千雨收对着沙盘对着桑琬汇报。

        西凉军队驻扎在城外，千雨收因为陛下未到不敢轻举妄动，赶忙将情报一一告知。

        “陛下，西凉与我大宁久无战事，但西凉多草原离大漠倒是很远，都是马背上长大的。”

        千雨收给桑琬汇报着西凉的情况，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基本上全是骑兵，烟尘四起的奔过来马野人更野。

        毕竟千雨收没有见过桑琬上战场，怕陛下有轻敌之心赶紧把话说出口。

        桑琬看了一会儿沙盘道，“将士们赶路也累了且歇两天。”

        千雨收拿不准陛下的意思只能听令，恭敬地送桑琬回后院休息。

        桑琬在凝香儿的服侍下更换衣衫，灯火长明桑琬却没有休息，西凉的事她并不放在眼里，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沧云的创建。

        重组沧云不是简单地事，当年沧云军征战四方所向披靡，靠的不只是英勇也有战士们对沧云军的信仰，沧云将士大多出身渝州跟随开国皇帝打天下，她们坚信沧云在家就在。

        这边孟南洄在宫中也是一夜未眠，苗随遇在自己宫里突然腹痛不止，为了保住他肚子里的孩子太医一夜不曾离宫，孟南洄更是陪在绫绮宫没有离开。

        好在苗随遇孕期一直在休养，孟南洄这边一直叫人用好药材为他温补，孩子终归是保下来了。

        “殿下，厨房送了些粥菜来，您要不要用些？”安远看着孟南洄闭眼静坐小心翼翼的问道。

        “苗才人的胎一向还好，如今都起七个月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孟南洄摇摇头有些疲累的睁开眼，陛下离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怎教他不烦心。

        燃了一夜的烛火燃尽了，天已大亮只有一股青烟显示着它的熄灭，孟南洄无奈的叹气，“叫太医随时为苗才人请脉，回宫更衣。”

        今天是胡尚宫回话的日子，陛下远去边城孟南洄要顾的事更多了。

        等送走了胡尚宫孟南洄准备着孩子的新衣，李粲站在门口看他纠结，“你要不把这些布料缝一起得了。”

        孟南洄接着挑拣，“缝到一起就都送到你宫里。”

        因为一晚上没睡孟南洄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回了这一句就不说话了。

        挑出了布料交给安远他坐在那低着头，半垂眼帘欲睡不睡的样子。

        李粲知道孟南洄一向睡得早，昨晚没睡定然是不舒服的，心疼道，“不如你先去眠一眠，好歹解解疲累。”

        “不了，那可真是黑白颠倒了。”孟南洄抬头笑笑，索性起身不让自己困下去。

        苗随遇突然出事让他不安起来，陛下不在宫中若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稍有不慎就是皇家失德。

        “你且放一放吧，南洄，你歇着天不会塌的。”李粲道。

        孟南洄什么都好，就是责任太重，非要把自己困死在这些事情里，皇后两个字把他捆得死死的。

        孟南洄听这话眼角一挑看过来，“那哥哥帮帮忙？”

        好一出顺杆往上爬，李粲瞬间就不可怜他了，孟南洄乘胜追击赶紧叫人，“云乔，把胡尚宫送来的账拿进来，谦贵妃要看。”

        李粲咬紧牙关，自己挖坑自己跳真是怨不得旁人。

        陛下不在日子也要过，甚至平和了许多，孩子们去文华殿学习，妃嫔们没事凑在一起闲聊，除了对尚在前线的陛下悬心。

        苗随遇的孩子出生在硕果累累的秋天，是个有些瘦弱的公主。

        五公主的名字桑琬早早托付给了孟南洄，他询问了苗随遇的意见最终定下了公主叫桑淇。

        为此孟南洄特地写了封家书送往边城，毕竟孩子出生这样的大事总要让母亲知道。

        生下桑淇苗随遇却没了精神，他自来身体就不好，孕中又经了一遭折磨孩子出生耗费掉他大半精力。

        孟南洄去探望他，结果他连床都下不来。

        “殿下，恕臣夫不能起身迎接。”苗随遇最重规矩，因为不能起来行礼苍白的脸上急出了汗。

        孟南洄赶紧给他按回去，“你快别起来，身体要紧。”

