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柯大哥为什么觉得，我师尊他是假死”

养阵，是指用活人鲜血滋养一片特定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杀的人越多、死得越惨烈，怨气也就积攒的越足。之后在此处画阵时，阵法产生的威力就会相对更强。

        不过，并不是所有阵法都可以养。准确来说，只有最高阶的阵法，启动时消耗的灵力太大，才会主动吸收埋在地底的怨气给自己加持。

        夏离渡明白其中关节，达到养阵级别的阵法，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是个什么阵，师尊看出来了么？”

        苍流音指了指他手中残页，“之前我觉得这个阵法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确定。但是看了裴寄给的东西，也就不用再怀疑了。”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的确是当初我师尊随身携带的残卷之一，记录的是迟月门另外一个失传的禁术，引魂重生术。”

        “那个神秘人，想要利用这座废墟沉淀的怨气，启动此术让某个人重生。”

        虽然从结果来看，对方应该没有成功，但他竟然能利用为数不多的残卷，画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重生阵法，不得不说再次震撼了苍流音。

        他联想到另一件事情，猛然抓住夏离渡手腕，“阿离，既然这人会引魂重生术，你觉得我死而复生这件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夏离渡目光微敛，苍流音抬头直勾勾看着他，他却将视线落在掌心残页上，抿唇道，“应该不会吧。”

        苍流音发觉他神色有异，捏住他的下巴将脸转过来，笑问，“你躲什么？”

        夏离渡瞥了眼摸在脸上的手，张嘴正要说话，旁边一人忽然咳嗽了几声。

        苍流音扭头看去，柯游手里拿着剑，身上背了个包袱，站在不远处抬眼瞅着他们，眼神微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苍流音抽回手，心中哭笑不得，两人方才那个姿势，柯游怕不是误以为他们在调那什么情那什么，“柯大哥，我方才只是在跟阿离说话。”

        柯游将夏离渡那张脸看了又看，随后嘴角满意地舒展开，点点头表示自己都懂，“嗯，说话好……你们继续……我可以先等一会儿。”

        说完竟然转过身去，十分善解人意的给这对晚辈留下独处的空间。

        他一转身，后背的包袱就对着二人。苍流音走过去站在柯游面前，诧异道，“柯大哥，你背包袱做什么？”

        柯游往身后瞄了一眼，叹道，“我专程过来，其实是想向你告别的。”

        苍流音心中一跳，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是柯游第二次对他告别，只不过上一次待在他身边的是师尊，这一次却是小徒弟，“裴崇死了，你在这里没有了挂念，所以要完成之前说的话，继续去行侠仗义了对么？”

        柯游神色复杂，摇头道，“报完了仇，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只不过，我此去并非如你所说行侠仗义，而是想要找一处僻静小镇隐居。”

        顿了片刻，他抬手有些生疏地摸了摸苍流音头顶，眸中带有几丝眷恋，“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当初留信辞别你们师徒。我们三人结伴而行那段日子，虽然清闲，却是最快意自在的。”

        没有欺骗，没有血腥，没有阴谋仇恨，只有两个朋友，陪伴他恣意畅游山水之间。

        从前柯游认为身怀本领，就应该去做力挽狂澜的大事，所以看不上散修那种四处施展小恩小惠的方式。可真正行走江湖之后他才发觉，所谓独当一面力挽狂澜，哪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柯游记起了什么，脸上带了点笑意，“还有你师尊，从前到现在，他仍是我遇见过最温柔的人——他现在还好吗？”

        苍流音原本被他牵扯起往事，有些神伤，听完这句话猛然惊醒过来，“我师尊二十多年前就被人一掌毙命，当时参与的门派大小三十多家，此事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柯大哥没听说过？”

        柯游看起来比他还要愕然，“这事我知道，但是，你师尊难道不是假死逃生？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早将他救出来了，难道不是？”

        他一番话说完，苍流音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到吐字艰难，“柯大哥为什么觉得，我师尊他是假死？”

        柯游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和你师尊认识的？”

        苍流音自然记得，柯游被蝙蝠妖咬伤，恰巧被途经的师徒二人遇见，师尊用灵力为柯游驱毒，连续驱毒五日，才将对方救活过来。

        柯游道，“咬伤我的那种蝙蝠妖名叫寒饶，毒素诡异且无法根除，会让中毒者与驱毒者产生感应，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感受到彼此气息的强弱。这种副作用虽然怪异，却没有什么损伤，我们两人都没放在心上，也就从未跟你提起。”

        苍流音从未如此失态，死死盯着柯游的嘴唇，脚底发软几乎要站不稳，好在夏离渡察觉他状况不对，默不作声伸手搀住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苍流音有了一些底气，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师尊他可能……”

        柯游深深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心口，“我能感觉到，你师尊的气息很弱，非常非常微弱。但是，二十多年来，这气息一直存在，从未断过。”

        柯游告别了苍流音与夏离渡，下山之后回头远远望向山顶废墟，百般滋味划过，最后都转为怅然一叹，形单影只去了他的归途。

        没走多远，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一面跑一面叫他。

        柯游认出这是谁的声音，微微动容，刚转过身，就被一人抱住了腰。

        葡萄在他腰上蹭了又蹭，抬起小脸嚷嚷道，“道长哥哥，姐姐她说你要走，我就去镇上买了一些吃的，你带在路上吃吧！”

        葡萄将挂在胸口的褐色包裹取下来，布料样式朴实无华，里面却塞得鼓鼓囊囊，比柯游自己准备的包袱还要重。

        柯游拍拍他的肩膀，良久说了声谢谢，接过包裹时，葡萄突然又攥紧了手不肯松开，扭扭捏捏道，“道长哥哥，你能不能别走啊……你走了，就只剩我和姐姐两个人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们？”

        柯游眼角微微酸涩，往前方山路看去，“这里不是我想待的地方，而且，你姐姐恐怕也不希望我留下来。”

        葡萄也知童玖每次见到柯游心情都会不好，大约是真的讨厌对方到了极点。他虽然不舍得柯游，却也不想让姐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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