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常常来找白澄的三个孩子里，小雨的妈妈最近要做手术，不希望自己到时候虚弱的样子吓到她，所以知道女儿喜欢去找楼上的姐姐玩，特意和丈夫一起给白澄带了礼物表示感谢，见过她后，就放心地任由小雨过来了。

        而关关，他是个调皮爱闹腾的孩子，为了能让他安静点，别再次弄伤手臂，父母简直操碎了心，自从见过他在白澄跟前听话的样子后，巴不得他天天在她这儿待着，连带着每天给关关准备的补汤水果玩具之类的，索性慢慢地都直接搬到白澄这儿来了。

        关关的妈妈很喜欢白澄，虽然从年龄上她应该说是白澄的姐姐，但从内心来说——

        “当初怀这小子的时候，我跟他爸都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结果生出来，跟我们俩当初幻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拉着白澄的手，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带着爽朗亲近，“多亏你照顾这个小魔星了，不知道给我们省了多少事……这些天给他少操点心，我感觉我都年轻了好几岁。”

        “小澄啊，以后叫我晴姐就好了！”

        白澄立即甜蜜蜜地叫了声“晴姐！”

        “你也可以叫我橙子呀。”

        关妈妈高兴地眼尾都多了几条笑纹。

        相比起关关和小雨，小白就显得艰难一点了。

        因为照顾他的王阿姨一点不希望他离开病房，即使有时候，橙子和关关、小雨一起去他的病房看望他，王阿姨严肃冷漠的脸上也很难找出欢迎的意思，甚至他们每次试图去接近、触碰小白的时候，都会收获王阿姨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关关因此对小白充满了同情，小雨偷偷跟白澄说，“王阿姨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

        她单纯地问，“橙子姐姐，我们要去解救他么？”

        白澄想了想，趁着小白又一次自己跑出来的时候，悄悄将他拉到一边，

        “王阿姨对你好么？”

        小白犹豫着点了点头，“好的吧。”

        “只有王阿姨每天都回来看我。”他失落地低下了小脑袋。

        白澄凝眉，“可是她收了你们家里的钱啊，本来就应该每天来照顾你的。”

        “我问过护士姐姐，上次你哥哥来的时候，还叮嘱了王阿姨要时刻陪在你旁边，可之前好几个晚上，她都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小白说：“那是因为王阿姨的孙子生病了，她要回去照顾他。”

        他抿了抿唇，因为生病的缘故，跟关关和小雨圆滚滚的脸颊不同，捏上去都感觉不到多少肉感，“本来嘛，小孩子生病的时候，就特别想要看见亲近的家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白澄认真思索起来，又觉得蹲着的姿势太累，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拖地，倒是也不脏，小白看着她的样子，乖乖在她旁边，靠近墙角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你确定她说的是实话么？”白澄转头看向小白。

        小白一懵，显然没想过王阿姨会骗他的可能，“我、我不知道。”

        白澄伸手揽着他的小肩膀，“我小时候，大约比你还要小一点吧。奶奶白天有事要出门，会把我寄养在邻居阿姨家里照顾，那个阿姨家里有自己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大，一次两次还好，慢慢次数多了，她知道我不会跟奶奶告状，就会把我留在家里，带着她自己的孩子出去玩，还会把奶奶给我做的小零食和点心，都给她女儿吃掉，明明中午小气吧啦地只让我吃小半碗，每次还要多收奶奶给的饭钱……”

        小白听着听着，小脸就皱了起来，气呼呼地说，“她好坏！”

        “所以，为了证明王阿姨不是那样的坏人，我们先要弄清楚，她是不是在对你说谎。”

        小白重重点头，“那橙子姐姐，我们要怎么做啊？”

        白澄揉揉他的脑袋，“你有你爸妈的电话么？或者你哥哥的？”

        “我知道，我都背下来啦！”小白苍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明亮的神采，张口就吐出了一串数字，“这是爸爸的手机号。”

        接着他又背出了他妈妈和哥哥的号码。

        白澄惊讶地说，“小白你这么小就能记得这么多数字呀？”

        “你记忆真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天才么？好厉害！”

        她一连串的夸奖让小白涨红了脸，两边的小耳朵也是红彤彤的。

        他不好意思地底下头，埋进了白澄的怀里。

        白澄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那你要给谁打电话呢？”

        小白想了一会儿，“哥哥吧。”

        白澄就让他把他哥哥的号码又报了一遍，然后输入手机，拨通，

        在嘟嘟几声之后，听筒里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声音，“哪位？”

