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无疾而终

　　“皇后娘娘若是无话要说，”杨知月缓缓开口，“臣下可否坐下回话？“
　　这话有些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僵住的皇后炸毛似的本能接话：
　　“本宫还没想好该如何惩罚，郡主不要——”
　　眼见她要跳进深坑，大殿角落忽然传出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娘娘……”
　　皇后似被人掐住脖子，登时没有声音。
　　人们朝出声之处看起，杨知月随着大流，只见那里站着一位头发梳理得工工整整、宫装干净得泛白的老妇人。
　　她的皮肉似因衰老而凝固，说话时面皮没有分毫扯动。
　　杨知月认出老妇人，那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没想到她未曾随着太后出家礼佛，反而留在宫中。
　　皇后对她的态度也很特殊，似是恭敬更似害怕。
　　“郡主多年未见，您光彩不改，仍旧十分惹人怜爱。”
　　这话乍一看没毛病，仔细一听却古怪至极。
　　惹人怜爱？众人看看清冷出尘、距离红尘俗世千里之遥的杨知月，不免得歪了脑袋。
　　以这位的容颜和地位，谁人敢怜爱？
　　很快老妇人便给出答案，“先帝当年将您视作掌上明珠，也未曾给您博个‘公主’封号，没想到多年后陛下竟阴差阳错地达成遗愿，实在是造化弄人。”
　　“徐嬷嬷真会说话，怪不得太后将您留在宫中。”
　　你揭我老底，我就揭你老底，咱们就看谁先认怂。
　　两人谁都没怂，皇后先怂了。
　　“等等！”她鼓起胆子插嘴，“郡主跟先帝有什么关系？”
　　这个说法相当得不妙，在她的调查中可没有收到这么一茬。
　　闻言，众人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
　　皇后嘴硬：“……本宫只是好奇一问，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贵女们：“……”
　　瞥眼杨知月没有解释的打算，又看眼那老嬷嬷也没有替皇后分忧的意思，她们不得不站出来说出多年前的旧闻。
　　“郡主曾被养在先帝膝下，很是得宠。”
　　后面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大家甚至押她是下一任皇后，这是为什么皇后摆明车马为难，贵女们乐见其成、甚至一窝蜂地凑热闹。
　　两人有着绝对的利益冲突！
　　哪怕当年先帝不知为何改变了注意，放杨知月自行嫁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考虑过让当今皇帝停妻再娶。
　　这件事在京城不算秘密，只是随着皇帝登场，盛家落败、杨知月流放边塞，不再被人提起。
　　皇后咂摸着众人似是而非的言论，依稀想起某件被她抛之脑后的往事，脸色唰地变得更加难看。
　　她舔舔下唇，眸光闪动。
　　徐嬷嬷暗叫不妙，赶在她做傻事前出声：
　　“先帝曾有谕旨，郡主可以见君不跪，于后宫中也不必听令起身。”
　　准备借机发难的皇后遗憾地叹气，勉强让杨知月落座，却将位置安排在最后方。
　　杨知月没动，徐嬷嬷黑着脸阻止。
　　“郡主乃是从二品，比在座命妇和贵女们等级皆高，需得坐在上位。”
　　无需她将目光投向坐在那位置的命妇，对方已然轻巧起身，“郡主，请。”
　　杨知月从从容容地坐下。
　　正位的皇后脸色铁青，差点被无视她意见的贵女们气死！
　　她又一次重温被当成吉祥物、完全不被重视的噩梦。
　　稀稀疏疏的声音过后，命妇和贵女们依次调整好座次，规规矩矩地等待上位者开口。
　　皇后在徐嬷嬷不善的目光下，做了好一阵自我安慰，才平静地开口：
　　“郡主镇守边塞，风吹雨打又时常逢匈奴人进攻，十分不容易，本宫见了心疼，遂备上厚礼，还望郡主不要客气。”
　　啪啪！
　　伴着两声巴掌，一队女官们举着各色药材踏入宫殿，一长排地停在杨知月身上。
　　“这是红花、白术、当归、黄柏……都是从御药房精心挑选的药材，还望郡主好生享用。”
　　以上药材都是美白嫩肤的药材，杨知月一听便知，配合她的话这份厚礼阴阳怪气的味道不要太重。
　　命妇贵女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在暗戳戳地看好戏。
　　只见杨知月坦然自若地起身谢恩。
　　“臣替边塞百姓谢娘娘赐药，红花可以散瘀止痛，白术可以健脾益气，当归可以补血活血，黄柏可以解毒疗疮，各个好东西。”
　　她说：“臣一定会大肆宣扬娘娘的这份善心，绝不让其落空。”
　　“……”
　　她说得情深意切让皇后都迷糊了。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这是特意拿来羞辱杨知月！
　　辩驳的话到了舌尖，又被她硬生生地吞回去，干巴巴地扯起笑容：
　　“呵呵……郡主开心就好。”
　　连续两次为难失败，座下的贵女们又安静如鸡鸭，一个人也不敢跳出来找茬，皇后彻底无语。
　　魂不守舍地走了过场，就火急火燎地宣布散场，让她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杨知月：“……”
　　出了宫门，连菱角都忍不住发出疑问：
　　“皇后这是做什么？怎么一副虎头蛇尾、稀里糊涂的样子？”
　　“……”摩挲着指腹，杨知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很长时间没有回答，等到马车驶出一段路，她才突然开口，“掉头，去找王青。”
　　对方不光负责推广京城区域的商业，同时还负责收集三教九流的消息，并与许宫提供的信息结合，按时提供给远处武川的乐宁。
　　两日前她曾拜访过，工作不算特别优秀，只能说合格范畴内。
　　“显然你失职了，”杨知月抿口清茶，语气不轻不重，宛若一座大山压在王青心头，“可有查出皇后态度是怎么回事？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为难人。”
　　王青挠挠后脑勺：
　　“宫中有人挑唆，我们虽接到消息，但想着有宫中老人在旁劝说，皇后不会跳这么明显的陷阱，”他砸了咂舌，“谁也想到她居然这么冲动。”
　　冲动？杨知月冷笑，是没有脑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火气很大，这个关口撞上来……宫中对她不满，还要特意挑时机下手……
　　“不会是庞贵妃吧？”这人第一时间跃进脑海。
　　王青讪笑，姑且算默认了。
　　“……我以为她早死了。”杨知月颇为不解。
　　庞贵妃嚣张时欺压过宫妃们不止一个，一人一脚便足以送她见阎王，居然还能活到四年后，并蹦到她眼前找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还是庞氏另有没亮明的底牌？
　　王青一看便知道她想歪了，“不是庞采女有本事，是小公主有魅力。”
　　他说：“皇后数年无子，高阶贵妃也没有子嗣，小公主是宫中唯一的孩子，被贵人们疼到了心尖上。握着这张底牌，庞采女勉强留条命。”
　　“越是如此不是越该除去她吗？”
　　“谁敢保证消息不走漏？为了跳梁小丑绝了跟公主多年的情谊……宫妃们才不会做这事。”
　　沉吟片刻，杨知月决定替宫妃们除掉这祸害。
　　小公主若是想替母报仇就来自己，她没有劳什子需要顾忌的情分。
　　还不等她下手，另一个消息从边境传来。
　　夏收之后，匈奴大军再出，淮南王连坚守阵地也做不到，丢下西境百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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