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送给你，方便你出门

心惊胆战、费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张牧远总算是将封涧川从窗户上拽了回来。

        将封涧川拽回房间内后，张牧远坐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才力气使大了，精神又极度紧绷，现在张牧远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差点被吓死，张牧远的胳膊是酸软的、腿是酸软的、心脏“砰砰砰”乱跳个不停。

        封涧川也坐在地板上，朝着张牧远咧着嘴笑。

        房间内安静良久，唯有两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张牧远看着一副小人得逞脸上带着灿烂笑意模样坐在地上的封涧川，既后怕又愤懑，好半天，才站了起来，似面条一样软的腿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打晃。

        此时此刻，张牧远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封涧川就他妈的是个疯子。

        封涧川见张牧远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远哥，你要去哪？”

        张牧远看了封涧川一眼，没回答，径直往门外走，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封涧川又问一句：“远哥，你不能离开我，我离开你会死。”

        张牧远脚步顿住，没看他，声音还在发颤：“我去取身份证。”

        “你会回来是不是？”封涧川不放心地追问。

        这一次张牧远没有回答，直接走掉了，从六楼往一楼走的时候，他一直扶着扶手，这样才能勉强让不至于因为腿软倒下去。

        短短的五层台阶，张牧远下了十来分钟，走到楼下的时候，看见出租车司机还等在楼道口。

        拉开车门，张牧远坐在副驾驶座上。

        司机不满地抱怨：“你这个人怎么去那么久？我等了你快40分钟，你要是再不下来，我都想走了，要不是想着做人要讲诚信，我早没影了，你这40分钟耽误我少拉多少客人？”

        “这40分钟算我包车。”张牧远声音勉强不能让人听出发颤：“咱们走吧，去公安局。”

        出租车司机发动车子，载着张牧远直奔公安局，到了公安局门口，张牧远下了车子，拿着取件凭证，张牧远很快从民警手里拿到了刚刚办好的身份证。

        张牧远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

        他现在没什么事。

        也不知道去哪。

        他并不想回“家”。

        张牧远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走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的脑袋里全都是亲眼看着疯封涧川毫不犹豫从窗户上一跃而下的画面，哪怕事情过了这么久，想到那个画面，张牧远仍旧会心跳加剧。

        现在他的衣服兜里揣着他的银行卡、他的身份证、还有他的手机，只要他想，他可以去机场，脱离这里的一切，飞去全国各个地方，然后没有人能找到他。

        天色渐渐黑了。

        张牧远不知不觉中就站在了自家楼下。

        楼上的房间是黑的。

        张牧远仰着头看了那房间一会儿。

        其实从他看着封涧川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张牧远就知道他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尽管封涧川是一个垃圾人，但张牧远对他仍有感情，做不到让封涧川去死。

        哪怕他走遍全国的名山大川，张牧远知道自己会总担心有一天突然得到封涧川因为他离开而自杀死去的消息，哪怕沿途的风景再美，他也无心欣赏，一路上总会惴惴不安。

        狠的怕不要命的。

        到底是他对封涧川无法彻底无情，被他拿捏到了。

        张牧远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小区内亮着的灯越来越少，才慢慢往楼上走，走回了家，开了门，眼前房间一片漆黑。

        张牧远随手将屋内的灯打开。

        封涧川正像一个雕塑一样坐在沙发上。

        今天的跳楼行为，封涧川都不清楚自己当时脑袋到底怎么会那么冲动，当时的情况他已经说了所有能说的好话，可不管他说什么张牧远都不信，他只是想证明给张牧远看，他真的不能离开他。

        至于跳下楼会死，封涧川抱着恶劣的心态，就是想让张牧远后悔愧疚一辈子，死了就死了。

        从张牧远离开后，封涧川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封涧川不知道张牧远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张牧远什么时候情绪能够正常，但封涧川就是知道，他知道张牧远肯定不会走、肯定会回来。

        封涧川从阳光正足的晌午一直坐到夕阳西下，再到繁星满天。

        暖黄色的灯光下，张牧远和封涧川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沙发上沉默相望。

        张牧远看着封涧川。

        封涧川过分精致漂亮的脸上全无半点两人初识时候的神彩，就连他耳朵上总是熠熠生辉的耳钉都暗淡了下来。

        封涧川张了张嘴，好半天发出声音来：“远哥，你回来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饭。”说着，站了起来，直奔厨房。

