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破局

　　一炷香后，劫掠而来的百姓背着城中的石块，摇摇晃晃向着城池冲去。
　　他们身后还跟着手持利器、凶神恶煞的匈奴骑兵。
　　哭声和怒骂声混作一团。
　　守在墙头的兵卒们眼睁睁看着无辜的百姓冲上前，他们颤抖着手臂张开弓箭，向下射|了一轮。
　　箭雨劈头盖脸。
　　大多数箭矢都落在百姓身上，后方骑在马背上的敌人分毫无损。
　　这一下便叫城上的士气垮了。
　　这个计谋太毒了！
　　王定气得直拍大腿，张口怒骂：
　　“你们往日剿匪的劲头哪儿去了？！只要站在城下、只要手持武器，他们便是敌人！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敌人！都给我拿起长弓，谁也不能退！”
　　话落，他率先给众人当榜样。
　　举起长弓，眯起一只眼，瞄准下方，放手一搏。
　　嗖！
　　箭矢飞了出去，掠过前方的百姓，正中骑兵队伍。
　　咔嚓！
　　一匹马被穿胸而过，扑通倒在地上，上头的骑兵也被摔在泥土中。
　　递次攻来的骑兵队乱了一瞬，盛怀安瞄准机会，指挥着兵卒们向下扔滚木。
　　咕噜噜——
　　滚木落在地上，砸伤了正在往城墙底下抛沙袋的百姓，后续百姓的步伐被迫停下。
　　“别停！”跟在后方的骑兵大喝，“继续向前冲！”
　　见有百姓不听话，那骑兵挥刀看去，“咕噜”——一颗脑袋掉地。
　　他大喝道：“向前饶你们不死，退后必死无疑！”
　　百姓们觑眼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咬紧牙关进行往前冲。
　　借着骑兵的掩护，一包又一包沙袋被堆在城墙下，数百人为了垒土筑台努力。
　　城墙的守卫失了最佳的进攻时机，只能茫然地举起盾牌抵抗箭雨。
　　盛怀安大叫不妙。往日都与匪患练兵，这群从怀荒而来的新兵不能适应残酷的双方战场。
　　同时，他也大为庆幸，还好没贸然开门突袭。守在城池上抵抗都如此困难，真贸然出击，恐怕全军都要砸在这里！
　　他也清楚现下的情况怨不得任何人。兵卒们有道德感，无法对同族之人下手，可不对他们下手，敌军的攻势便不会停止。
　　盛怀安想了想，忽然朝王定大喊：“去弓弩那边！”
　　为了城防安全，沃野城接触封锁的第一时刻，他便派人从怀朔那里移了八台巨型弓弩来。
　　现在这八台弓弩已然上好弓弦，但始终未曾动用过。
　　是时候用了！
　　听到他的声音，王定立刻明白。
　　他连滚带爬、盯着箭雨飞驰到弓弩前，心腹们随他而行。
　　八台弓弩就位，王定下令：“给我射！”
　　半米长的箭矢噼里啪啦地朝着骑兵砸去。
　　只听“嗖嗖嗖”几声，便将十几只飞驰的骏马穿成“糖葫芦”。
　　哐哐哐——
　　措不及防的骑兵们如下饺子般啪啪往下掉。
　　有些没有死透的骏马乱动马蹄，将还留有一息的骑兵踩死，又将尸体踩成烂泥。
　　战场上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种味道让骑兵们的杀意狂增，杀红的眼圈好似滴血。
　　“给我上！但有退后，斩立决！”
　　有匈奴人在马上大喊。
　　他们毕竟是精兵强将，同伴的死不会吓怕他们，只会他们更加富有激情。
　　骑兵队伍迅速调整，再次向城墙逼近。
　　惨叫、厮杀、对峙，偌大的旷野成了一座绞肉机。
　　仅仅是开胃菜便饶了上百条性命。
　　你来我往半刻钟，该试探的底细都已经试探到，双方各自调整攻略。
　　贡斯听着斥候的汇报，“汉人愚蠢，总顾念这同族之情，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他长鞭挥动，瞬息有了注意，“让骑兵分成十二组，轮流攻城，咱们玩一玩持久战！”
　　沃野既狠不下心来动手，又无法放弃反击，久而久之必定人马疲累。
　　只需拖下去便可以瞄准空隙，一举将其拿下。
　　他的政策落实很快，城下立刻便有骑兵下马休息。
　　城头疲于反抗的盛怀安见状眸光微冷。
　　要玩持久战？呵！你算是撞上门来了！
　　……
　　“城内可有石灰、白糖、酒精、沙土？”
　　杨知月边往仓库赶，边低声询问若霖。
　　若霖刚看完账簿，无需回忆，立刻答道：“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物，自然是有的。”
　　“那好，立刻去寻两个工艺精湛的匠人，我要同他们做些东西。”
　　“东西？”若霖心中揣揣，“你是打算用那玩意御敌？”
　　“是。”杨知月毫无迟疑，“这是唯一可行之计。”
　　若霖还是不懂，这几样看似平平无奇的事物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你可听说过‘法老之蛇’？”杨知月蒙头向前冲。
　　她也是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小实验，论起对敌效果铁定不如火药，但她不清楚火药配方，现下乱搞也是来不及，还不如试一试这个配方。
　　如果成功……她眸底闪过一丝暗芒，保准匈奴人以后轻易不敢妄动。
　　她快步来到城西，若霖找回的匠人在那里等候，她简单说了几句，便换好衣服进入小屋。
　　“……我们先来搞小苏打。”
　　……
　　满是血迹和泥泞城墙上，弓弩连续不断的发射，灿白的阳光撒在上方，令整座城池染上一层光晕。
　　盛怀安于辉光中低头，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狼藉的战场，胸腔中的郁气一点一点的呼出。
　　今日一战，他们死伤惨重，哪怕有弓弩和滚木，哪怕是守军而非突袭，他们仍旧落入下风。
　　城头的兄弟们伤了三四百，敌军却折了不足百人，大多数伤亡都被百姓硬扛。
　　细算起来，血亏！
　　最要命的是，士气一蹶不振。
　　这是他领兵打仗起来输得最惨的一战，憋屈，太憋屈了！
　　这滋味盛怀安有，王定亦有。
　　他灰头土脸地站在盛怀安身边，望着剩下匈奴骑兵的营地狠狠道：
　　“白日输得太惨了，晚上要不要搞一波？”
　　守城无能，要想歼灭敌人，必须要野|战。
　　白日不行，只能夜袭，但……
　　盛怀安指着对面的营地道：“那头滴水不露，要是夜袭从何下手？”
　　王定默然无语。
　　“那总不能死扛吧，我不信你没看出对方要打持续战的主意。”
　　盛怀安一时没有回答。
　　两人僵持时，暗卫从一旁冒出，“主子，主公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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