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苏云飞笑了笑，慢慢道：“邈邈姑娘是聪明人，为何还要说蠢话？”

        秦邈邈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苏云飞原地徘徊两步，鼻中发出一声嗤笑，转过来正视她道：“你既然知道我搪塞你就不该问出来，用哭哭啼啼的伎俩想要威胁谁？我们明明两看相厌，你却故作姐妹情深，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累不累？”

        “你以为扮作一副委屈样，别人就该迁就你成全你？你用这种方式去汲取别人的善心和同情难道不觉得卑劣么？他们又不是你的父母，为什么要为你付出？”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秦邈邈气得双手发颤，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苏云飞。

        “为什么不能说，我忍你很久了。”苏云飞冷笑，目光中的讽刺像一根针扎在秦邈邈的脸上，“你有精力来对付我，不如拿去讨好黎峥，兴许他会施舍一点同情心给你。”

        “你、你就是一个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秦邈邈声音尖刻，完全失去了平日精心维持的温婉形象。

        苏云飞勾勾嘴角，转身离去。

        不日，苏云飞和秦邈邈吵架的事情传遍了亲王府，甚至连内容都详细精确到每一个字。

        这几天越来越热，苏云飞和红月据理力争，尽最大努力把身上的衣服削减到最少。午后，端着一盘西瓜躺在吊椅上纳凉，她抬头看那个非要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的翡翠，这小姑娘忒实在，“快别扇了，你坐下歇歇吧。”

        “奴婢不累。”翡翠道。

        苏云飞递给她一个西瓜，“喏，吃完再扇吧。”

        小丫头放下扇子笑嘻嘻接下。这两日和苏云飞相处，翡翠发现她是个特别和善没脾气的主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分自己一份，于是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你来王府多久了？”苏云飞问。

        “奴婢十一岁就进了亲王府。”

        翡翠今年十五，算算到现在有四五年了。那么小一点就被人牙子贩卖转手到亲王府，期间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

        “哎，你以后想做什么？”苏云飞问道。

        “伺候云姑娘啊！”翡翠想也不想答。

        “我是说如果把卖身契还给你，你想去哪里，做什么？”

        翡翠怔了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苏云飞摆摆手，“你以后慢慢想，不急。”

        听着蝉鸣，没多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被人摇醒之时，她正在梦里吹空调吃雪糕。

        “姑娘，程姑娘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呢。”红月答道。

        “程乐，她来找我？”苏云飞皱眉，这大热天的，稍微动一动都沁出一层汗，这丫头好精力。

        她回房间换身衣服，手里拿了把折扇在翡翠的陪同下出门。外面一阵热浪翻滚，苏云飞打开扇子遮在头顶，来到大门外见程乐的贴身小丫头站在车旁，脸晒得跟黑炭似的。头顶画个月亮，真如包公在世。

        苏云飞登上马车，程乐一身男装地坐在里面，额头挥汗如雨。

        “这么热的天不在家好好歇着，你折腾啥？”苏云飞手上不停地摇着扇子。

        “前几天我去紫云庭，里面的老管家找到我说要见你。”程乐小声道。

        “生意场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什么好见的？”苏云飞扯着领口道。

        “那老头子说你画技精湛，是个难得的奇才，他们少东家想与你结交呢！”程乐兴奋道，“这么好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能与紫云庭的少东家攀上关系，何愁以后的前途呢？”

        “我是女的。”苏云飞提醒道。

        “女的怎么了？你这么厉害很多男儿还不如你呢，紫云庭少东家不是一般人，他定然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轻视你，说不定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苏云飞迟疑片刻，才道，“我不能暴露身份。”

        “这我早想好了。”程乐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两副面具，把其中一只塞到苏云飞手里道，“带上面具他们就人不出来啦，看我聪明吧。这面具打造得也很漂亮呢。”

        苏云飞闭了闭眼，无奈道：“这天儿已经够热的了，你还让我戴面具，岂不闷死？”

        程乐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放心，紫云庭里面凉快得很，保证让你去了不想归家。”

        不多时，马车停下，程乐率先跳下马车，苏云飞紧随其后进入紫云庭。几乎是踏进门的那一刻，苏云飞感觉到了明显的凉意，很是稀奇，炎炎夏日闹市之中一座楼宇竟能别有天地。

        苏云飞打量一圈没发现任何奇特之处，“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程乐摇头，“不知道，现在紫云庭成为了京城中首选的去处，许多富家公子一掷千金来到这里。我们家要是也有这么凉快就好了。”

