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赐寻篇】阿赐与锁链

段封两岁时丧父，母亲住在村里靠给人缝补衣服赚点小钱，日子过得紧巴巴，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段母早知有客人要来，将自家仅有的两间小茅屋收拾的整洁干净。韩寻和穆赐在路上买了点蔬菜鲜肉，段母连声说着破费，欢欢喜喜跑进厨房做菜。

        这个村子住的大都是贫苦人家，肥肉下锅，香味从烟囱飘出老远，没多久篱笆外围了五六个小孩，探头探脑往门内瞅，看见桌上几个碗里面大块大块的肉片，眼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韩寻从门缝看见他们，第二天和穆赐一道去镇上买了十多只鸡腿，中午那群孩子又来闻香味儿，两人将一盆香喷喷的鸡腿端出去分给大家吃。

        那之后，几个小孩儿每天跑来找他们玩，穆赐被缠的焦头烂额，韩寻却很善于应对，今天帮二狗削一只木剑，明天帮小丫梳辫子头。

        孩子们黏着韩寻不肯松手，穆赐则坐在旁边帮他打下手，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哄孩子。

        到村子里的第七日，两人在篱笆外一棵桑树下乘凉，五六个孩子围着大树坐好，看韩寻调试一张木头做成的小弓。

        阳光透过树叶，在韩寻脸上投下明灭阴影，穆赐侧头看他，轻声道，“以后你要是有了孩子，那个孩子一定会很快乐。”

        韩寻抬头，张了张嘴，耳根爬上一抹浅浅的红色，“这个……太远了……这种事情，至少等到十多年之后再说吧。”

        他拨弄一下小弓的弦，递给旁边等得急不可耐的段封。段封用细细的树枝做箭比划两下，其他孩子羡慕极了，挪到他屁股后面抢着要玩儿。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抢不过别人，被挤到最外围，回头刚好瞥见穆赐，于是噔噔噔跑到他腿边坐下，扯他袖子，“穆哥哥，韩哥哥会做剑，会做弓，你会做什么呀？”

        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穆赐还真不会做，他被问得闷了半天，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我不会做剑，也不会做弓，但是……我会射箭。”

        段封护住怀里的小弓，正围着大树拼命狂奔，躲开后面追着的那群人，听见这句话，三两步跑过来，将小弓塞给穆赐，“穆大哥，我还没看过你射箭呢！你用这个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吧！”

        穆赐看着手里那把玩具大小的木弓，顿时哭笑不得，将小弓还给他，“我不用这个。”

        刚好天边一队雁阵飞过，穆赐抬头看见，拔出随时背在身后的灵剑，锃亮的剑身反射炫目日光，倒映出少年英挺的眉目，“这个正好。”

        他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紧盯天上雁阵寻找方位，反手一掷，灵剑如同离弦而去的箭矢，冲着其中一只灰雁飞去。

        一声悲鸣，排在最末的大雁从半空笔直跌落。

        这一招直接让五六个孩子看呆了，段封嚷嚷着“看到没这是我穆大哥”，抱住他的腰不放手，眼里的崇拜快要冒出泡泡。其余孩子则往田垄里跑，想去找那只掉下来的大雁。

        穆赐跟着孩子们往田边走，一路还得加上挂在腰间段封的重量。

        韩寻信步跟上来，笑道，“穆公子随手一掷也能又准又狠，好功法。”

        穆赐勾唇轻笑，“暗渊队最基本的招数，用来训练专注的，比射箭效果好。我刚进队的时候，练这招练了半年。”

        韩寻看着他，愣了一下。

        穆赐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问道，“大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韩寻笑而不语，看上去心情更好了。

        两人又走了片刻，他转头道，“其实，我刚才想问，以后我能叫你阿赐吗？你也可以叫我阿寻。”

        耳畔有轻柔微风掠过，吹动田垄里层层金色麦浪，连同傍晚的闷热一道驱走，只留下令人愉悦的清凉。

        穆赐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额发，俊美的五官倒映在韩寻眼眸中，又是一记浅笑，“好啊。阿寻。”

        “那么，我们以后，算是朋友了吧？”

        “算。”

        三月后

        晚渊门大堂前有两只数人高的镇邪石狮，相距三十来米，一左一右成威武拱卫之势。

        今日，右侧石狮下围了几百号弟子，交头接耳嘁嘁喳喳，韩寻还没走过去，就听到“好惨”“像狗一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些词飘进耳朵。

        韩寻拉住其中一名看热闹的弟子，“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大型妖怪被抓回来了吗？”

        那弟子一拍脑袋，“什么妖怪啊，比妖怪有意思多了！有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二公子拴在石狮子底下，听说从今天开始，要栓够一个月呢！那人好像叫……叫穆……穆此还是穆赐来着？”

        “你说什么？你说他叫什么？！”韩寻脸色一变，攥住那名弟子衣领，随即发觉自己失态，沉着脸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穆赐跪在石狮子旁边，脖子上拴着一条儿臂粗的铁链，从后背蔓延到石狮底座。

        韩觉右腿跨在石头上，将两只包子扔到穆赐面前，那包子滚了两圈，沾染不少地砖上的灰。

        韩觉指着地上的包子，“赏你的午饭，还不快捡起来吃了谢谢本公子？”

        穆赐低头，视线落在脖颈间铁链上，又看向脏兮兮的包子。

        他伸手捡起其中一只擦了擦，张口要咬下去，一人劈手将包子打掉，那包子又滚了几转，更脏了。

        韩寻蹲在他面前，握住他脖子上锁链摸索，那东西精钢制成，表面绘有符咒，只有用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如果使用蛮力，会受到上面符咒的反噬。

        韩寻阴沉着脸看向穆赐，穆赐被抓过来前就挨了一顿暴打，长发散乱，脸颊嘴角还有瘀血，撞上韩寻的目光，他拍拍脖子上的手，“你先回去，不是什么大事……”

        韩寻冷冷道，“如果这都不是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是不是非得你死了，才能算是大事，你才不会叫我回去？”

        穆赐垂眸道，“这次的确是我犯了错，我帮你传递消息，被他们知道了。这个锁链是上品灵器，门主默许韩觉用在我身上的。”

        暗渊队经常跟在韩治身边，能听到门内门外各种事件传闻，有时还会参与其他门派的联盟共同猎捕妖兽，因此在消息网上会有很多便利。

        几个月前，穆赐开始为韩寻留意各种消息，大到有几只罕见的妖怪最近出现在哪一带，小到韩觉背后向门主递本子污蔑韩寻。

        前者帮助修炼，后者避免祸端，但凡是有点用处的，穆赐全都告诉了韩寻。

        原本韩治并没有发现他搞的这些小动作，直到今天上午，几名弟子受韩觉撺掇写了几张纸，塞到韩治要处理的那堆公务里面，内容大概是韩寻最近屡次帮山下镇民降伏妖怪不收钱，诬陷他在故意收买人心。

        穆赐看到了，自然把这张不怀好意的纸抽走，准备找个地方销毁。

        然而他刚走出大殿，就遇到等在门口的韩觉等人，往他胸口一搜翻出证物，当即捆着他带到韩治面前。

        一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韩治虽然没论韩寻的罪，却准许了韩觉的要求，将穆赐交给他处置，一个月后再回到暗渊队，继续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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