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自残的抉择

　　“什么下策？”那细作冷笑，看上去像是能浇灭这火海的冰冷目光，“难道你自己没看到么？”
　　“清明……”九千想过去，清明一动不动，她还是犹豫了。只是她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这不像是刚刚她所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刚刚的清明，应该在急切地寻找她，当察觉到她在附近，便开始呼唤她。在九千的认为中，凭清明的能力，这大火也是可以以他的轻功调动起使宫中仅有的几条小渠里的水浇灭的，但没有，接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她没有等到清明，自己正想要去迎面寻找他，却见到了这一幕，那些娘娘是她父王的女人，如若她们算是这皇宫中的亲人的话，她又一次经历亲人在她面前死于非命，而她无能为力的全过程。
　　“怎么，不敢过来么？”那细作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说完推了清明一把，清明脚步有些踉跄，再抬头看九千之时，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和丧气，仿佛是一直在坚持和伪装，一下子被戳穿了。
　　“你看到了？”那细作对着九千，“你不相信他，对吧？”
　　“我……”九千很乱，心里很乱，也很闷，很急，就像她多年来，自小所做了噩梦，突然惊醒之时的感觉。她无法思考，她想得知答案，想知道真相，但就是毫无办法。她手抓着胸前的衣服，感到心脉开始疼，“清明！”
　　她只唤了一声，清明应声而慢慢地抬起头。他看上去很疲惫，仿佛已奄奄一息了，但对上九千的目光，脸上泛起一丝浅笑，“不被你发现才好吧？”
　　“咦？”九千不解这没头没脑的话，她更加急切了，几乎要奔过去。
　　“不！别过来！”清明仿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话吼出来，之后连连地咳嗽，甚至最后咳出了血。
　　“清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看到吗？你瞎了啊？”不想，清明咳嗽，没有回答，倒是那少年细作睨了她一眼，仿佛明摆着的事她怎么不明白。他不耐烦，一转眼看到唐瑛，忿忿地指着唐瑛，“你跟他一样瞎了啊？”
　　“唐瑛没瞎！”筱筱也有些急躁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骑虎难下。九千根本不可能再信任她，而这戚国人似乎也并不怎么重视与她的交易，更何况，她也的确真的是误打误撞找到九千的。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情况下，实在不知怎么才是最稳妥的。
　　悔改么？从此唐瑛有个什么下场，她也与他不离不弃，这听上去她是做得到的。然而，她并不希望唐瑛眼盲一生，他还不到十六岁，以后的人生还长。她可以陪伴他，而那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若是继续错下去？唐瑛就真的有解药了么？一直以来，或许都是这个戚国细作在骗她呢？
　　“你还好意思插嘴？”
　　“啊！”
　　戚国细作不知哪里来的怒气，原本都是冷冰冰，或是懒洋洋的，这一下被筱筱呛了，却突地隔空挥出一巴掌，筱筱猝不及防，且功夫也没有他高，心绪烦乱之际，一下被打个正着儿。这一巴掌带着风，带着内功，还夹杂着空中飘着的火星，几乎将她打倒在地，且脸上火辣辣地。
　　“筱筱！”唐瑛原本就在旁担忧，但无奈，火光中他虽不是完全看不到，但也真的辨别不出人影，但这听闻筱筱的惨叫，才准确地找到位置，奔了过去。
　　他扶起筱筱，抬起头，焦距对不准，并不对着任何人，“都是因为我！筱筱完全都是因为我，才答应帮他们做事的。她答应了就后悔了，可越陷越深！如今我知道，我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回不了头了！”
　　“唐瑛！”九千走过去，想扶起唐瑛。
　　说来奇怪，她既怕走向清明，因为清明身旁有那可怕的少年细作，但却并不惧怕眼前两个已明确承认背叛了她的人。她抓着唐瑛和筱筱两个人的胳膊，“你们起来，我们不要求他们。待哪日，我辛国壮大起来，戚国”
　　她说完，顿了顿，朝那少年细作冷眼望去，冷哼一声，“到那时，戚国也会是我们的附属国，区区一个解药，还不是小小的供奉之一？”
　　“哈哈哈！”那少年细作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都笑弯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属下，又看了看清明，又看了看这皇宫里的漫天火海，“你看看，你看看，是谁给的她自信？老天爷吗？一场大火，你这皇宫都快烧成柴火了，我戚国还做你的附属国？你难道不等着大和亲嫁给我们的皇子，还是等着当阶下囚被我仍进水牢里虐啊？”
