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亲征

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传遍了帝京，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陛下收回成命，毕竟桑琬是一国之主以身犯险若有万一，那后果是大宁无法承受的。

        已经致仕对的卫明月也无法理解陛下所为，她与司徒太傅情谊不浅在桑琬开蒙是也是教导过的，她忙递了求见的请求，等桑琬召见她时便长跪不起，桑琬赶忙叫人去扶她。

        卫明月推开宫人的搀扶，“陛下，您此举太过任性了。”

        “卫卿以为朕是一时意气？”桑琬反问道。

        桑琬没有再去管跪在地上的卫明月，冷然的看着桌子上的堪舆，“卫卿，你可听说过沧云铁骑？”

        卫明月熟读史册思索片刻恍然道，“桑氏自渝州起兵，以沧云铁骑尽得天下，陛下是要恢复沧云军？”

        大宁建立后皇室便解除了沧云军的编制，四散各处沧云之名就此消解。

        “朕幼时启蒙读史书，最不能忘沧云铁骑以三千之数血战两万敌军的英勇。”桑琬负手而立语气难掩慷慨。

        桑氏逐鹿天下时以血战著称，但往往伤亡最轻靠的便是沧云铁骑，后来的帝王忌惮沧云威名将其瓦解，如今的大宁想要震慑四方重建沧云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朕要大宁重建沧云。”

        “请陛下多加保重。”

        卫明月深知这是桑琬的决心，请辞出宫后半句不再提亲征事，甚至闭门谢客除至亲一概不见。

        眼见着卫明月都劝不住陛下，朝臣们彻底束手无策。

        前朝如此后宫却是不知，妃嫔们唯恐陛下亲征，不论大小全去未央宫走一遭，似乎皇后出面就能让陛下回心转意一般。

        他们来孟南洄好生招待却是半句也不应，陛下亲征的事他是不打算劝的。

        桑琬于朝堂上说出口的话万不可能收回，孟南洄甚至觉得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御驾亲征，没有把握桑琬是不会做的。

        他安稳的很其他人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荣华全部来自于陛下，大宁前朝妃子无所出的全在清修，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的下半辈子只剩下寂静了。

        黎苏合拉着殷瀚愤愤不平道：“皇后是中宫又有儿女，我看他是不会去劝陛下了。”

        殷瀚茫然被他拖着走，其实陛下亲征这个事他并不在意，毕竟他在后宫基本上和隐形差不多。

        当年得宠过一段日子他攒下不少金银，每天数一遍过得挺开心。

        “臣夫宫中还有事情……”

        “你宫里有什么了不得大事。”黎苏合强硬的打断了他，“陛下亲征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后半辈子别说金银连个铜子都看不见。”

        殷瀚最听不得这个，顺从的跟着黎苏合走下去。

        黎苏合接着开口，“你不想想，虽永庆皇子是皇嗣，可你也占了他半个长辈的身份，他的名字和你相冲有谁记得”

        一直静默不语的殷瀚开口道：“荣美人，您是要带臣夫去哪？”

        “去求谦贵妃。”

        兴德宫的大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通传的内侍进去许久没有音讯，幸好遇见了登门的洛以朝，黎苏合才进了兴德宫。

        没想到谦贵妃和皇后的做法如出一辙，尽心招待关于陛下的话半句不接，最后两个人悻悻而归。

        洛以朝放下杯子问道：“哥哥不担心陛下吗？”

        “自是担心。”李粲低垂着眼帘盯着碗里的茶叶，“可陛下已经决定了。”

        桑琬决定的事不会更改，这是李粲从小便明白的事。

        “哥哥，我陪你下棋好不好？”洛以朝看出他心情不好。

        李粲不提刚才的话，满脸笑容的答应，“你让我三子。”

        “好。”

        谦贵妃这里行不通妃嫔们只得另想办法，其实还有一人可以相劝两句，毕竟他是皇长女的生父，可桓妃这人冷淡的很，平素没有一个和他说得上话的人，宣明宫外客是一律不见，众人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能见到桓妃。

        与此同时许述白一个人在书房中写下朝中重臣的名字，桑琬的决定让他反应过来，立储固然需要陛下决定但不能全由陛下定夺，譬如现今的境况，若陛下不在那储位会落在何处呢？

        他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文臣武将都该有一些才好。”

        思考完这些他叫了人来，“传信回去叫随军出征的姐姐们好生保护殿下。”

        臣子们劝不动陛下把目光放在了敏郡王身上，可谁也不敢贸然登郡王府的门。

        千若闲极无聊在王府喂鱼，那是闻棠亲自选的锦鲤，千若小心翼翼的喂养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你还是交给别人吧，像你这么迟早是要撑坏的。”登门的钟离镜看不下去道。

        千若趴在栏杆上头都不抬，“不是你钟离娘子说我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吗？”

        “这几天正闹陛下亲征的事，你最好待在家里别掺和进去。”钟离镜甩开披风端坐在了她旁边。

        千若不情不愿的挪出个地方给她，“陛下亲征无非想要重建沧云，可这件事我也能做。”

