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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欺负


回到贺府后,贺兰卿很长一段日子都没出府,整日整夜的发呆,像是在冥思苦想什么事情。

        贴身丫鬟翠儿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当然察觉出自家小姐的非同寻常,八成是跟那兰陵王爷有关。

        “小姐,你要是想去兰陵王府咱们就直接去,兰陵王又没说不让你去。”

        贺兰卿单手托着下颌,这哪里是去不去的问题,关键她都努力那么久了,高长恭还是对她若即若离,莫不是真的惦记着什么人。

        关于鹿鹿的身世,王府中人都是守口如瓶,从来没对她提过。

        难不成兰陵王还念着鹿鹿的生母?

        这个令贺兰卿十分头疼,暂且不知鹿鹿的生母姓谁名谁,也不知到底是否还在人世,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再者,想到鹿鹿一口一个喊的很亲热的伯伯,贺兰卿待在府中这几日,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他不就是那日在绣楼下站在高长恭旁边的人么。

        当时高长恭留下一句“路过”,便把绣球给了那人,随后那人也跟着说了“路过”便匆匆离去。

        这么说来,俩人可能在那时就认识了。

        对于阎护此人,凭借着女人直觉,她总感觉这人的出现十分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简单。

        本以为不过是个想要攀高枝的人,可从鹿鹿跟他的关系,以及那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又不是很像。

        “哎,你不懂。”贺兰卿扭头看向窗外,外面的柳树都冒出了芽儿。

        不知不觉中,都已经立春了。

        她待在府中已经半月有余,这半月里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有几分深闺小姐的样子。

        贺兰卿这个样子看在她爹眼里,可就相当不寻常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贺兰卿如今的种种行为,是贺滔默许的,甚至还有添柴加火的迹象。

        兰陵王府的除夕宴,贺滔自知失言,但在他自己看来,却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兰陵一带,他的女儿虽不能说倾国倾城,但也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跟那高长恭也算绝配。

        若是他女儿可以当上兰陵王妃,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一大喜事。对于贺兰卿三天两头往兰陵王府跑,他非但不加阻挠,反倒推波助澜。

        可如今,贺兰卿一直待在府中,连他这个很少去后院的爹都发觉出来不对劲,只得把翠儿叫来问话。

        身为贺兰卿的贴身婢女,自家小姐的心思翠儿自是可以猜透一二。

        这次老爷亲自问话,她哪里敢藏着掖着,一番下来,把知道的猜测的全抖落出来。

        贺滔听完,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眉头都快拧成了山丘,沉声问道:“你是说,兰陵王有个私生子?”

        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回老爷的话,千真万确,这件事兰陵王府上下都知道。”

        “那小姐也早就知道了?”

        “是。”

        “糊涂!”贺滔一摔茶盏,突然发怒,“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早跟我说,还想瞒着我?”

        翠儿的双腿早就吓软了,跌跪在地上,急忙磕头请罪:“老爷恕罪,是小姐不让奴婢说的,兰陵王府对此事守口如瓶,甚至连那小孩的身世也无从得知,小姐猜测,兰陵王至今未娶,可能……是跟那孩子的生母有关。”

        沉默了半晌,贺滔眉头舒展,火气也渐消:“起来吧,这事别跟小姐说。”

        待翠儿退下后,贺滔望着地上摔成碎渣的茶盏,老谋深算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这次翠儿算是立了大功,给他找到了突破口。

        私生子……贺滔冷笑一声,给二月天里的春色平白无故添了分冷冽。

        “王爷,这几日天气不错,眼看都立春了,怎么也不见您带着小公子出府游玩,可是上元节疲惫过度,累坏了身子?”荣伯在旁边给高长恭沏茶,多嘴问了句。

        看着在院中逗猫猫的鹿鹿,高长恭眼底流露出一丝浅笑,端过茶水呷了一口:“没什么,最近春寒料峭,白日里温差大,鹿鹿还小,天天出去玩也会累到身子,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说的也是,现在正值二月天,已经开春了,但天气还没暖和起来,频繁出门说不定就冻了身子,大人就算了,小孩子可能禁不住。

        荣伯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王爷现在可是越来越会带孩子了,什么时候娶个王妃,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好照顾。”

        高长恭放下茶盏,轻轻笑道:“荣伯说笑了。”

        “老奴可没跟王爷开玩笑,”谈到这婚姻嫁娶,荣伯瞬间化身催婚的长辈,“转过年来,王爷如今都二十有四,别说皇亲贵胄,就算放到平常人家,肯定都有妻有子,可到了您这儿,就……”

        “荣伯,我这不是有子了么。”

        荣伯叹了口气,他知道高长恭是故意的,但事关自家王爷的终身大事,还是忍不住要多劝几句:“王爷,小公子是有了,但这家里也需要一个女主人帮您把持后院不是,只有这样,这个家才算圆满。”

        “老奴瞧着那贺家小姐还算不错,隔三差五跑到咱们王府来,这姑娘的心思,老奴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再清楚不过。”

        高长恭站起身往鹿鹿那边走:“荣伯,此事以后再说吧。”

        留下荣伯一个人原地干跺脚。

        “爹爹,我感觉猫猫好像长大了,鹿鹿一只手都抱不住它了。”

        小奶猫长得挺快,不到半月的功夫,就从一个巴掌大到了两只手掌的大小,乖乖趴在地上等着投喂的小模样十分招人。

        高长恭轻摸着奶猫白白的毛,轻轻软软的,手感极佳,笑着对鹿鹿说:“猫咪都长得很快,再等上几个月,你两只手都不一定能抱的住它。”