        张牧远没说话、也没拦着他。

        十几分钟过后，封涧川端了两碗鸡蛋打卤面到茶几上，将其中一碗端到坐在沙发上张牧远面前，然后递给他一双筷子。

        张牧远接过封涧川递过来的筷子，低着头狼吞虎咽地吃面前冒着热气的鸡蛋打卤面。

        封涧川则坐在地板上，面对着张牧远狼吞虎咽。

        折腾了一整天，都没吃饭的两个人此时此刻都饿了。

        吃完了面，封涧川将两人吃完的空碗全都端起来拿到厨房一起刷了，刷完碗，收拾好厨房，封涧川又回到了客厅。

        张牧远仍旧坐在客厅沙发上。

        封涧川找到了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前两天新出了一个唱歌的综艺节目，这两天每到这个时间，两人都会互相依偎在沙发上看这综艺节目。

        主持人欢快的声音充溢着整个房间。

        封涧川站在茶几旁犹豫着要不要坐在张牧远身边的时候，听见张牧远开口冷着声音：“电视关掉。”

        “什么？”主持人声音大了些，封涧川没有听清。

        “电视关掉。”张牧远又重复了一遍。

        “好。”封涧川抬手将电视机关掉了，偌大的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张牧远说：“小川，你明天从这里搬出去。”是命令的口气。

        封涧川脸色沉了沉，倒也没有拒绝，大概过了三秒，“行。”

        张牧远去浴室洗了澡，然后进屋睡觉。

        封涧川跟进了房间，跟上了床。

        闭着眼睛的张牧远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封涧川紧贴着床边躺下，距离张牧远一米远，还没有被子。

        张牧远转过身，背对着封涧川，重新准备睡觉。

        但张牧远根本就不困、半点睡意都没有，和封涧川从认识到现在一幕幕的画面放电影一般在张牧远的脑海中播放。

        封涧川也没睡，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张牧远的后背。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张牧远醒来的时候，封涧川已经在餐厅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餐。

        两人面对面吃完了早饭。

        封涧川围着围裙刷碗的时候，听张牧远道：“刷完碗你就走吧。”

        “……行。”

        很快，封涧川就将碗筷全都收拾完了，然后换上了一套休闲服，离开的时候，他除了手机和钥匙什么私人用品都没带走。

        上一次封涧川试验3号计划败露离开的时候，张牧远怒气冲冲地将房间里封涧川所有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这一次，张牧远连扔他东西都懒得扔了。

        张牧远实在在家无聊，便步行在街上溜达，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会延续下去，不一定要延续多久，他想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张牧远走了好半天，走到了热闹的菜市场。

        菜市场有一家门店90多平方水果店在外兑，张牧远走了进去，问了一下水果店老板外兑的情况。

        老板说自己是外地人，是独生子，家里的老母亲老父亲病重无人照料，他想把店兑出去，然后回家照顾老父亲老母亲。

        张牧远问了一下兑店的费用，又问了一下租金情况，然后没怎么讲价，当即拍板决定将这个店空兑下来。

        这是兑店三个月以来最爽快的人，水果店老板高兴地和张牧远签订了兑店的合同，两个人约定，张牧远给水果店老板留出半个月时间甩货处理货架的时间，半个月后，张牧远过来接钥匙。

        和老板说好了兑店的事情，张牧远便又打车去之前他看好的那家装修公司，和里面的负责人洽谈了新店的装修事宜，那个水果店位置在市场中心的位置，客流量很大，开卤味店也是非常不错的地理位置。

        老板和张牧远约定好明天上午去水果店实地量尺，然后半个月内出卤味店新店的装修效果设计图，双方签了合同，张牧远交了5万的定金。

        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傍黑，张牧远在路边小吃部随便吃了一顿晚餐，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就见单元门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马自达阿特兹。

        是一辆没还上牌照的新车，张牧远喜欢这个车型很久了，便多看了这车两眼，然后就看见封涧川推开车门从驾驶座内下来了。

        “远哥，我送你的道歉礼物。”封涧川带着车钥匙笑眯眯地朝着张牧远走过来，“这个型号4s店唯一一辆现车，稍微加了点钱，我给抢过来了。送给你，方便你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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