        “你不能。”

        千若听到如此肯定的语气起身看她，“我自十四岁领兵难道还做不得沧云主帅？”

        钟离镜放缓了语气替她挽起碎发，“千若，沧云的主帅只能是桑氏女，兵权这等大事你也要慢慢放下了。”

        大宁兵分三处，陛下手中是翊卫皇城司，各处驻兵是兵部调遣，剩下的都在千若手里了。

        今次陛下出征重建沧云，为的便是能打破这样的局面，兵权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的。

        千若喜欢奢华，她倚在栏杆边上长裙舒展，那轻薄的如同烟雾的料子上绣着连枝红果，能在这种料子上绣出图案的绣工屈指可数，这样难得衣裙被她随便压在身下。

        她枕在手臂上转头看过去，“阿镜，你是觉得琬娘会忌惮我？”

        “世人眼中你怀璧其罪。”

        敏郡王称旧疾复发告假在家，朝臣们看出了她的态度，只能不断的上书劝谏陛下。

        后宫妃嫔去未央宫更勤，孟南洄是不出面的叫了安远去应付，安远这今年行事越发圆滑，三句两句的哄过去把人送走。

        满宫上下都知道了，皇后殿下是不会插手陛下亲征的事的。

        “殿下，鸿婕妤已经走了。”安远掀帘进来和孟南洄报告这个好消息。

        说是好消息无非因为唐岂青的古怪，他不像其他妃嫔那般焦急的要见皇后，虽说总来未央宫但更像是闲来无事来逛一逛，笑眯眯的和安远闲聊和善的让人心发慌。

        “明天起说我病了不见客。”孟南洄写完字帖最后一个字道。

        书案上的飞白他写的极满意点头道，“送去昭嫔那里请他看看。”

        钟离羽这两年在后宫众人眼中是带着仙气的，无宠却得陛下皇后的爱护，一应用度按最好的不说珍宝玩物从没有少的时候，他轻易不出门远离后宫众人，倒像是客居在宫里的贵人。

        安远接过来妥帖的放好，“殿下的飞白昭嫔哪次不说好？”

        “那也是他指点的好，这几年书信往来他全换成了飞白，依着这些做字帖再怎样也是一手好字了。”

        不等安远拿着字出去长平便进来了，躬身道，“殿下，谢婕妤抱着敬端皇子去求见陛下了。”

        孟南洄净手后坐下，“太极殿那边怎么说？”

        “敬端皇子有疾想见母亲陛下便容谢婕妤进殿，但不知说了什么陛下令谢婕妤回宫反省。”

        “只是反省？”

        “陛下还说，谢婕妤体弱好好休养少出来走动为宜。”言下之意是谢婕妤不许出门。

        “可有说是为了什么？”孟南洄问道。

        谢弋是带着孩子去的，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尚且申饬了他，那一定是谢弋有什么触怒到她的地方。

        太极殿的消息哪有那么容易打探，长平摇头，“小人不知。”

        倒是晚上桑琬来未央宫问道，“听说后宫妃嫔对前朝事多有关心啊？”

        她说这话时盘腿坐在榻上，是下一刻要笑出来的语气，可冷然的脸色可以见得她有多不耐烦。

        孟南洄帮着她正正鬓边发簪，笑道，“什么前朝事，他们不过是心系陛下而已。”

        到底心系什么桑琬不说破，只转过头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劝朕呢？”

        孟南洄轻轻笑了下，“陛下的决定不会有错，臣夫自然不会劝。”

        “皇后此言大善。”桑琬缓和了脸色道，“为这话朕也要赏你些什么，可有什么想要的？”

        “只求陛下能给臣夫讲讲这一路风霜。”

        孟南洄求的太轻甚至没有提半句她的平安，似乎笃定了她会得胜归来。

        桑琬扯掉孟南洄的发簪拉着他倒在床榻上，任由两个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十指相扣时桑琬用了力气似乎在发泄什么，但最终落下了轻柔的吻，“南洄，等朕回来给你讲边城的月色。

        无论怎样的反对桑琬终归披甲出征，大军出发那日集结在城外，桑字大旗迎风招展。

        作为皇后孟南洄在城外送别桑琬，见惯了她华服云鬓看着眼前身着甲胄的桑琬，浑身没有半点珠饰脸上没有妆容，但睁眼看过来时全是凌凌戾气，即将奔赴战场她毫无收敛的表现出她的桀骜。

        “桑氏先祖庇佑，我大宁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桑琬于高台上焚香祝祷，接过孟南洄递上的梨花枝将其折断。

        这是遵循古礼，帝王离京折断离枝是为终有归期。

        孟南洄拱手低身行礼，“预祝陛下得胜凯旋。”

        桑琬扶起他然后飞身上马，便调转马头带着大军出发。

        烟尘飞散桑琬的披风猎猎飞舞，她要桑字大旗插在西凉的王城，要西域臣服在大宁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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