        “哇哦。”鹿鹿发出一声喟叹。

        投喂完羊奶,鹿鹿用手指轻戳了下奶猫的小肚皮,嘀咕道:“有好几天都没看到怪叔叔了,现在就只有猫猫陪着鹿鹿玩,不能看怪叔叔变戏法了。”

        怪叔叔?高长恭愣了一下,随及明白过来,那人貌似是叫“阿呆”来着。

        “好几天没见是什么意思?”高长恭疑惑,“你要是想看他变戏法,随时可以让他过来。”

        鹿鹿抬起头,一张软糯的小脸顷刻间皱成小老头,吸着鼻子道:“可是他们都说怪叔叔犯了错,现在要被关起来,不让鹿鹿去找他。”

        犯了错?什么错?

        高长恭越听越糊涂,往荣伯身上看去,家里的仆人犯错都要呈报给荣伯,荣伯定夺不了的才会告诉他。

        谁知,荣伯好像比他还奇怪,赶忙上前澄清:“王爷,老奴最近并未责罚过阿呆,此事并不知情,老奴会尽快着手去查。”

        一刻钟的功夫,荣伯急匆匆赶过来,在高长恭耳边低语了几句。

        “爹爹,怎么了?”鹿鹿睁着大眼睛,也不玩猫猫了,不解地望着他。

        这种事自然不能让孩子知道,高长恭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蹲下身哄他:“鹿鹿,爹爹这边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跟猫猫玩,千万别乱跑。”

        接着吩咐了伺候鹿鹿的仆人,让他们看好小主子。

        随后带着荣伯和高衡去了前厅。

        在去柴房的路上,荣伯又前因后果把事情说了一遍,高长恭脸色愈发凝重。

        到了正厅,两个仆人正跪在地上,头都快埋到地缝里了。

        荣伯躬身道:“王爷,下面这两人,一人是柴房的管事,一个是后厨房的管事。”

        高长恭一眼扫了下去,面无表情地问:“哪个是管柴房的?”

        左边那个瘦瘦的仆人一磕头:“奴才是。”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隐瞒,家法处置。”

        那管柴房的仆人叫旺财,刚进王府没多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得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高长恭刚回封地那会,荣伯担心府中人手不够,便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几个下人,旺财就是其中之一。

        刚买进来的下人荣伯自然不放心他们去贴身伺候主子,就让他们去干些王府的杂活。

        掌管柴房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旺财。

        同时,跟他一块被买进王府的还有阿呆。

        阿呆这人不知怎么的,呆头笨脑一人,连话都不会说,就莫名其妙被小主子爷看了去,平日里耍些戏法逗小主子开心,连粗活都不用干。

        一来二去,总有些人,动了阴暗的心思。

        这人就是后厨房的管事旺福,旺福在后厨房待了好几年,干了不少粗活重活,从打杂的小厮熬到了管事,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些了。

        偏巧,阿呆这时候来了。刚进来就越过一大部分人,直接安排到了小主子爷身边去伺候,虽说穿衣吃饭不见得比他们要好,但至少不用干杂活。

        要说阿呆要真是个圆滑会来事的人,旺福也就认了。可不巧的是,那人啥都不会,就会玩弄几个戏法,哄哄三岁孩子罢了。

        旺福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便耍了些手段,某天中午和晚上都没给阿呆送饭,当阿呆半夜饿的不行来后厨房时,他又以私自偷粮的罪名把人给抓了起来,威逼利诱了旺财一番,俩人合起伙来搞了这么一通事。

        府中这些打杂的下人,也早就对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急红了眼,看到阿呆被罚,他们自然不会过问,甚至心中都在窃喜。

        相比于他们,旺财倒没多讨厌阿呆,只是府中其余下人都排挤这人,他自己又是个怕事的,就跟着随波逐流了。

        高长恭越往下听,脸色越难看,这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开始搞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污蔑,栽赃,陷害,种种这些,都让他想到自己的上一世。

        朝堂上就算了,自己府中还出现这种肮脏的事,无论如何他都看不下去。

        强忍着怒火,眼神犀利地扫过另一边跪都跪不稳的旺福,冷冷地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旺福自知理亏,但还在极力狡辩:“王……王爷,奴才不是故意的,而且,那个阿呆还把奴才打伤了,奴才也是出于防卫才命人将他抓起来的……”

        “够了,本王不想听这些,”高长恭厉声打断他,“荣伯,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

        高长恭一路到了柴房,阿呆仰卧在柴火上,嘴唇发青,两眼紧闭,蜷缩在角落里,好像随时都会永远睡过去一样。

        一看就是被饿了很久,甚至连口水都没有。

        高长恭走上前想要将他扶起,阿呆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算轻,至少对于一个几日都滴水未进的人来说,这绝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透过脏乱的头发,阿呆眼睛眯起一条缝,又过了一会,看清楚来人后,高长恭明显感觉,这人抓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不少。

        高衡一下蹿到前面:“王爷,我来吧。”

        说罢就要背起阿呆,高长恭也没推辞,径直把人放到了高衡背上。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下人通用的卧房,看到床上被剪烂的被褥,瞬间就明白了阿呆的处境。

        “王爷……”高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了半晌,只听到高长恭说:“先把他送去我房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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