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白澄一气之下，直接挂断了电话。

        小白还是头一次见橙子姐姐生气的样子，仰着头，好奇地望着她，“橙子姐姐，是哥哥惹你生气了么？”

        “当然了！”白澄捏捏他的小下巴，“你呀，之前还说就只当我一个人的弟弟，现在转头又叫别人哥哥去了！”

        小白撅了撅嘴，嘟囔着说，“其实，哥哥也不算是我的亲哥哥。”

        他张开小胳膊，抱着白澄的脖子，小脑袋凑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我跟哥哥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很多人都觉得他还小，不懂事，尤其在家里的时候，小白的身份不太引人重视，有些佣人说起闲话来，都不会特别避开他。

        小白从小就聪明，还不会说话，就已经学会听和记了，有些话，他听过后就记在了心里，等听的多了、慢慢长大，也就逐渐理解了那些话背后暗藏的意思。

        “他们说，我是爸爸的私生子……”

        小白的父亲总共有过两任妻子，而他不是其中任何一个生的。

        他的生母怀孕时发现自己患上了癌症，她坚持要将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地生下来，所以延迟了治疗，等生产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那时候她才通知小白的父亲。

        祁父的第一任妻子因车祸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之后过了八年，他娶了第二任妻子。现任祁夫人刚嫁进门一年，突然发现自己又多了个继子。

        两个儿子，大的笑里藏刀不好对付，小的身娇体弱对付不了。

        别提多郁闷了。

        小白叽里咕噜，小嘴巴巴地将家里边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白澄。

        直将她听得目瞪口呆，“哇！你们家里好复杂呀！”

        澄澄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哥哥弟弟，橙子就觉得很烦了。

        小白细数数居然有三个妈妈？？

        怪不得他宁愿在医院里，也不喜欢回家。

        小白像是小大人一样，长长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他放松下来，摊到在了白澄的怀里，小脸搁在她肩头，把瘦弱的脸颊挤出了一坨白嫩嫩的肉，嘴巴也跟着嘟了起来，“快点长大，就可以像哥哥，还有橙子姐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才不想留在家里。”

        “欸？你哥哥也不住在家里么？”

        小白歪头想想：“哥哥他很忙的。”

        “我听别人说，他是、是猩猩……噢噢，是明星，每天都要到处乱飞，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猩猩？”白澄被他弄糊涂了，“猩猩还会飞呀？”

        ————

        祁·猩猩·尧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本来他是躲在工作室里寻个清净，结果意外接到了一位企图把他弟弟占为己有的女孩打过来的电话，更关键的是，当白澄落下最后一句话愤而挂了电话的时候，好巧不巧的，他的经纪人刚好开门进来。

        显然，这个工作室足够清净，以至于手机里女孩怒气冲冲的话即使不按免提，也能清楚地传进对方耳朵里。

        而“我一定会好好抚养他长大”这种话，涉及男女之间，无疑能延伸出许多热烈狗血、缠绵悱恻的故事。

        祁尧的经纪人俞寅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两人交情至深，对他也十分了解。

        但这会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犹如看着一位人渣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俞寅当机立断，警惕地把身后的门给关了，顺便带上锁。

        “怎么回事？”

        俞寅一手撑在祁尧旁边的桌面上，居高临下、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我是劝你早点放宽心，回家跟你爸缓和下关系……但我也没让你跟他学啊，还、还效率这么高，孩子都有了？？”

        “女方是谁？孩子多大了？生下来没有？”

        祁尧：“……”

        “行了，”他嗤笑一声，“再脑补下去，带球跑的剧情都给你编出来了。”

        他把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扔，“那孩子指的是亦白。”

        “这女孩估计是他在医院的时候认识的，我哪见过？”

        小白这次住院恰巧刚上祁尧出国开巡回演唱会，整个月他都没回国，更别提去看望小白了。

        俞寅狐疑地打量他几眼，碍于多年的友谊，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

        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扯了扯领口，仰后就在另一把转椅上躺下了，“你差点吓死我。”

        祁尧无语：“明明是你自己吓自己好吧？”

        “哦对了，回头叫人把照顾亦白的保姆换一个。”他含着笑意的眼底泛起淡淡的寒意，“顺便查查她。”

        “行。”俞寅也没多问。

        牵扯到祁尧的家事，知道那是他的忌讳，俞寅习惯性地不去管，只是多问了一句，“那给你打电话的女孩？”