　　他很明显是想报复那几鞭之仇，九千这时早已绝望，抱着必死的心，却不知以何种态度去死。
　　“九千，跟我走。”忽然，久久未开口的清明，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
　　“咦？”
　　清明苦笑，“我被他们暗算了，也挟持了，但他们不会杀我。他们是要带我回戚国皇宫见我的亲生爹娘，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死了，只是想制服我而已。”
　　“可是清明，我……”九千左右为难，她看看这一片火海，“我若此时跟你走，岂不正应验了说书人野史中的故事了。我怎么能跟你走，我岂不成了辛国的千古罪人，这场大火也会算在我头上的。你想过没有？”
　　“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些？”清明叹了口气，他很是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昏晕过去，“命……命还在，一切都该来得及，也有解释的机会。你若是死了，他们想把你误解成什么样，就会误解正什么样！”
　　“可是……”
　　“听话，跟我走！”清明挣扎着说，“你不跟我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让你死在这里，我又怎么能独活？”
　　“清明，我不想让你死，但我也不想和你走。”这是九千的心声，她苦笑，不知所措，“清明，你带唐瑛和筱筱走吧，唐瑛需要解药。”
　　“他们？”那少年细作打断了他们的话，整个人站到两人中间，隔绝了两人的视线，“好了好了好了，别生离死别一样了！你”市
　　他顿了顿，看了眼九千，“我可以考虑带走，而他们，我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会再做伤害九千的事了！”筱筱捂着脸，脸已肿起了半边。她很是狼狈，和唐瑛两人跌跌撞撞地彼此搀扶着站起来。
　　“那你的小情人，岂不是要这样被你牵着走一辈子？”
　　“我……”筱筱自然是心疼唐瑛的，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在犹豫了。她其实是有真正的私心的，在她的认知里，无论对九千做什么，九千最后也都还是会选择原谅她。于是，她才会三番五次的肆无忌惮，因为她几乎可以说是在任性。
　　“筱筱，你不用求他们！”唐瑛一下推开筱筱的搀扶，又紧紧抓着她的手，“筱筱，我问你，如若有一天，我真的眼睛不会再看到一点点光亮了，神仙下凡也救不好了，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筱筱一向斩钉截铁，回答得笃定，坚决。
　　“那好。”唐瑛闻言淡淡一笑，握着她手的手更紧了，但也有一丝颤抖，似乎是紧张，也有惧怕，“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没有眼睛也无所谓”
　　“咦？”九千闻言，这话怪异，且回头，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啊”随之而来的是筱筱的尖叫。
　　只见，唐瑛另一只手，伸出两指，对准自己的双眼，狠狠地戳了下去。顿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
　　“唐瑛！”清明几乎歇斯底里，眼里都快崩出血来了，只是他想奔过来，想阻止，已无能为力了。他恨咬着嘴唇，手握着拳头，却无法向前一步。
　　“这么有骨气？”那少年细作似乎也被震撼了一下，并没有做什么火上浇油事，冷眼看着。
　　唐瑛浑身颤抖着，眼里冒着血，脸上都是血。筱筱扯下衣服，按在他脸上，忍着哭，但眼泪无声地流，“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筱筱，我现在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永远都不会再看到了，你这回不会真的说话不算数吧？”唐瑛的声音颤抖，但听上去还很稚嫩。他到底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他做了成全许多人的事，唯独伤害了自己。
　　“唐瑛，我若说话不算话，我就当场死在这里！”筱筱哭着起誓，“我若什么时候违背了我的诺言，我也当场死在那里！”
　　唐瑛笑了笑，是硬挤出的笑，因为太疼了，他抓着筱筱的手，两只手都沾满浓稠的鲜血，“你答应了，我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好了，这下好了。”那少年细作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上含着笑，仿佛在嘲笑，也像是不屑，又似乎是看不明白，无法体会似的。他摇摇头，“这下没办法了，我的筹码没了。我知道，你们两个，再也无法听我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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