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四叠阳关千千唱

这一个月的时间墨秋偶尔会独自一人出门，不得不说京城的治安甚好，经常瞧见达官贵人前呼后拥，坐着轿子穿梭在京城。

        京城边上，墨秋坐在一处茶棚，京城之中与京城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墨秋身穿浅灰色长袍，虽然素雅，但这上好的丝绸，一眼望去不像平凡人家的装扮。

        茶棚中，唯有墨秋身边一圈没有坐人，伙计恭敬地端了一壶茶，经常在京城外混的人哪个没有眼力。

        小二估计，虽然眼前这个小公子似乎身边只带了一个仆人，但那气度容貌不像一般人家的，说不定是京城哪个官员家中之人。

        “娘亲，为什么我们不坐那里，那里明明有空位呀？”

        一个头发凌乱的小男孩直勾勾地望着墨秋，墨秋向她望去，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躲在一名满身布丁的妇女身后。

        “过来，别看了”，妇女一把扯过小孩，头也不抬地扛起扁担走到远处一片田埂，墨秋瞥见她手指轻颤，摸了摸鼻尖，难道他有这么恐怖吗？

        墨秋也非单纯之人，经常向陈晓星打听朝廷之事，平时又很无聊，经常满大街晃悠，或者留在府中背诵诗文，碍于陈编修官职较高，基本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墨秋时不时会到皇宫边上，森严的侍卫把守皇宫重地，驱散想要靠近的一切活物，透过高耸的宫墙，可以远远瞧见皇宫中的金碧辉煌，庄严肃穆之气。

        墨秋心中有些羡慕，想起儿时的豪言壮语想要当皇帝，现在想来如果这话流传出去，掉脑袋事小，说不定还会连累陈大人。

        想起陈大人，墨秋收起了心中的一丝羡慕，抬步走出茶棚，自己一届平民出身，后来被卖入戏班，比平民百姓还不如，被陈大人收养已经是祖坟冒青烟。

        刚刚走出茶棚，一人约莫二十岁年纪，身着华贵，后边跟着数名狗腿子，见墨秋面容秀气，摇着扇子大步走来。

        “又是哪个穷书生？比小爷我还长的好看，该打该打。”

        “在下陈府墨公子，书生不敢当”，墨秋忍住眼角一丝笑意，估计眼前之人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陈府？”地主家的傻儿子脸色刹白，虽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毕竟天子脚下的京城，脸色僵硬了片刻，收起扇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原来是陈府的墨公子，在下失礼。”

        周围一片寂静，茶棚伙计手心冒汗，祈祷自己没有得罪那位墨公子，不远处的小男孩同样脸色煞白。

        虽然墨秋比他见过的地主乡绅都要和善，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员，万一得罪了，恐怕还要连累娘亲。

        墨秋见马车到来，没有理会这个前倨后恭的家伙，坐上马车离去。

        二皇子府，“哈哈哈，天助我也！”二皇子看着手中的信，笑得无比猖狂。

        “恭喜二皇子，贺喜二皇子！”

        七公主当年果然没死，当初被宫女隐瞒身份送出宫门，流落民间，嫁给了一个秀才，日子也算和和美美，后来得罪了地方乡绅。

        七公主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哪个犯错的仆人孩子，秀才也越来越穷，老爹生病也没银子找郎中，只能把儿子卖给戏班子，换了几两银子。

        穷秀才自己做苦力，结果被乡绅打死，老爹病死在破旧的茅屋里。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信，计划如何最大程度利用此事，“等我墨秋送到宫中，再让父皇公布其身份，至于墨秋，先把他抓来府上，待我好生培养。”

        “随我一同将墨秋抓来”，想了一会儿，二皇子面露自得之色，决定今天就将墨秋带来府中。

        “是”，众人领命。

        来到京城已一月有余，墨秋足迹遍布京城内外，此时的墨秋坐在一片竹林中，陈大人坐于对面，桌上摆有一壶茶，陈晓星笑着问：“秋儿想去哪里游玩？”

        “之前听二皇子说起游湖，不如今天就去划船。”墨秋盯着脚边一条小溪。

        “好”，这些日子是我冷落了墨贤弟”陈晓星促狭地望着墨秋，陈编修忙碌了一个多月，方才完成官职交接等诸多麻烦之事。

        京城一处河边，花船停靠在岸，周围之人都被驱散，陈晓星面带怒色，墨秋和陈府家奴被一群带刀侍卫围住，二皇子悠闲的从船头走下。

        “陈大人，别来无恙，还请墨小公子来我二皇子府上一聚。”

        陈晓星伸手拉过墨秋，护在身后，二皇子见状脸色微沉，“陈大人，你身后的这位公子可不是普通人，墨公子是已故七公主之子，淑妃娘娘的外孙。”

