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昨日之日多烦忧

翌日。

        大殿之上

        自从上回衍皇帝召墨子玉进宫详谈后，他隔三差五也会去个早朝，即便不去亦会差人前去告假，然则今日，他定是要来亲眼见证的。

        听说昨夜东宫甚是热闹，太子脸上多了几条血道。

        太子一身九章织成纹玄色朝服，身份超然，虽低垂着脑袋，衍皇帝还是注意到了立在下首的他，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太子讪然一笑，应付的回了句，“是昨夜儿臣与太子妃躲猫猫时不甚被抓伤的。”

        “听闻太子与太子妃凤凰于蜚，本王好生羡慕。”

        宣王忍不住打趣，话里的意思似是在替太子解围。太子忙恭维回去。

        “宣王对崔侧妃从一而终，本太子亦钦敬不已。”

        堂下负责监察的御史大夫打断了两人的客套，恪尽职守地禀道：“陛下，臣昨日听闻太子光天化日出现在风花雪月之地，此举有伤风化，有损大梁国威。”

        太子乃国之储君，代表着一国颜面。衍皇帝听了杨御史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也多少猜到太子脸上的伤从何而来了。

        一声“混账”，吓得太子立马跪下认错，信誓旦旦地保证：“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过是一时糊涂，定不会再犯。”

        “不思进取，都是朕太纵容你了。即日起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东宫一步。”

        宁王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戏。

        广明宫

        二皇子墨子琸，虞皇后所出，系当朝太子，他处世圆滑八面玲珑，只是为人好声色，封了韩丞相之女韩妃江为太子妃，还纳了好些个姬妾，庶妃，良娣，良媛，孺人，享尽齐人之福。

        他从小听话懂事，当面绝无半点忤逆，亦巧舌如簧，时常讨得衍皇帝欢心，有虞皇后与武义侯护着，他更不必操心朝堂之事，渐渐地便有些玩物丧志。

        此刻坐在下侧殿椅上，眼神满宫殿地瞟，心知自己犯了错，不敢直视皇后。

        虞皇后手捧宋金茶盏巍然端坐，身旁的宫女小心地伺候着，下人显然觉着气氛有些僵硬，但见虞皇后重重地将茶盏放下。

        太子擅长察言观色，一看形势不利立马认错：“母后息怒，孩儿知错了，父皇已然罚过孩儿了。”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是太子，更是将来的皇帝，迟早三宫六院，可他此次遭杨御史弹劾，有损太子在衍皇帝心目中的印象。

        虞皇后不无恼怒：“你要记住，皇帝可不止你一个皇子，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子之位上，别惹你父皇不悦，指不定哪天废了你。”

        “孩儿不是有母后嘛。”太子撒娇道，“再说了，废了本太子，父皇能立谁？那个病恹恹的安王还是无权无势的宣王？”

        坐在对面的武义侯适时提醒：“太子莫要忘了宁王。”

        “宁王？”太子嗤笑一声，不屑道，“父皇在他大婚之日灭了将军府满门，他连番不来早朝，心中必有怨恨，父皇怎会容忍他人无视皇威？”

        如今的形势倒确实无人能与太子争锋，然宁王手握兵权，宣王深藏不露，都不得不防。

        太子的为人，虞皇后最清楚不过，积极认错又坚决不改，她只得无奈道：“你又不缺女人，往后尽量少惹事端。”

        “孩儿知晓。”认完错，事情一过，太子立马转了语气怪责起他人来，“都怪那杨御史，仗着父皇撑腰，敢弹劾本太子？”

        若是杨御史倒简单了，虞皇后愠怒地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你怎么不想想是谁通风报信的？”

        宫城外，宣王与宁王并肩而行，朝东城门去。二人皆是身材颀长相貌俊美之人，一身绛朝服，矜贵典雅，相较而言，宁王气质更为出众。

        “太子脸上这伤着实不轻，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宣王率先开口，言下之意，旨在指摘宁王告密，害得太子夫妻不和，伤了脸面。某人显然不以为意。

        “宫里有太医，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倒是禁足一事也没个时日期限，以太子的秉性，当真是难为他了。”

        脸面事小，禁足事大，也不知是何人向御史大夫告的密？

        既然大家都心中有数，那也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如此一来便没了话，行至东乾门，二人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一段，宣王的侍卫鱼跃便迫不及待地问：“王爷，皇帝如何处置太子之事？”

        “还能如何？父皇向来偏爱太子，若不是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不好交代，指不定会不会罚他？”

        “没想到太子如此得宠，那王爷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急……”宣王倾身往后一靠，慢慢吐出四字，“积水成渊。”

        宁王府

        茗曰轩内，第五未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已然等候多时，一见墨子玉便迫不及待地打听。

        “如何？容貌是否有损？”说话间，他倒了盏茶递到墨子玉面前。

        “足有两寸长。”墨子玉抿了口茶，又道，“太子去潇湘苑一事，被杨御史参了一本。”

        “杨御史如何得知？”

        第五未不免疑惑，他不过是想看场好戏，才将此事透露给太子妃身边之人，杨御史处……难不成是王爷？不会，隔靴搔痒可不是宁王的行事风格。

        “宣王……”墨子玉扯了扯嘴角，那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第五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杯中茶饮尽，面上是难得的正儿八经。

        “运往吴县的酒在震泽湖被水匪劫了，看来那吴郡太守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我须亲自前去会会。”话落，他拿着茶几上的折扇起身，边走边抱怨，“那太守怎就不去打听打听我朝暮酒庄的幕后之人是何许人也？非要害我来回奔波。”

        吴县乃吴郡治所，辖区有一水域，水匪盘踞多年，来往商船常遭打劫，此间自然少不得有人推波助澜。

        墨子玉目送他离开，便也起身去了书房。夜不能寐，脸色略显憔悴，某人坐在书桌前竟打起了哈欠。

        “王爷就不能白日里去见王妃吗？”风巽有些不解。

        “本王也想啊。”墨子玉睨了他一眼，忽而灵光一闪，打开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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