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花诞辰

待到“花朝节”前日，当我准备将绣好的帕子托喜春儿送去西厢房时，喜春儿瘪着嘴和我闹了好一会儿别扭，就是不想去见到香儿。

        我可真是把她惯坏了。

        正无奈地拉扯间，说曹操曹操就到的香儿的声音陡然出现在我的厢房里，吓了我们好大一跳。

        “姐姐。”

        我和喜春儿回过神，转头，就瞧见香儿正小鸟依人地偎依在归炘桠的身边，俩人此刻站在门边上，均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瞅着我们。

        看起来，是赶着点儿地来秀恩爱了？

        我想着：也好，省了喜春儿送去还要看人家香儿的脸色，平白惹我家丫头不高兴，那可不行！

        于是我站了起来，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便让喜春儿把帕子分别递了过去。

        我一个夫人给她这个当小的做帕子，香儿原是来炫耀她的盛宠的，没想到帕子拿在手上之时，却也看得出她的惊艳与满意。

        她左看看右看看的，显得爱不释手，嘴上还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姐姐手真巧！这花绣得真好……”

        我笑了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香儿第一次如此真心的表情，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归炘桠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忽然抬头望向我。

        “夫人自己的呢？可否让为夫看一下？”

        “自然是好。”想也不想，我从袖间拿出帕子递给他。

        没曾想，他才看了一眼，便兀自收进了怀中，反而将我给他专做的帕子丢还与我。

        “这条，甚好。”他的回答极为简洁，反倒让我猜不透。

        按理说，我给他绣的几朵梅花开得真盛，相比我自己的那枝仅生长着花苞的梅花，那断然是前者较为赏心悦目。

        可他却偏好我那枝，真是个怪人……

        ——☆

        待到“花朝节”正日，园中所到之处，花枝上均用红绳绑着丫环们剪好的五色彩笺，迎风飘扬着，煞是好看。

        这便是所谓的“赏红”。

        随后，喜春儿在我头上插上了彩花，我也帮着在她的头上也插了一枝，主仆二人便兴高采烈地出府游玩去了。

        行至花神庙里，这里早已汇集了各种人群，大多是花农花贩在庙里祈求今年花开得好，还有其他农户祈求收成，其余的除了一些演戏娱神的戏子之外，便是一些提着花灯的游人。

        待到华灯初上，花神庙里便格外喜庆热闹了。

        我与喜春儿难得出趟门，看着什么东西都很新奇，也买了两盏小花灯在庙里逛了许久。

        出庙的时候，却遇上了许多时日不见的木琳。

        最近木琳一直避着我们，就连用膳也只是在房里。早上我想邀她一同前来的，可她今日和丫环小桃早早出来了，我并未见着她。

        这会儿碰巧遇上了，木琳许是还在生我的气，说话时很是客气淡漠。

        “嫂嫂，你也与喜春儿出来游玩么？”

        “是啊。今日甚巧，不如一道与我们赏着，可好？”

        我有心与木琳重修于好，便不管眼下的尴尬。喜春儿也在一边帮着我。

        “木琳小姐，一道吧？奴婢很喜与木琳小姐相处，您就顺了奴婢这点心愿吧。”

        木琳脸上透着别扭，看看我，又看看喜春儿，一时没了声音。

        倒是性格温和的小桃好心，也替我当了个和事老。

        木琳一时拗不过我们，便勉强答应了。

        我们一行人走到了湖边，见着了桥下有许多人正在放着花灯，而湖面上早已漂着许多盏花灯的热闹场面。

        这会儿我们想逛过桥，去看看桥对面的景色。

        然而桥上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聚着，要想从桥上过去，这一看就挺吃力。

        于是我们便也停在了桥上，看桥下灯火辉煌的场景，不由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木琳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对着我也开始说说笑笑。

        我正高兴之间的气氛总算好了点，身后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姐姐，琳儿。”

        木琳一听这声音，好不容易才有的笑容一下子就冷了，一直盯着湖面不愿开腔。

        我回头，意外看见只有香儿和随行的一个丫环挤了过来，遂问道。“老爷怎么没与妹妹一起？”

        她今晚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新衣裳，妆容很细致，头上所用珠钗与身上的衣裳和妆容均很和谐。看得出她花了许多功夫在打扮上的，只是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笑容极为勉强，许是因为归炘桠不在身边。

        见我问她，她显出了不耐烦，以为我在嘲笑她，便逞强道。

        “老爷说等会就来，还说会准备礼物给香儿，不知道是什么呢？”

        我倒是不意外归炘桠没来，那人的性格如此古怪，临时变卦也是有可能的。遂笑了笑，我便转回头望向湖面。

        见我们都不怎么爱搭理她，香儿脸上现了尴尬，但仍陪着笑挤到木琳身边。

        “琳儿，瞧这是我刚刚在庙外买的一个小香囊，挺精致的，便想着送与你……”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木琳哼了一声，便叫上小桃，才不管挤不挤，硬是往前走去。

        “哎……琳儿！”

        香儿举着香囊就想追过去，可片刻间就不见了木琳的踪影，于是懊恼地站在原地跺脚。

        我只是静静看着她，她回头见我在看她，以为我在看她笑话，脸上更是铁青，遂将怒火发到我身上。

        “都怨你！你是不是老在木琳面前说我的不是？否则木琳大可不必对我如此！现在是看我笑话么？告诉你，还轮不到你来看笑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哪里斗得过我？”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哭笑不得。

        “香儿，有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与你吵并不是因为怕你，而是不想伤了和气。你若懂，今日，你说的我便当作没听见。喜春儿，我们回府吧。”

        喜春儿欢快地应了声便紧跟在我身后。

        当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回头，碰巧看到喜春儿对她吐了吐舌头，气得香儿浑身都在发抖。

        我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喜春儿，还真是个孩子……

        即将转回头的瞬间，隔着几个人，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香儿，见她忽然笑得很是莫名其妙。我还未来得及深思其中的含义时，身后却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下，跟着晃了几晃，便直直地掉入了河里……

        在我还剩下一点意识的时候，我的耳边除了喜春儿焦急的呼救声外，便是紧随着我落水之后另一个人跳下来的声音，那人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夙茵……夙茵……

        在看见那人的脸之前，我的视线早已模糊，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救后，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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