        二皇子停顿了下，欣赏一会儿陈晓星惊讶的神色，慢慢说道。

        “父皇年迈，思念淑妃娘娘成疾，陈大人还要拦着吗？等本皇子带回府中教导宫中规矩，再带去父皇面前。”

        二皇子身边的一个陪读跟班，故作惊讶之色，面带三分羡慕，七分对二皇子英明决定的赞扬，“陈大人飞黄腾达之日，莫要忘了在下。”

        陈晓星握紧了拳头，皇宫中的明争暗斗他也有所耳闻，皇帝要见墨秋，自己强行留下他也不太可能，无奈之下，只能看着二皇子带着墨秋扬长而去。

        陈晓星心中担忧不已，转念一想，七公主之子尚未得到皇上亲封，只能称作墨公子。

        二皇子明显想要借墨秋得到皇上宠爱，淑妃娘娘当年宠冠后宫，去世已逾三十五年，皇上仍然念念不忘。

        想必等墨秋身份恢复，得了皇上封号，以后过的也不会过的太差，陈晓星心中略微安定。

        陈晓星回忆往事，三月以前，自己是知县陈大人，墨秋身世凄惨，现在自己升官到翰林院编修，而墨秋则是有皇嗣血脉的墨公子。

        两人身份宛若云泥之别，陈大人看着仅剩他一人的陈府，感到一丝悲伤，担忧墨秋被欺负，暗戳戳的找二皇子府中下人打听。

        听闻墨秋过的比在自己府中更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转而放下对墨秋的担忧，怀念起在江南知县府悠闲的生活，期待将来有一天能与墨秋再见一面。

        “墨公子，这些年辛苦你了”，二皇子笑得像只狐狸。

        墨秋心想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二皇子不安好心，眼神却是装出迷茫之色，“不知殿下找我来何事？”

        二皇子言笑晏晏，亲自拉着墨秋衣袖迎进大门，“不必那么疏远，算起来你母亲七公主是我姐姐呢。”

        墨秋不为所动，二皇子心中不爽，怎么这些天遇到的不是老狐狸就是榆木疙瘩，那陈大人油盐不进，这墨公子年纪小小心思不少。

        二皇子没心情继续绕弯子，背对墨秋一甩衣袖。

        “太子被贬陇西，十皇弟宫女所出，十四皇弟年幼，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只要你乖乖听我话，学好宫中规矩，等我把你送到父皇身边，日后金银珠宝少不了你的。”

        墨秋听到二皇子要把自己送到宫中，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瞬间把耳朵竖起听生怕漏过一个字，声音却是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

        “可以见皇上吗？那我以后都听舅舅的。”

        二皇子略有惊讶地转过身，对上一双带着好奇的圆溜溜大眼睛，抑制嘴角翘起的一丝微笑。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果然没有人能抵抗本皇的王八之气，“是啊是啊，只要你听我的，毕竟我是你亲舅舅。”

        二皇子找来了一位皇宫里的老嚒嚒，一点点教授墨秋皇宫礼仪，稍有错误戒尺就会打上来。

        “皇宫不比陈府，稍有不慎就是打错，要挨板子的”，老嚒嚒脸色严肃。

        “多谢嚒嚒”，墨秋迅速改变站姿，二皇子满意地望着墨秋。

        夜晚二皇子府灯火通明，墨秋翻阅典籍，熟知各种禁忌，如果二皇子不在对面盯着，墨秋恐怕早就哈欠连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二皇子立志要培养一个完美符合皇帝心中的墨公子，墨秋透过书页瞥了一眼二皇子，心底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暗中嘲笑，伴君如伴虎，恐怕二皇子自己都不知道皇帝想要怎么样的人。

        墨秋的乖巧聪颖让二皇子十分满意，经过了两个月的加紧学习，墨秋终于有了点皇族的王八之气。

        如果老皇帝不打算册封他，墨秋恐怕日后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想到这墨秋学的更努力更用功，但凡有点不懂都会问旁人。

        “二皇子殿下，皇上喜欢什么吃食？”翌日，墨秋见二皇子回府，凑上前去询问。

        “父皇并无特别喜欢的吃食，当年淑妃喜欢穿月白色的衣服，你以后在父皇面前可以多穿穿。”

        二皇子希望墨秋得老皇帝欢心，对墨秋好言相待，知无不言。

        墨秋聪明好学，时不时讨好二皇子，身份陡然变化却未有骄纵之色。

        二皇子虽然没什么远见卓识，却喜欢效仿先帝礼贤下士，欣慰之余，时不时透露一点七公主之事给老皇帝，不断的在老皇帝面前刷墨秋存在感。

        等到墨秋被送到宫中，老皇帝泪眼婆娑，连声道：“好孩子，像你外祖母”。

        二皇子赚了一波好感度，心满意足的把墨秋丢在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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