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游园赏花

那日过后，我有好些时日没有瞧见木琳了。

        她一直躲着我，我也没好总是自讨没趣。

        前阵子总是三个人的小队伍，陡然变成了只有我们主仆二人整日里端坐厢房之中，实在无聊烦闷得很。

        喜春儿怕我闷坏了，这一日，便提议一起去园中赏花。

        我抬头见喜春儿一脸期待，想起这几日自己只顾胡思乱想，却忘了顾及喜春儿是否担心，怕是更把她闷坏了吧？

        思及此，我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丝线便起身和喜春儿一起往园中走。

        园中景致与前阵子已经大不相同。此时花儿争先恐后开着，早就失却初春里羞答答的姿态，一株两株均艳丽无比芬芳异常，似乎在等着赏花惜花之人的眷顾。

        我本想应着这花儿开得正好的时节，也和文人墨客一样酸上那么一两句赞花语。无奈，亭中的春色倒是比这园中花儿还要夺人眼球，什么赏花句子，到了喉咙顷刻也消失无踪。

        我很想当做什么都没见到，转身的脚步才刚起，那头比花儿还要甜的声音立刻在身后响起。

        “姐姐。”

        喜春儿在背地里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小声地建议。“小姐，我们就当没听见走吧，不要理会那人……”

        她的话倒是很天真，然而我却不能走。

        香儿的声音这么大，距离又不是很远，我即使老态龙钟，也不可能听不见的。

        我对着喜春儿苦笑了一下，这才慢慢转头，佯装才刚瞧见他们俩。

        “原来是妹妹啊。老爷也在？”

        多日未见，归炘桠仍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夫人难得闲情，竟也想起到园中和丫环一同玩耍？正好，为夫有些时日未见夫人，不知夫人近日可好，不如一同上来赏花吧。”

        归炘桠一边说着，一边手仍不停把玩着香儿落在胸前的头发。

        怀中的香儿似乎很享受他修长的指尖在自己胸前绕圈，眼里满是惬意。

        既然避无可避，总是得坦然些面对的，不是么？我无所谓地点头答应了。

        上得亭前那两级台阶后，我在他们俩的对面坐下，而喜春儿因为是下人只能在亭外候着。

        这局面颇有些怪异。

        这头我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那里，那头却打得火热，即使我如何想泰然处之，却也失了耐性，转而不自在地侧身坐着，心情忽然憋闷得慌。

        香儿倒是不依不饶。

        “姐姐，过几日便是‘花朝节’。老爷说了，若得空，便一同去花神庙观赏游玩。不知姐姐可知？”

        这话真是问得妙啊。她明知我与归炘桠虽同在一个府上，但碰面次数却寥寥可数，我又如何得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既是我不犯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不知。妹妹若想去便与老爷一同去吧，我习惯与喜春儿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未多想。可香儿却从中挑出了刺。

        “姐姐难道不稀罕与老爷一同前去？莫非，老爷连个丫环都不如？”

        心知肚明她故意挑拨离间，然而我却懒得争辩。

        她说的话有一半倒是真的，我确实没兴趣和归炘桠一起去。但另一个原因，则是往年我都是与喜春儿一同去的，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忽然转头看着归炘桠。此时他也正盯着我，微眯着的眼里在算计着什么。

        我大约猜到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

        看来，任何一个可以折腾我的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果不其然，他真的顺着香儿的话说了下来。

        “夫人，你说的是否这个意思呢？”他歪着脑袋懒懒地瞅着我，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在说：总能叫你不好受的。

        望着他那张笑得张扬的脸，我忽然有种想把它扯下来的冲动，碍眼啊……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若老爷认为香儿说得有理，那便是了。夙茵并不想与人口舌。”

        不想再理会归炘桠和香儿这些刁钻的问题，我起身福了福。

        “老爷与香儿继续赏花吧，夙茵身子不适，请老爷恕我先行告退。”

        “姐姐请留步！”

        我的脚已经快下台阶了，这时香儿忽然叫住了我，并且行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

        “妹妹不过说的玩笑话，姐姐何必生气？”

        香儿款款笑着，将我带到归炘桠附近坐下，自己则坐在我们之间偎着他的手。

        这女子倒是很有心思，三言两语就替自己找了台阶下了。若我还不理会，便是我的不是了？

        我轻轻摇头，大方笑着应答。

        “妹妹多虑了。我不过是早上吹了风，此时有点不适，如此而已。”

        “哦，是么？那姐姐可得多多保重身体呀。”香儿掩着嘴笑，那眼珠子不停地在我身上转，瞧得我极为不自在。

        “姐姐，‘花朝节’那日，你果真不与我们同行么？”

        话题还是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归炘桠看了香儿一眼，视线再次转在我脸上，又不说话，笑容很是诡异，他的模样状似在旁观一场好戏。

        “这些个节日，其实两个人游玩还舒爽些。何况，姐姐可不愿打扰了妹妹与老爷的兴致。妹妹可理解姐姐的这番苦心？”

        “哦？那倒是香儿愚钝了，真是有劳姐姐如此煞费心思呀。”

        我微微笑着，默了片刻，便觉无话可说，遂再次起身。“妹妹，我尚有一些刺绣需赶在‘花朝节’绣完，便不多陪了。”

        香儿来了兴趣，也站起身拉住我。

        “姐姐手巧，之前便已耳闻。不知姐姐绣的是什么？”

        “只是偶尔打发时间。今次绣的是一枝梅花。”

        “那倒是奇了，姐姐为何不绣应节的牡丹，偏要绣那梅花？”

        “一时兴起绣的。牡丹去年已经绣过，今年便不再绣。让妹妹见笑了。”

        “哪里。既然如此，香儿想跟姐姐讨一幅牡丹，不知可否？”

        我心里暗自揣摩着她的用意，然而见她此时眼里确实看不出虚假，便欣然答应了。

        一直静静在一边听着的归炘桠忽然来了兴致，右手肘支在腿上，斜着身子看着我。

        “夫人好雅兴啊！若时间上不紧张，你也帮我绣一幅吧，我也好看一下夫人的手艺如何。”

        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可他是我夫君，他要求的，我岂有不照做之理，绣吧！

        “老爷想要什么花式？”

        归炘桠沉吟了片刻，扬起嘴角笑。

        “那便也要一枝梅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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