        紫云庭内的侍者走过来，道：“两位，我家少主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随侍者往里面走。转角处经过一处回廊，栏杆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就连上面挂着的灯架都是鎏金的，书中世界是有多豪啊，为什么只有她最穷。

        不对，她现在已经是有点家当的人了。以后，必须要努力挣钱，奋发向上。唉，一不能考科举，二不能找工作，奋发向上还能追求什么呢。

        呃，赚钱？迎娶高富帅？叱咤江湖？

        侍者引着她们上三楼，进入一间待客室。

        “两位请稍待，少主马上就来。”

        女婢进屋奉上茶水，和侍者一同告退，苏云飞和程乐各自坐下，打量这所房间。

        “我有点紧张。”程乐小声道。

        “喝口茶压压惊。”幸亏脸上的面具没把整张脸盖住，否则连水都喝不了。

        程乐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苏云飞则被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倒不是说画技有多好，而是画中的风景显得比较特别。

        作画人的角度似乎是处在一座高山之上，俯瞰下方城池，街景一览无余。两横两竖四条街，井字中间是一座占地十分大的独自开辟的城中城，里面的建筑更加气派恢弘，苏云飞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这是昌平国的皇城。”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云飞闻声回头，一名青衫男子站在两步远处，面含微笑，拱手道：“在下宋元，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楚。”苏云飞颔首。

        宋元道：“楚姑娘喜欢这幅画？”

        苏云飞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去过昌平国？”

        宋元也没有回答，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苏云飞走到原先的位置坐下，看向对面。面前这位男子容貌俊朗，明明是个会武功的人，身上却带着书卷气。

        宋元道：“我这个人喜欢四处游历，而且还很猎奇。凡是我好奇的地方、人、或事物都想去见一见。”

        “所以你对我好奇？”

        “对，姑娘的美人图画得很生动，这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我曾阅览过世间无数名家的画作，却从没见过这般独特、生动的画面。”宋元毫不吝惜赞美之言，“所以，我想见见，能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

        苏云飞笑了笑，发现从刚才开始程乐就老实得不像话，小姑娘跟施了定身术似的。

        “宋公子若是很喜欢，我可以单独为公子作幅肖像画，价钱好商量。”苏云飞打趣道。

        “不瞒姑娘，在下倒真有过这个想法。”宋元促狭道。“姑娘的美人图可是有什么依照？”

        苏云飞摇头道：“没有依照。”

        “没有依照能画出这样，那姑娘担得起奇人二字了。”宋元放下茶盏，“不瞒姑娘，在下请姑娘来是有事相求。”

        “求什么？”

        “求画。”宋元神情严肃，站起身道，“能否请姑娘到书房一叙？”

        沉默半天的程乐突然站起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苏云飞被她意外的举动弄得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她之前说和宋元攀上关系前途无量，怎么现在反倒论起男女有别了。

        于是只好道：“没关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宋元附和，“正是如此，楚姑娘，请。”

        苏云飞点点头，对程乐道：“你莫要乱走，过会儿我就来找你。”

        “那，那好吧。”

        苏云飞随宋元出了门，转而向待客室相反的方向走去，她经过走廊时看见后院中种满了大片的红花，长相奇特，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这叫胭脂锦，是我从昌平国西北地区弄的花种，本以为炎陵国的气候可能会种不活，竟没想到会生长得如此好。”宋元解释道。

        宋元领着苏云飞七拐八拐来到最里面，苏云飞发现周围来往侍者身上穿的衣服与外面大堂中侍者衣服的颜色不一样，周围很安静，所有人脚步踏在地板上都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宋元打开一间房门，道：“姑娘请。”

        苏云飞走进去，房屋内一面开窗，宽敞明亮。左右两边摆着两排高高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卷轴书册；还有一面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像个百宝箱，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一个尖尖的白色东西问：“这是什么？”

        宋元轻轻笑道：“这是一只老虎的牙齿。”

        苏云飞一个一个的看去，上面挂有匕首、贝壳穿成的项链、玉佩、珠钗、长剑、瓷娃娃……这些并不是很值钱。

        苏云飞好问：“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

        “我走遍名山大川、大街小巷，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和事物，喜欢取一些东西留作纪念。”宋元站在苏云飞的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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