        “她从哪里知道你的号码？你弟弟告诉她的？”

        祁尧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啊。”

        他记得，他也就跟小白提过一次自己的号码，还是当着现任祁夫人的面，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没想到这小子记得还挺清楚。

        “没关系？”俞寅既惊讶又觉得有点奇怪，从他刚出道那两年，被私生饭接连骚扰好几次之后，祁尧对自己个人隐私的维护，几乎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除了他自己用的手机号之外，其他还备有好几个手机，专门用来应付不同的人。

        祁尧想起刚才被白澄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的画面，莫名沉默了一瞬，

        “没事，不用在意。”

        他年纪不大，不过十六岁进圈以来，也快□□年了，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女孩估计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祁亦白一个人在医院他也确实不太放心，没了一个王阿姨，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

        俞寅也猜到了大约是因为他那个弟弟的缘故，感叹着说，“你对你弟弟倒是上心。”

        祁尧勾起唇角，“我对祁家的家业没兴趣，总要有人接手吧？”

        他对祁亦白这个所谓的私生子，以及祁夫人这位据说当了几年情人艰难上位的后妈都没什么恶感，不过后者的目的性太强，祁尧不打算争祁家的东西，但也没蠢到任由它落在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手上。

        俞寅调侃着说，“你倒是大方。”

        “偌大的家业，几辈子豪门啊，说不要就不要？”

        祁尧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你是不了解我爸。”

        “要是我说我要当继承人，他哪怕拿链子把我锁在家里，也不会同意让我去混娱乐圈。”

        俞寅一愣：“不至于吧？”

        祁尧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了拉外套领口，“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出去一趟。”

        俞寅条件反射跟着站起来，“你去哪儿？”

        “心情不好，去外面透透气。”

        “哎！祁尧！”俞寅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跑没影了，他也是没脾气了，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心情不好才撞鬼了！”

        从来只有祁尧让别人心情不好的份。

        ————

        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池子晖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不光是与他最亲近的池清宁有所察觉，连难得有空回家的池子晋都发现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有着超越常人的洞察力。

        “阿晖，”他叫住进门就往自己房间去的池子晖，淡淡开口，“过来坐下。”

        池子晖本来还打算拒绝，被池子晋用眼神一扫，就没了脾气。

        面无表情地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肩膀上懒散挂着的书包被随意扔在了旁边。

        见状，池子晋的眉心微微皱起，他大约是个经常皱眉的人，以至于稍稍一点力气，就让眉心中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沟壑，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成天心不在焉。”

        池子晖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他们其实生得不太像，唯独面露不悦、冷着脸的时候，叫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亲兄弟，

        “白澄自杀的事，你知道吧？”

        池子晋凝眸朝他看过去，“嗯。”

        “‘嗯’？？？就这么简单？”池子晖也说不清楚她心底突然涌现出来的烦躁憋闷是来源于什么，只是情感控制了理智，先一步将它们都发泄了出来，

        他大声道：“她好歹也是你的妹妹，她差点没命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池子晋波澜不惊，“当天晚上，我去医院看过，知道她能保住性命。”

        池子晖还没从他居然去过医院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他的后半句话，更生气了，嗤笑讥讽，“所以呢？你就放心了？”

        “自杀！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就没想过，她是因为什么才要自杀？？你能确定她再来一次，还能活下来？！”

        池子晋冷静地看着他，沉声道：“阿晖，你受这件事影响太深了。”

        “废话！”

        池子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提起书包，咬牙切齿，盯着他一字一顿，“白澄！他妈的！是我姐！”

        池子晋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

        “当初，是你亲口说，你只有一个姐姐。”

        他缓缓起身，冰冷平静的深眸对上池子晖赤红的眼睛，“现在，你后悔了？”

        他的目光宛若数九寒天倾盆而下的冰水，冻得池子晖直直打了个寒颤。

        良久，他出声，“那你呢？”

        不等池子晋回答，他又低喃着问，“我怎么办？”

        “很简单。”池子晋说，“清宁还是白澄，你选一个”

        他眼神平静到近乎冷漠，“阿晖，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心里清楚，她们不可能放下心结，跟对方和谐共处。”

        池子晖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你选了清宁姐？”

        “不。”池子晋沉默一瞬，“是你们选择了清宁，我的选择，永远只会是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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