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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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白将搜集到的有关贺长明谋害贺长风的证据打包向丽湾股东大会匿名发送。两天后丽湾股价大跌,原因不是他的匿名信,而是网上一夜之间多出无数有关贺长明的负面新闻。
他确信这些东西不是从自己手底流出,而且舆论的矛头指向贺长明今年恶意收购某公司导致负责人自杀一事,这波舆论战来的气势汹汹,明显是有人故意操控。
而过了五天,贺长明谋害贺长风一事才开始发酵。丽湾的市值一跌再跌,加上出现业绩暴雷又撞上了人民币汇率降低,资金本就亏空的丽湾接近停摆。
贺子白实时监控丽湾的股价,每天看着那绿色的数字,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一切的发展,都太顺自己的心意了。
等到股价跌到谷底,贺长风几个旧部找上贺子白,及时收购了丽湾。
短短两个月,贺氏丽湾再次改朝换代。
六月四号,星期三,是贺子白接手丽湾的第一天。陈月泠在他身旁,身后是杨助和贺子墨,曾经被扫地出门的人,百转千回后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时隔七年,他再次踏足这幢大楼,心境已然不同。
十九岁,他是丽湾太子爷,来这不是摸鱼就是老爸的命令;二十二岁,他欠了一屁股外债,来这受尽了冷眼与嘲讽;二十七岁,他卷土重来,家族的荣耀由他另写。
贺子白走进贺长风的办公室,这里落了灰,却依旧能从落地窗望见绵延的海河。他伸手覆上那斑驳的桌面,已经有些陈旧了。拉开抽屉,尘灰下还有一张他与贺长风的合照。
一滴眼泪落在上面,吸走了一点灰尘。
照片上,还有俞歌。
贺子白捏着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他还记得照相时的场景,他与俞歌站在贺长风的左右手边,三个人一起在大学门前挤着人群照相。
当时他还说,太二了,像老年人旅游打卡。
听到儿子的吐槽贺长风也不露愠色,拿着照片反复观摩。他激动得都哭了,说他何其有幸,有两个考上北大的儿子。
俞歌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拘谨但发自内心地笑了。
贺子白向后偏了目光,措不及防地撞上俞歌明亮澄澈的鹿眼。九月的风很热,像少年跳动的心脏。
贺子白轻轻将照片扣在桌面上。他见不得俞歌的脸,会不自觉想起回不去的十九岁,与他囚|禁自己那段不堪的时光。贺子白像个精神分裂者,时而对俞歌无比思念,时而痛恨至极不能自已。
贺子白是清醒的,若无俞歌,他不可能重回丽湾。倘若他们不曾遇见,恐怕他现在还在韩幸的货运站当装卸工。
“我怎么都没想到,你还能反咬我一口。”
贺子白转过身,贺长明就站在他身后,还关上了房门。转眼间叔侄俩的身份就掉了个,贺长明才是那个失败者。固然贺子白恨贺长明,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喊了一声:“二叔。”
“大哥养了个好儿子,”贺长明冷笑,“我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狠狠心把你们娘仨挤到乡下去种地。”
贺子白背靠着巨大的办公桌,用打量报废桑塔纳的眼神凝视贺长明。
贺长明感受得到他眼里的嘲讽,他对贺子白也尊敬不起来。用卖屁|股赚来的钱收购丽湾,说出去足够人笑上三年。他轻哼一声,说:“我败了,但不是被你打败的。大侄子,靠人儿上位,你能坐多久啊?要是被董事会知道你个d被感染了,他们会不会像踹了我一样再把你踹下去?”
贺长明有意挑拨离间,但贺子白不为所动:“谁比谁干净啊二叔,你做过那么多亏心事,到最后全推我爸头上,他被你们逼死了,到了那边谁能放过谁?”
“笑话,逼死你爸的是俞东来的毒银跟偷税漏税。当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俞东来举报丽湾,毒银被查股价大跌。你恨我有什么用?拖垮丽湾的是他俞家人,是nh,跟我贺长明有什么关系!胳膊肘也不带这么外拐的啊白白,他俞歌是怎么从丽湾撬资料给俞东来的,要不要二叔帮你回忆回忆?”
结痂的伤口被人猛地撕开,贺子白的身躯瞬间紧绷。
“再怎么说,你跟二叔才是一家人吧。那俞歌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他今天借你的手扳倒我,明天就能借别人的手扳倒你。连生他养他的爹都能被他害死,你还敢沾他的钱,不怕下地狱啊。白白,生意场就是愿赌服输,折在那种疯子手底我也无能为力。但二叔奉劝你一句,别陷太深,小心哪天被他搞死都不知道。”
贺长明拎起他的西装,朝贺子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二叔,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贺子白走到贺长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我的钱从哪来,那是我跟俞歌的事。你别以为自己跟我沾点亲我就信了你的鬼话,我没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亲戚,少他妈跟我套近乎。你犯的罪迟早要还的,要不自首,要不我亲手送你去见我爸。”
贺长明打了寒噤。他偏眸对上贺子白的眼睛,他十几年前在内蒙见过狼,现在贺子白的眼神,跟那种生物一模一样。
那一刻,贺长明确信贺子白真有胆子送他去见贺长风。
“慢走啊二叔!”
贺子白手里带了一盒大桥道老八件跟一瓶二锅头,趁着傍晚来到贺长风的墓地。
他把糕点盒打开,拿起一块状元饼,咬了一口,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哽咽了:“爸你看,状元饼……我买的时候,人家跟我说老八件里没有状元饼,我好说歹说让人家拆了礼盒给我换……还是以前那个味,爸,您是不是也想回家了。
“清明的时候有事耽搁了,没来看您,要怪就怪我,别怨他。明天墨儿高考,您在天上给看着点,别让他错不该错的。墨儿念书比我用功,肯定差不了。我跟他说了,想考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就去,我不会再逼他了。这小子跟我急过眼,我可不敢惹他。我妈的病,彻底治好了,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贺子白斟了两杯酒,一杯祭奠在贺长风墓前,一杯仰头而尽。二锅头辣嗓子,他捏着酒杯,赤红的眼睛盯着墓碑上的遗照。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父亲小小的脸庞。
“爸,我终于把丽湾夺回来了。您在那边可就不要光顾着享福,得帮我看着哪做的不对托梦告诉我……原来那些亲戚能打发的都打发了,而且我也放过了二叔,要不是因为他是您的亲弟弟,我一定要把他送进进去蹲一辈子。
贺子白被烈酒灼得眼泪直流,他解决了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难题,可心里依旧是空荡荡。他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没做完,有什么人没放下:“……爸,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出来吗?那年在孤山,您就问我是将错就错还是及时止损,我选了将错就错。”
“这么多年了,我,我错的一塌糊涂……爸,您就不该让我自己选啊。”
贺子白把脸埋在臂弯里,沮丧地拥抱自己。他拿不起又放不下,俞歌就像根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喉咙,让他坐卧难安,精神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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