        苗随遇挣扎着不肯再躺，到底是坐起来和孟南洄说话。

        “我已经传信给陛下，想来不久后便会有回信，到时候定位有晋位的旨意，你安心等着就好。”

        妃嫔生育大多会有晋位，因为陛下不在孟南洄需要去信请示，先拿话来安苗随遇的心免得他多想。

        苗随遇看着熟睡的桑淇笑的满足，“殿下，有了孩子臣夫再没什么求的了。”

        他看向孩子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臣夫求的都得到了，只觉得很是圆满。”

        苗随遇言语中总带着功成身退的意思，孟南洄怕他总这样想会有厌世之意，便故意说些桑娢与桑溪小时候的事来逗趣。

        孟南洄回宫后特意嘱咐，多送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去苗随遇宫中，他作为皇后总要多挂心些妃嫔的事。

        刚回宫坐定没多久，就见长平慌忙进门，“殿下，中书令钟离大人求见。”

        不怪长平失了礼数，这前朝大臣来皇后宫外求见，实在是他有生以来闻所未闻。

        孟南洄听得钟离二字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不敢耽误道，“请钟离大人进来。”

        钟离镜在女官的带领下迈进了未央宫的大门，孟南洄如同接见胡尚宫一样在殿外见她。

        钟离镜着朱红罗裙的官服，头上却是只有一根乌木簪子与官服并不相称，像是匆匆换上官服就赶过来了。

        她行礼后急匆匆开口，“殿下，边城来报陛下带军迎敌却被困城外，陛下被敌军久困只能带着军队往西域方向去，如今音信全无。”

        音信全无这四个字听在孟南洄耳朵里简直如遭雷击，桑琬是一国之帝没了消息必然会引起动荡，怪不得钟离镜不顾前朝后宫的规矩来找他。

        孟南洄略略思索道，“钟离大人，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

        “目前只有臣与敏郡王知晓，但此行跟去的将领不少，她们中不乏世家出身，顶多再瞒几日，到时候帝都一定会得到消息。”钟离镜冷静的计算着。

        孟南洄闭上眼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一国之主生死不知稍有差池就是朝野震动，公主们都还年幼担不得国事，不然钟离镜也不会来找他这个皇后。

        “钟离大人。”他缓缓开口，“你可有应对之法？”

        “敏郡王已经在点兵准备即刻赶往西域，但没有陛下确切消息前朝堂动荡势不可免，请殿下在万不得已时以皇后之威压制朝臣，臣必当全力辅助殿下。”

        说完钟离镜行跪拜大礼，郑重托付也是相求于孟南洄。

        孟南洄没有经过朝堂之事，再冷静也是对着后宫说不怕是骗人的，但看着地上的那抹朱红他知道自己没有退的余地了，陛下不在作为皇后他有守护天下的义务。

        孟南洄点头，“吾会竭尽所能护卫大宁江山。”

        果真如钟离镜所料，千若带着大军出发时消息就传回了帝都，朝臣们顾不上敏郡王私自带兵的事，争先恐后的联系其他人确定陛下的安危。钟离镜的府上更是堆满了书信，都是朝臣们投进来的。

        没办法钟离镜只能拿出桑琬赐给她的帝令，召群臣入宫议事。

        后宫听得消息瞬时炸了锅，妃嫔们几乎不敢相信，赵因絮刚一听到就晕了过去，他本就柔弱能仰仗的只有陛下，陛下若有万一叫他怎么活。

        妃嫔们缓过神来赶忙去未央宫求见皇后，桓妃却是一病不起根本下不了床，除了谦贵妃皇后一概不见，这叫他们更慌了。

        未央宫里孟南洄把事情告诉了李粲，并托付道，“这段时间后宫和孩子们就有劳哥哥了。”

        李粲伸手整理他身上的皇后礼服，“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云乔在门口报信，“殿下，乐靖皇子已经进宫了。”

        孟南洄端正姿态的走出门，身着皇后礼服的他更添威严，本来吵着要叫他的妃嫔一时不敢开口。

        “后宫事尽由谦贵妃做主，生杀亦可。”

        撂下这句话孟南洄便登上了后辇往前朝去了，他回想着桑琬的样子，手里捏着重新拿出来的十八子。

        他即将面对的是整个动荡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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