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你疯了

封涧川看着张牧远从卧室走出来，堵在门口：“远哥，你和我说说话行吗？你不和我说话，我心慌。”

        张牧远停住脚步，看着他，嘴角扯出个笑意的弧度来：“你想听什么？”

        “我……”封涧川被问住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对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他很心慌，想要从张牧远那里寻求一点安慰。

        他又骗他了。

        张牧远怎么还能这么冷静？那种冷静就好像是看透了一个人、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之后的无所谓。

        “远哥，要不然你像上次一样揍我一顿出出气。”

        “出租车司机还在楼下等我，”张牧远拍了拍封涧川的肩膀，道：“小川，我去公安局取身份证，让司机等太久不好。”

        封涧川想从张牧远的脸上找到他生气了的蛛丝马迹，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直觉是不能让张牧远就这么走了。

        “远哥，我以后不会骗你了，真的。”

        张牧远点头：“嗯，好。”

        封涧川又说：“远哥，我以后再骗你就不得好死。”

        张牧远依旧点头：“知道了，相信你。”

        面对毫无情绪波动的张牧远，封涧川彻底情绪崩溃了，他抓着张牧远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打：“远哥，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你别这样，我害怕，真的。你打我一顿吧，求求你，打我一顿吧。”

        张牧远将自己的手从封涧川手里抽了出来，皱着眉头：“小川，我真的不好意思让司机在楼下等我太久，你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让开。”

        “不！”封涧川紧紧地堵在门口：“我不让，除非你打我一顿。”

        张牧远现在确实没有揍他的心情。

        两个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

        封涧川突然抱住了张牧远，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就像是一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远哥，咱俩重新开始，以前的都不作数，就从现在、咱俩重新开始，行吗？我、我向你自我介绍，我叫封涧川，是晋城人，在——”

        “封涧川，你肯定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张牧远打断他的话，“换个人重新开始吧，我不是什么英年才俊，像我这种普普通通的男人，只要你想要，费点心，你都可以得到。”

        “不，我就想要你，远哥，你别这么说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咱们两个重新开始。”封涧川情绪激动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也知道，张牧远话里话外的意思。

        “可是我不想和你继续纠缠了。”张牧远自嘲似地笑了笑，问：“要怎么重新开始？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不敢相信，你骗了我这么多次，一次又一次，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值已经为不可逆转的负数。”

        张牧远道：“你居然连得绝症这样的谎言都能说出来，我还能相信你些什么？关于你所有的话，我什么都不会相信了。”

        “之前是我不对。”封涧川慌了、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道：“可是最开始不骗你，最开始不是那个试验，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呵。”张牧远冷笑了一声。

        封涧川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没什么说服力，但他现在总想挽回些什么：“后来若不是你不要我了，我也没必要再骗你我得了绝症。”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你的委屈。”张牧远拍了拍封涧川的肩膀，道：“行了，松手吧，楼下司机真的等挺久了。”

        封涧川还是搂着张牧远的腰不肯松手。

        “小川，你难道能一辈子这么搂着我？”张牧远问：“难道以后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难道以后你要和我当连体婴？”

        “我不管，我就是不放开你，要不然你现在就打我一顿。”封涧川摆出一副无赖架势。

        “打你我都嫌浪费力气。”终于，张牧远也有些恼了，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封涧川抱着张牧远的腰说：“远哥，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堆照片里，当时我就觉得一堆照片里一堆男人属于最好看。”

        张牧远没给他任何回应。

        封涧川继续道：“后来和你住在一起，最开始我对你说的很多情话的确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爱你，我们两个在你失忆之前是恋人，后来，远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对你说那么多情话，不仅仅对你有洗脑的作用，对我自己也有洗脑的作用。”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封涧川尝试着在张牧远面前剖析自己，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没那么可恨，“这个试验最初设定的时间是五年，后来时间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我、我已经舍不得就这么结束了，我当时就想着这辈子都不告诉你真相，要不是被你撞见了薛蕊，试验结束后，我也没打算从你家搬走和你结束。”

        封涧川的声音很失落：“后来你和我分手，我很难过，最开始我还不愿意承认我喜欢上你了，但离开你的日子，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再能骗你，我暴瘦这点没办法骗人是不是？”

        封涧川觉得自己都这么赤裸裸地将自己的感情分析给张牧远听，自己已经这么卑微了，他总该有所感动。

        “远哥，从认识你到现在，我确实对你说了无数的谎言，可我今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原谅我，咱们两个重新开——”

        “我不信。”沉默半天的张牧远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的就像一个机器人，“你现在和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

        封涧川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急了：“远哥，我们两个相处这么久了，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喜欢你？”

        “你演技太好，我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远哥，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喜欢你。”封涧川急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远哥，我爱你。”

        “不用说这么多遍给我洗脑，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洗脑对我已经没有效果了。”

        从来没有这么有挫败感过，封涧川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远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信。”

        “我真想和你过一辈子。”

        “我不信。”

        封涧川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远哥，求求你给我留一条活路，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重新获得你的信任？”

        “做什么都没用。”张牧远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离不开你，现在一想到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便感觉到自己生不如死，远哥，你真的那么狠心，能看着我去死吗？”

        这次张牧远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夹杂着讥讽和不信任，甚至能感觉到“你开什么玩笑”这几个字。

        听着张牧远这声冷笑，封涧川无力又抓狂，他脑袋里突然冒出癫狂的一个想法，那想法越来越强烈：“远哥，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信吗？”

        “远哥，你若是真不要我了，我会去死你信不信？”

        “行了，都是成年人了，谁离开谁也不会死，别细精上身了。你松手吧，咱们有什么话，真的等我从公安局回来再说，我真的不好意思让出租车司机在楼下等那么久。”张牧远冷静道。

        “远哥，你银行卡都在钱夹里，钱夹在你衣服内兜里，一会儿你去公安局取身份证，取完身份证，你带着身份证和银行卡会直奔飞机站，然后再也不回来，一辈子都让我找不到你。”

        被封涧川说中了想法的张牧远一声不吭。

        封涧川头又在张牧远脖子上慢慢蹭了蹭，然后双臂慢慢松开了张牧远的腰：“行，远哥，你走吧，离开我这个满嘴谎话的人吧。”

        张牧远可不管封涧川现在又在搞什么飞机，封涧川放开他之后，他立马就直奔门外去了，走到客厅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出租车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他二十分钟。

        就在张牧远急匆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封涧川自嘲的声音。

        “远哥，我会让你相信你离开我，我会死是真的。”

        张牧远并不把封涧川这句话当回事，只想着快点下楼，别让出租车司机等太久，可走了两个台阶隐隐总是觉得不安，他又转过身急忙往回走。

        张牧远冲进房间就看见封涧川正在开窗户。

        “小川，你做什么？”张牧远突然心慌。

        封涧川没回头、也没理他，动作麻利地爬上窗台，然后向下终身一跃——

        ……

        这里是六楼。

        ……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是静止了。

        就好像这场闹剧一切都该结束了。

        就好像故事应该在这里进入尾声。

        ……

        张牧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速度，在刚才冲到了窗台门口，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朝着封涧川伸出的手臂。

        张牧远紧紧地拽着封涧川的胳膊，一只手拉着一个成年男人实在艰难：“封涧川，你他妈的疯了。”

        如果他跑的再慢一点，如果他伸出手动作再迟一点，如果他没有抓住他，现在……

        然后，张牧远看见悬在空中的封涧川笑了起来：“远哥，你离开我我会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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