        ——单单说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可若是加上他声线中天然裹挟的磁性，就有了一种仿佛亲昵调笑的意味，若远若近，若即若离。

        白澄问：“你是小白的哥哥么？”

        对面停顿了一下，认真起来，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份冷意，“你是谁？”

        “我是小白的好朋友。”白澄生怕他不相信，把手机交给了小白，“哝，小白，你来接。”

        小白高高兴兴地伸出两只小手，捧着手机放在耳边，“哥哥！”

        听他声音轻快自然，明显不是遇到了危险。

        祁尧暗自松了一口气，温声笑道：“小白怎么想到给哥哥打电话了？是要给我介绍你的新朋友么？”

        “不是不是，”小白慢吞吞地抬头看了看白澄，在她鼓励又期待的眼神中，犹豫着开口说，“我们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我们？

        祁尧挑了挑眉，仰后靠在柔软的旋转椅背上，“什么事？”

        小白抿了抿唇，小声说，“你……能不能帮我们弄清楚，王阿姨是不是在说谎？”

        “什么？”祁尧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王阿姨？”

        他皱起眉，“王阿姨怎么了？”

        小白到底是个孩子，暂时理不清那么复杂的事情，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把对面的祁尧都给弄糊涂了。

        “小…”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亦白，把电话给你刚刚那个朋友，好么？”

        小白点点头，把手机递给白澄，“橙子姐姐。”

        通过听筒，祁尧很轻易就听见了小白呼唤她的声音。

        兄弟俩年龄差在那儿，说不上多亲密，但他对自家弟弟还是很了解的。

        显然他十分喜欢和信任这位新认识的“朋友”，那甜甜的一声姐姐，听得祁尧都忍不住心底泛酸。

        ——他自己的亲弟弟，还没用这种口气叫过他！

        “这位小姐，请问怎么称呼？”

        当祁尧软下语气，语调温柔又含着绵绵笑意的时候，足以软化任何一位异性的心，或许连同性也抵抗不住。

        “我姓白，”白澄坦然地回，“你是小白的哥哥，就跟他一样，叫我橙子就好了。”

        祁尧：“……谢谢。”

        他还没想过有一天还能靠着自家弟弟的面子来亲近一个女孩，“多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王阿姨做了什么吗？”

        “她家里有个小孙子生病了，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24小时照顾着小白。”白澄说，“小白是个善良的小朋友，很愿意体谅王阿姨的为难，我有点怀疑她在骗人，又没办法证实。”

        “但是你可以，对么？”

        祁尧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当然。”

        “我会尽快处理好，多谢橙子小姐为亦白所做的事情。”

        “要不是你，我还被全然蒙在鼓里，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语气轻缓、柔和，夹杂着点点惋惜和后悔。

        ——就是一位单纯心疼弟弟的哥哥。

        不过，这时候要是有人坐在祁尧的面前，看清他现在的神情，一点不会这么以为了。

        他这么爽快，白澄一愣，本来还准备好了要是小白的家人不相信她要怎么劝说才行，现在都没用上，结结巴巴地开口，

        “噢……噢噢，那好吧。”

        她犹豫着又说，“那这段时间，王阿姨还会来么？”

        祁尧温声道：“下午，会有新的保姆去医院，接替王阿姨照顾小白。”

        显然就算王阿姨真有个生病的孙子，祁尧也不打算再让她照顾小白了。

        白澄不由得蹙起了眉，“那你呢？”

        祁尧：“啊？”

        “你为什么不能来医院陪陪小白呢？”白澄不太客气地问，“你不是他的哥哥么？他生病了，你为什么不来看他？”

        祁尧：“其实，我……”

        “你不会说你很忙？忙着上学还是忙着工作？”白澄哼了一声，“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行，我才不信！”

        “我们这儿小雨七岁了，刚上小学，每天都要去学校，放学了再来医院陪她的妈妈，好多兴趣班都暂时停课了，放假的时候就更不用说。”

        “至于工作，小白跟我说，你们家也不缺钱，再说你们上面不是还有父母么？养家的压力也不在你身上吧。”

        “郁叔叔每天都忙着开会出差，还坚持经常来陪我，你难道能比他这个一家之主还忙么？”

        白澄越说越气，她最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人了。

        就像池家人对澄澄一样！说着“在意你、关心你”、“你也是池家的女儿”，实际上做出来，却都是自打脸的行为。

        “你要是真不在乎小白，就把他让给我当弟弟吧。”她认真诚恳地表示，“我一定会好好抚养他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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