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意动

　　“犬子资历尚浅，恐怕不能在殿下身旁效力。”
　　秦钟张口一顿自我贬低，将儿子说得什么都不是，最后期期艾艾地拒绝。
　　杨知月上下打量他，目光微微闪动，有点古怪的笑了一下。
　　“你没将事情说明白？”她促狭地问。
　　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秦宗散漫地回答：
　　“唔，好像是忘了说了。”
　　然后，他大大咧咧地朝下方招手，“别担心，殿下会好好待我的。”
　　秦钟：“……”
　　他怎么没一巴掌抽死这小子？！
　　怒火彭涌而出，他还得强忍着压下，从牙缝里逼出语句：
　　“真的不太合适，还请殿下三思。”
　　杨知月笑了笑，没有在出声反驳，耐心地等俄日敦抵达，时不时还扭头询问王慈：
　　“他怎么还没过来？你确定有派人通知他？”
　　“殿下的要求，属下自然不敢忘。”王慈恭恭敬敬地回禀。
　　他也看出杨知月是铁了心要收下秦宗，又是后悔又是惋惜。
　　明明是替老朋友说话，结果反倒让对方成了同僚，还是跟自身职务重叠、有明显利益之争的对手。
　　这波有点亏！
　　秦宗好似看出对方的不如意，又毫无预兆地开口：
　　“主公可有想过攻下鹤山府之后，交给谁来负责？”
　　鹤山府便是当下匈奴大军的聚集地，那是连通整个西境的枢纽，曾是西境边军的驻扎地和河间王的自留地。
　　这位王爷也是最鹤山府落荒而逃，将整座西境拱手让人。
　　可以说，那是个兵家必争之地，同时鹤山知府也是西境的实权官职。
　　虽然不必郡守之位高，但重要性是一等一的强。
　　王慈先是惊讶杨知月的野心之大，竟直接朝敌人大本营发起攻击，紧接着便不自觉琢磨起这位空闲的官职。
　　他并不甘心只做一位寻常幕僚。
　　比起守在杨知月身旁出谋划策，他更加喜欢或适合独立执掌一地，靠着能力赢得一片天地。
　　纵然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他也是靠自身的本事利己。
　　打铁还需自身强！
　　尽管八字还没用在一瞥，他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两人的对话。
　　余光瞥眼这小动作，杨知月暗暗叹口气，真叫秦宗说对了。
　　刚才两人对话，秦宗便好心提醒，不要将王慈拘在身旁，他不适合做个幕僚，杨知月不以为然，直到此刻才明白对方的真正涵义。
　　怪不得世人常说，幕僚这玩意不是正常人能当。
　　更准确的说辞应该是，并非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当个幕僚。
　　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当个实权长官。
　　王慈也不是例外。
　　杨知月喜欢你情我愿，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不等王慈暗戳戳的试探，她便主动发出邀请：
　　“王大人可有出仕之意？”
　　“……”尽管无比回答，王慈没有回答，他时刻牢记自己是被王家派来投诚的，他是用来展现王氏诚心的一个棋子。
　　棋子应该放在主人身侧，而非散落在外。
　　“犹记在京城之时，王大人还是礼部侍郎，干得有模有样，京中不乏赞誉。叫您这位大才忙活一些小事，我实在过意不去。”杨知月笑吟吟说，“若能一举拿下鹤山府，我有意让你当知府。你意下如何？”
　　王慈还想推举，可自私的本性让他忍不住激动，脱口而出应下，随后又满脸懊恼。
　　“不必忧虑京中之事，”杨知月笑着说，“日蚀乃是欺主之相，三公恐怕要为发愁，没得那个闲工夫管你。”
　　她的邀请真心实意，王慈也并非不识好歹。
　　激动只是一瞬，他随机冷静下来。
　　“……鹤山府本就有高墙相围，若无数万人马，岂能轻易攻克？”
　　别看匈奴打得简简单单，那是因为河间王弃城而逃。
　　那货但凡坚持一二，便该明白能被盛家选做根据地、并且十几年没有城破一次，全靠围墙扎得牢！
　　可那些护住汉人无恙的围墙，成为夺回城池的致命阻碍。
　　搬起的石头最终砸了自己的脚！
　　更别提，匈奴还有大军在西境肆虐，若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等到匈奴其它军队反应过来，等待他们的下场会非常惨烈。
　　王慈没有正式上个战场，可是光用脑子想即将面对的种种困境，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是他没有信心，而是敌人太强大。
　　“如果有日蚀相助呢？”杨知月又抛出一个助力。
　　这一点王慈自然也能想到，“日蚀随会让城中匈奴兵混乱，可高大的城墙仍旧在。攻城是需要时间完成的，若不能在日蚀之内彻底破开城墙，这个计划绝不可能成功！”
　　但要如何在短短的日蚀中破开城墙？
　　纵使王慈想破头，也想不出此类方法。
　　“哈哈……”杨知月拍案叫好，“这正是我如此有信心的原因！”
　　下巴一抬，目光横扫四方，霸气侧漏到不得了。
　　“我有攻城利器，只要亮出来比让那城池，不破也得破！”
　　研发多年的火药终于找到更合适的亮相机会！
　　她原本打算在守城的时候使用，做成地雷埋在城门口，匈奴人来一个炸一个，来一对炸一双。
　　计划不如变化快，如今有更好的计划，这个利器自然要用在更适合的地方。
　　还有什么会比攻城更加合适吗？！
　　试想一下，头顶是天狗食月，城墙下火光四下，蹦蹦蹦……全部都能炸掉！
　　火力覆盖，真理所在！
　　不把那群匈奴人炸得屁滚尿流，枉费她多年的投钱研究。
　　听她一说，王慈也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报告，回想起上方触目惊心的描述，他下意识打个寒颤。
　　“……如果动用它们，此计未必不能成。”
　　想到成功的景象，稳重如他也暗暗激动。
　　紧接着，他想到一个更加严肃的事情。
　　《后汉书》有云：夫至尊莫过乎天，天之变莫过于日蚀。
　　这句话将日蚀定义为天象中最凶的异样，也是千百年来广为人们所接受的定论。
　　“日蚀乃是欺主之相，”他重复了句刚才杨知月的话，“选择在此时此刻出击，陛下中枢乃至民间，非议恐怕难以消除。”
　　杨知月的名声本就差异化明显，这么一来更别想要什么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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